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衣牽著子子坐下,拿起一副碗筷給子子盛了一碗小米粥,示意子子隨意,子子也不客氣,禮貌的道了聲謝謝直接大快朵頤的吃起來。
崇明會心一笑,看著李玄衣道:“先生一大早前來,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嗎?”
李玄衣聞言收起笑臉,變得極其嚴(yán)肅,一雙異色雙瞳緊緊的盯著崇明,嘴角掛起了一絲冷笑。
崇明雙目之中金光一閃,與李玄衣互相對視,一時間兩人之間氣機(jī)涌動,一股狂風(fēng)在院內(nèi)刮起,亭子里安然無恙,亭外卻是一片勁風(fēng)四起,周圍的家丁全都被這股風(fēng)暴逼得倒退到墻角。
崇明雙眼微瞇,一股危險的氣勢緩緩升起:“李先生這是什么意思?大早上來我府上和崇某人消遣不成?”
李玄衣儼然不懼,同樣強(qiáng)悍的氣勢升起,隱隱有龍吟虎嘯之威勢:“城主大人恐怕對在下有所隱瞞吧!想來城主大人堂堂神嬰境的大修士,即便是整個大渝王朝都數(shù)的過來,怎么可能被派遣在外管理民生瑣事,可惜貧道愚蠢,今日方才領(lǐng)悟其中利害?!?p> 崇云聞言臉色頓時一凝,尷尬的笑了笑,一身的氣勢驟然減弱道:“李先生,本官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這......”
李玄衣冷笑一聲道:“堂堂神嬰境的大修士,胡說八道都不用打草稿,但還請城主大人看在整個出云城百姓的性命上,對貧道不要全盤隱瞞,至少關(guān)鍵的東西要讓貧道知曉,事關(guān)數(shù)百萬民眾的性命,城主大人的良心不會痛嗎?”
崇明聞言,臉色迅速變得慘白起來,渾身上下不斷的顫抖,仿佛是被人在傷口上撒了鹽,然而李玄衣的誅心之言是直達(dá)臟腑,倘若崇明還隱瞞不說,那邊是與整座出云城數(shù)百萬的生靈結(jié)下巨大的因果,倘若百姓死傷無數(shù),這份業(yè)力也有崇明一份,那未來的修行之路便可以說是舉步維艱了。
因果一途虛無縹緲,崇明不懂,但是對于崇明來說自己的道心卻是不能做出虧欠,尤其是他這種以文入道的修士,心中懷揣著造福天下百姓的意志,那種先天下之憂而憂的情懷才是一身文氣的基石。
崇明長嘆一聲,仿佛斗敗的公雞,無力的頹然下來道:“非是崇明有心隱瞞,只是此事涉及到皇家隱秘而已......”
崇明揮了揮手,遣退了四周的仆人和婢女,眼看四下無人才愿吐露一二道:“六十年前,也就是先皇在世上之時,當(dāng)時最得皇帝寵愛的是十三爺,也就是先皇的十三子黎煜,現(xiàn)在皇帝的親弟弟封號懷王,可惜懷王在十七歲那年突然夭折,對外卻宣稱是病逝,實(shí)則那是皇家內(nèi)斗的產(chǎn)物,當(dāng)時的皇帝心中悲痛,偶然得知有可以死而復(fù)生的法門,自然不惜代價的嘗試........”
崇明說到這里頓時停住了,深深的看了李玄衣一眼,發(fā)現(xiàn)其臉色極其難看自然不用在多說什么,此事畢竟屬于皇家辛密,能不說還是不說的好。
李玄衣微微瞇起雙眼,瞳孔中金玉兩色的幽光即便在白天也難被烈日的光輝遮掩,冷哼一聲道:“所以,那亂葬崗的百姓,根本不是什么禮部尚書下的毒手,而是朝堂之中的昏君下令為自己的亡子陪葬,是也不是?”
崇明聞言頓時面上一肅,拍案而起冷聲道:“李先生,還請注意你的措辭,倘若在膽敢對先皇不敬,出言侮辱,本官定要將你以正皇法?!?p> 李玄衣冷笑不休,毫不畏懼,肅然起身對立道:“貧道便是說了,昏君昏君,大昏君,視成千百姓之性命猶如草芥,也不怕睡不安寢,食不下咽,崇明小兒,汝助紂為虐為虎作倀,豈聽不見那亂葬崗中至今還晝夜不休的鬼哭之聲?熟不知那千千萬萬的鬼物,即便死了也記念著曾為人族的好,死死的鎮(zhèn)壓著二龍山中的兇物,這才保住了出云城數(shù)十年的安泰,也保住了你崇明頂上的烏紗,你這等奸佞妄臣,食百姓之祿卻挖百姓的心肝,人懼妖鬼怖,鬼懼人心毒,爾等之心黑得锃光瓦亮,當(dāng)將爾等釘死在恥辱柱上,遺臭萬萬年。”
李玄衣一翻誅心誅肺之言,說到激動之處,神情憤然,面紅耳赤一掌將崇明頂上的烏紗帽拍落,將發(fā)髻都打歪了,絲絲縷縷的頭發(fā)從發(fā)髻中脫落下來,前一刻還威風(fēng)凜凜的出云城主,崇明大人,這一刻顯得如此落魄。
崇明沒有閃躲,或許說他不能閃躲,李玄衣之言毫不留情面,毫不留底線,直中崇明心中的痛楚,當(dāng)真是誅心之言,一番話語,說的崇明堂堂神嬰境中期陽神境的大修士連躲避都做不到,說的他雙腿放軟,身形踉蹌的跌倒在地。
生來八十余載,兩萬多個日日夜夜之中,唯有此事是崇明唯一不敢拿在人前說的,也是他心中的魔障,如今李玄衣公然將此事擺開,連最后一絲自欺欺人的遮羞布都無情的掀開,頓時拿走了崇明體內(nèi)唯一的力氣,連站立都不能。
兩行老淚順著臉頰而下,臉上的皺紋越顯得清晰可見,仿佛一剎那老了十歲,六十余年前的崇明曾也是熱血有志之士,然而六十年的辛酸讓崇明逐漸磨平了曾擁有的赤子之心,也失去了膽敢和邪惡抗衡的勇者之心。
子子看見崇明跌倒在地,連忙放下手中的碗筷,跳下石凳去攙扶崇明,瞪著一雙天真的大眼睛弱弱的看著李玄衣道:“哥哥,城主伯伯知道錯了,子子怕哥哥生氣,咱們回家好不好?”
李玄衣雙眼閃過一絲溫柔,將子子輕輕抱起,從懷中掏出一些碎銀子放在石桌之上冷聲道:“多謝城主大人款待,貧道告辭,哼?!?p> 崇明呆呆的望著石桌上的碎銀子,不知經(jīng)歷過多少百姓的雙手,又流了怎樣的血汗,自己初來乍到之時的一幕幕仿佛在眼前閃過,淳樸的百姓們拿出自己種的青菜雞蛋來招待自己,那是他有生以來吃的最開心的一餐,他發(fā)誓要為百姓們謀福祉。
“先生,留步?。〕缑饔凶?,但是看在整個出云城百姓的份上,還望先生出手相助?。 背缑髀曀涣?,當(dāng)年發(fā)生此事之時,崇明都為及冠,此事與其并無太多關(guān)系,只是君君臣臣,政治上的齷齪已經(jīng)無法用正邪好壞來評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