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狂歌的這個問題問出來,秦朝南的臉色就變得有些難看了。
許狂歌臉上表情似笑非笑,問道:“秦老爺子,您這是沒想過呢,還是不敢去想呢?”
秦朝南苦澀一笑。
許狂歌剛才的那一番話,也算是說到了他心坎里。
正如許狂歌說的那樣,有些事情不是自己不想去深究,而是不敢去深究。
即便最后的答案真的如同自己想的那樣,又能如何?
“我……”
秦朝南剛說出一個字,就被許狂歌揮手打斷了。
“原本這是你自己家的事情,我作為一個外人不該開口,可既然我坐在了你的面前,不妨多說幾句,如何?”許狂歌問道,目光炯炯。
秦朝南苦澀點頭,喉結(jié)上下滾動。
許狂歌眼神收斂,開口問道:“你為帥,敵來擾,大軍壓境,敵眾我寡,你當如何?”
秦朝南神色微動,沉吟片刻,說:“我當退?!?p> “敵人再進!”許狂歌竟然開口怒呵。
“我再退!”
“敵再進!”
秦朝南深吸了口氣,眼神忽然變得銳利起來。
他下意識站起身,看著許狂歌。
他剛想開口,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姜浮名原本沒有說話,他覺得,這是秦朝南的家事,任何人都不敢多嘴,可現(xiàn)在,他卻抬眼看了眼秦朝南,聲音略顯低沉,又是渾厚:“秦兄,你當真老了?”
秦朝南精神一震。
他往前走了一步,怒氣沖沖:“人欺我,我退,再欺我,我再退,又欺我,當無路可退,定然誅殺!”
許狂歌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輕輕點了點頭。
姜浮名也長舒了口氣。
他真怕,秦朝南因為一些內(nèi)在的原因,將底線都徹底放棄了。
那才是最可怕的。
可現(xiàn)在看來,倒是自己擔心的過早了。
秦朝南,到底是那個秦朝南。
沒有廉頗老矣。
沒有寶劍落塵!
“許大師,多謝點撥。”秦朝南忽然伸出手對許狂歌作揖。
一揖到底。
許狂歌端坐在椅子上,表情淡然,受之無愧!
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切的姜浮名,眼神微動,他看著許狂歌的眼神也越發(fā)好奇了,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對方到底能做到如此淡定的。更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樣的安之若素,完全不是裝出來的……
現(xiàn)在的年輕人,當真如此可怕了?
許狂歌也站起身,說道:“你能明理就好。”
不過半顆,劉醒帶著兩個弟子趕了過來。
也帶來了許狂歌需要的藥材和藥罐。
許狂歌看了眼劉醒,說道:“熬藥的方子,我已經(jīng)寫好了?!闭f話的時候,姜浮名走到劉醒,將方子遞了過去。
劉醒接過方子,看了很久,都沒有說話。
過了片刻,他才忍不住問道:“許大師,這藥方,當真有奇效?可這其中,似乎還有兩種毒藥……”
“一種生于極寒之地,一種只有火山口才能尋到?!痹S狂歌說道。
劉醒頓時恍然大悟,如醍醐灌頂般,連連點頭后,又有些慚愧:“多謝許大師指點,這兩種毒藥看似都能置人于死地,可實際上,只要劑量恰到好處,再加上別的藥草相輔,就能起到別的效果……學(xué)到了,學(xué)到了!”看劉醒現(xiàn)在的表情,就跟拿到了獎狀的小學(xué)生一般。
接著,劉醒又以熬藥的步驟一一詢問。
許狂歌全部解答。
在解答結(jié)束后,劉醒長長吐了口濁氣。
“許大師的醫(yī)術(shù),不在我之下!”劉醒說道。
許狂歌擺了擺手:“過譽了,我只是對藥理比較了解罷了。”
見許狂歌依舊謙遜,劉醒便也不再多說什么,否則,難免多了捧殺之嫌,反而不美了。
在劉醒熬藥的時候,秦木峰又走了進來。
“父親,你要讓這毛頭小子醫(yī)治子墨,萬萬不可!”
看得出來,秦木峰的表情非常堅定。
秦朝南看了眼秦木峰。
只是一個眼神,卻讓秦木峰內(nèi)心有些惶恐,目光都下意識避開。
他忽然覺得,這一刻,自己的父親,仿佛變了個人一般。
“我做什么,需要你允許?”秦朝南問道。
秦木峰又低下了腦袋,小聲說道:“我只是為子墨好……”
“當真?”
“當真!”
秦朝南忽然站起身。
眼中有狂龍,此時欲沖霄。
“你是擔心子墨出事,還是擔心子墨不出事?”
兩句話,完全兩種含義,一個不字,足以誅心。
秦木峰臉色大變,心里暗道不妙,以前自己的父親或許也會有這樣的懷疑,但是態(tài)度斷然不會像今日如此篤定。
他下意識看了眼許狂歌,雖然不明白事情的經(jīng)過,可他總覺得,這件事情和許狂歌應(yīng)該逃脫不了干系。
然而,許狂歌卻并未搭理他,臉上表情看著非常平靜。
我心不動,天下無人擾。
秦木峰的眼神中閃過了一道殺機,卻只是一閃即過,在場的人,除了那個暫時還不知深淺的許狂歌,剩下的秦朝南和姜浮名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若是藏得不夠深,就會給自己造成很大的麻煩。
他往后退了一步,說道:“既然父親心意已決,我便不好多說什么,免得落了個罵名,還遭人猜疑?!?p> 說話的時候,他語氣頗為生冷。
許狂歌忽然笑了出來。
秦木峰目光更冷,怒道:“你笑什么?”
他不敢對秦朝南發(fā)怒,甚至不敢指點姜浮名。
但是那個坐在椅子上的年輕人,他有何懼?
“笑你可笑。”許狂歌說道,“你在怕什么?怕秦子墨醒來,還是怕,你謀不得想謀的?”
“放肆!胡言亂語!”秦木峰腦門上蒙上了一層汗珠。
當下,他已經(jīng)沒有辦法繼續(xù)保持冷靜了。
許狂歌嘆了口氣,說道:“之前我還有些好奇,現(xiàn)在反而明悟了,難怪你父親偏愛你弟弟,都說虎父無犬子,你……受之有愧吧?不想著提升自己的底蘊,只想著拔掉攔路草,你談何成材?”
秦朝南和姜浮名臉上的表情都有些變化了。
他們也都覺得,許狂歌說的話,有些過了……
秦木峰勃然大怒。
他往前沖了幾步,斥責道:“你有什么資格,教我做人?”
“教你?!”許狂歌微微一愣,繼而狂笑不止。
逐漸,臉上笑容斂去。
他漠然道:“你配嗎?”
“……”秦木峰身體發(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