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書央說不清這樣是好還是不好。被一個男人暖心照顧著,偏偏這個男人還是他的丈夫,時時出現(xiàn)在身邊,避也避不了。長此以往,她這顆經(jīng)年不化的心恐怕就要動搖了?,F(xiàn)在,她的心已經(jīng)搖擺不定,快要徹底淪陷在他突然而來的溫柔里。
惶恐、害怕、不安…所有情緒堆積在一起,在心里聚積起一場場驚濤駭浪,讓她夜夜難安。
五年淡然相對的疏離與陌生,豈能在一朝一夕間翻覆,轉(zhuǎn)眼換來情深意篤。
她從來不敢想,捆綁著利益的一生,有一天也能得到上天垂憐,賜她一場遲來的溫柔相愛。
也曾一遍遍的告誡自己,他不愛自己,只是與生俱來的責任感讓他由始至終盡力做一個合格的丈夫。
愛情法則里講,感情中誰先動了心,誰就會一敗涂地,永世不得翻身。
倘若有一天,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那便放任下去吧。就算最后結(jié)局悲慘,不枉夢過這一場。
不想一語成讖。
很久很久以后,傅書央艱難走出這場愛情的夢境。那時候,她才真真切切的明白,這世間什么都能容下,偏偏容不下她的丈夫,容不下她一生唯一的愛戀。亦是那時,她恍然醒悟,“縱使情深亦難白首”從來不是說著玩玩而已。
老天爺總喜歡把情緒加諸在世人身上。
世人哭,世人笑,世人嗔癡,世人愛恨…哪一樣都是他的杰作,可哪一樣又都怪不得他。
世事不由人,浮生一場大夢。
傅書央隨沈君故進了書房。因為不知他懷著怎樣的心思,傅書央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沈君故在秋千架上坐下,一用力就將她帶入懷里。傅書央此刻清醒的很,不由得伸手去推他。奈何男人的力氣終歸比女人大,掙扎無果只好在他懷里由他抱著。
也不是沒有過這樣親密的時候。只是那僅有的幾次都是在她酒后失態(tài)的情況下發(fā)生的。今日兩人都清醒的很,不免就生出些尷尬。
沈君故從身后抱住她的腰,下巴輕輕擱在她的肩上。
帶著獨屬于男性氣息的呼吸聲輕輕散在她的耳畔。她的皮膚因著灼人的呼吸而通紅一片。
沈君故嘴角含笑,她實在是害羞的很。
偷得浮生,原是如此美妙的一件事。至此,他再不想回到書桌前管那些勞什子事。
今晚,他只想抱著他的妻子好好做一回閑人。
他很喜歡“妻子”兩個字,很喜歡很喜歡成為他妻子的人。時至今日,他不想再去探究他們之間究竟牽絆著多少利益,不想去計較因果得失,只想在尚且來得及的時光里好好愛她。
也許時光真的能夠改變一個人。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動心的。
也許是傅家出事她一聲不吭的倔強模樣,也許是發(fā)燒那天夜里她抱著他痛哭,也或許是她喝醉那天他抱著她回來…點點滴滴,都變成她的模樣刻在他的眉間心上,讓他在結(jié)婚五年之后第一次認認真真的了解她、喜歡她。
當時傅家出事,沈君故一開始并沒有打算相幫。
傅家沒有向他開口,傅書央更是提都沒提。他那時其實是懷了一點賭氣的心思,想要看看傅家這位大小姐的骨氣能幫傅氏撐到幾時。
后來誰也沒想到,縱橫商場大半輩子的傅老爺子突然倒在全力挽回頹勢的路上。傅南鈞不堪大用,他作為傅氏女婿再不出手實在要招人閑話。
更多的是不忍。
那段時間,他?;貏e墅。傅書央在他面前雖然仍舊是如從前一般云淡風輕,但她在夜里所流的眼淚他全都知道。從主臥傳來的細細地、隱隱約約地哭泣聲,如同小貓爪似的,撓得他心里一陣一陣的難過。
那時他就想,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傻的姑娘呢?
他出手解了傅氏的困局,引得大大小小的媒體賣力渲染他重情重義的形象,君安的股價當天就上漲了3個點。
然而他實在受之有愧。
落地窗外的月光柔柔的照在他們的身上,渲染出一片溫情。
情不知所起。
每周一次的例會照常舉行。
君安集團內(nèi)部會議室里,各部門經(jīng)理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等著大老板的到來。
上周例會,老板將項目部罵的狗血淋頭,又摔了策劃部熬了半個月交上來的策劃案,怒氣沖沖的離開,連半句話都沒給他們留下。
倒是裴羽,待在老板身邊這么多年,一直是頂好的脾氣。安慰了眾人幾句,揮手散了會議。
第二天硬著頭皮進了老板的辦公室,被橫挑鼻子豎挑眼的訓了一頓,才拿到了本月的工作計劃。幸好最后拿到了,也總算是沒有白白挨罵。
老大就是這樣,不知傷過多少人的心。
很多剛進公司的小女生,不知天高地厚,一心想進高宅豪門。她們有數(shù)不清的理由在公司門口“偶遇”老板:一時忘了帶傘到地下車庫躲雨,剛剛好就躲在了老板的車旁;一時算好時間假裝身體不適腦子迷糊不小心撲倒在剛好來公司視察的老板身上…他有時真想給小姑娘們一點勇氣可嘉的掌聲。
君安集團的老大是誰???是隨隨便便就被勾走的?當真是小看了他的老大。
當然了,一般這些蹩腳的小把戲都活不過第二天。
裴羽始終記得,前幾年,有個剛進公司的小姑娘實習生,平日里看著開朗活潑的很,工作能力也不錯,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能留在君安的。
意外就意外在,小姑娘突然心血來潮,想要勾搭一下高高在上的老板沈君故。
小姑娘聰明倒也聰明,知道一般的戲碼連裴羽的眼都過不了,何況沈君故。于是抱了厚厚一本英文書在老板專屬電梯外等著。公司誰都知道老板從國外留學回來,卻從來沒有人在這方面動過心思。
沈君故一只腳剛踏出電梯,小姑娘就迫不及待的攔住了他的去路。沈君故眉眼一冷,并不出聲。
裴羽慣會看沈君故的臉色,這會兒對著小姑娘道,“你是哪個部門的?有什么事明天來找我。”
小姑娘卻是看也沒看裴羽,直接向著沈君故的方向,眼里含著欣喜的期待,“沈總您好,我是人事部的實習生。我最近在看英文原著,有些地方不太懂。聽說您從國外回來,所以想來請教一下您?!?p> “你叫什么名字?”
“沈總,我叫田依云?!?p> 小姑娘以為自己輕易獲得了老板的另眼相待,不由心中暗喜。完全不知道沈君故平靜聲音下的風雨欲來。
“田依云是嗎?名字不錯,但我很遺憾,從現(xiàn)在起,你的名字將永遠從君安名單上抹去?!?p> 小姑娘還沒從這句話中反應過來,沈君故已經(jīng)錯開身大步走了出去。
裴羽跟在沈君故身后,嘆息搖頭。回頭一看,小姑娘還抱著書呆呆的站在原地,難以消化這個已成定局的事實。
果然,之后再沒在公司見到過那個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