陸云浩像是剛剛從炭堆里被扒出來的一樣,一張臉黢黑,頭上的頭發(fā)被火燎去了不少,此時發(fā)蔫的打著卷,秦克絕因吸入了過多濃煙昏迷過去了,馬三派手下澆了兩盆冰涼的井水才將其澆醒。
火很快輕松的被唐齊明的打手們撲滅,屋外的民眾像是也不知道這個安排,看到火勢從里面被撲滅唐齊明閑庭信步的走出時還嚇了一跳。
陸云浩像是已經(jīng)明白了什么,跪在唐齊明宅邸的后堂內(nèi)低頭沉思。
唐齊明料理完畢后緩緩走來,先是示意兩人起身,而后親手遞給了陸云浩一塊沾濕的帕子,讓他好好擦擦臉。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逍遙島中人了”,唐齊明淡淡的說,身邊的趙洋楊厲馬三都面漏喜色,尤其是張不歸,他笑的牙花子都要漏出來了。
陸云浩緩緩的拱手,“謝唐爺”
唐齊明聽出了他語氣的不對勁,緩緩走下堂來,蹲在陸云浩的跟前,雙臂撫住他的兩肩,“你一定要理解我,我唐齊明刀頭舔血十余年,不是真的信得過的人不敢留在身邊”
陸云浩苦笑一下,“唐爺,今晚的火,是對我的試探?”
管家趙洋輕聲呵斥,“放肆!”
唐齊明卻不在乎,回身對著趙洋擺了擺手示意他閉嘴,又回過身來帶著寬慰的神情看著陸云浩,“是的,你怪我嗎?”
陸云浩搖了搖頭,“我倒是沒什么,只是苦了這位無辜的兄弟”,說著他指了指身邊還躺在地上的秦克絕。
秦克絕在陸云浩審問后肯定還受到過毒打,他此時渾身皮開肉綻,裸露的傷口中沉積了很多大火的濃灰,遍布全身的傷火辣辣的刺激著他的大腦,疼的他幾乎要昏過去,但還是強忍著最后一絲意識沒有叫喊出聲,隱忍著渾身發(fā)抖。
馬三一個手下緩緩上前將他扶起來,唐齊明吩咐帶他下去好好清洗一下傷口。
江水清冽冰涼,算是個鎮(zhèn)痛的好東西,清洗干凈后張不歸為他涂上專門調(diào)治的藥膏,繃帶緊實的纏好每一道傷口,換上一身舒爽的干衣,秦克絕和陸云浩一起被帶到了唐齊明的面前。
這里是唐齊明宅邸的后堂,大火焚毀了他的前堂,但自前堂后的影壁直到后堂的區(qū)域都未受波及,此時的他一臉淡然的坐在后堂正中央的太師椅上,看著清洗干凈的陸云浩和秦克絕。
他緩緩一擺手,屋內(nèi)的下人都心領神會的出去了,只留下馬三和張不歸在房內(nèi)。
唐齊明緩緩開口,“那支短箭,也是我一手安排的,為此苦了這位小兄弟,我內(nèi)心很是歉意”
聽聞這句話陸云浩心中怒火中燒,他早就猜到了這是唐齊明的試探計策,但秦克絕被打成了這般狼狽的模樣讓他心疼不已,為了試探如此的手段殘忍,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屠夫。
“為你上藥清洗傷口是為了求個心安”,唐齊明繼續(xù)說道,“你為了我的事受了苦,我不能讓你凄慘的走”
話風不對勁,陸云浩猛然的抬起頭來,“唐爺……”
“嗯?”
“小人懇請留嚴三三一命”
秦克絕已經(jīng)遍體鱗傷,此時的傷口依然在尖利的陣陣作痛,他沒有一點力氣去搏命了,此時像個全身癱瘓的老者,只是強撐著隨時可能垮掉的身軀跪在那里,聽天由命。
唐齊明對陸云浩的求情略感意外,放到平時他會戒心驟起,但今日陸云浩完美的通過了他最后的考驗,出于剛剛建立的信任,他想聽聽陸云浩怎么說,“留他,何用呢?”
陸云浩拱手沉聲,“嚴三三略懂武藝,而且在碼頭扛工時人盡皆知他身材強壯,是個有用之人,我在碼頭與其有些情誼,想懇請?zhí)茽斄羲幻鼮槟ЯΑ?p> 唐齊明盯著陸云浩,又轉(zhuǎn)頭看看身子依然在微微發(fā)抖的秦克絕,心中陷入了沉思。
馬三微微上前一步,“唐爺,這個嚴三三確實有些氣力,高潤與我說過他一個人的工作量可抵正常的兩個扛工還多,應該是個有些底子的人”
唐齊明沉聲發(fā)問,“你練過武?”
秦克絕忍著劇痛,聲音都有些微微變形,“是”
“家在何處?”
“蘭州府”
“為何來杭州?”
“家道中落,父母皆死,我來南邊謀個生計”
每吐出一個字,秦克絕顫抖的牙關(guān)都在提醒他自己的痛不欲生,他現(xiàn)在何嘗不想求個一了百了,只是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告訴他,他要堅持下去,自己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做,事關(guān)自己的家族,自己的命運。
唐齊明緩緩的嘆了一口氣,對著馬三使了個眼色,馬三心領神會的拍拍手,兩個打手壓著兩個五花大綁的人推門而入,扔在了眾人面人。
兩個人一身平民裝扮,嘴里塞了抹布,嗚嗚咽咽的叫喊著什么,兩雙驚恐的眼睛掃視著眾人,頭上的汗水滴落在地。
“這本來是給陸小七準備的最后一件投名狀,既然如此,就你們一人一個吧”
說著,唐齊明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一個向下的動作,馬三和張不歸各自上前將他們的褲子一褪到底,陸云浩和秦克絕看清里面的別有洞天后驚恐的睜大了眼睛。
“是的,如你們所見,這是兩個太監(jiān)”,唐齊明淡淡的說。
“鬼鬼祟祟的混進碼頭,很快被馬三發(fā)現(xiàn)了,審問后說是東廠派來臥底在碼頭的”
陸云浩好像猜到了這兩人的用途,拱手道,“三爺,真的可以殺嗎?”
唐齊明似乎不屑一顧,“為何不可?”
聽到唐齊明這話,兩個太監(jiān)更加急促用力的嗚嗚咽咽起來。
“殺了,不怕東廠報復嗎?”
“哈!怕?”,唐齊明重重的冷笑了一聲,“要查我碼頭,盡管派人來就是,何必搞這種偷偷摸摸的下作手段,既然他偷偷摸摸的來,我就讓他偷偷摸摸的死,東廠公然前來追查豈不是自報對我碼頭派遣臥底?”
陸云浩微微一點頭,“如此說來,這個投名狀,我當然要納了”
馬三遞過來兩把刀,一把給陸云浩,一把給秦克絕。
“逍遙島上從不殺人”,唐齊明說道,“但是近日我逍遙島納入新軍,我愿意破個例”
陸云浩和秦克絕微微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肯定的神色后,兩把刀如蛟龍出海一般捅進了兩個太監(jiān)的心口。
鮮血噴濺而出,映襯著唐齊明那張笑著扭曲的臉。
馬三的再次拍了拍手,兩個打手推門而入,將兩具還噴著血的身軀扛在肩上帶出門去了。
“今天馬三對小馬所說的運送尸體,會不會其實是這個意思?”,陸云浩心里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