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慧眼?!苯鸪釓娜荽鸬溃拔揖褪窃趲で熬镜钕碌哪侵圾B?!?p> 沒想到他一口就承認了,喜增驚問:“是毗濕奴上主派你來的?”
“此事不可說?!苯鸪峄卮鸷?p> 他不說,喜增不強問,這種事不可能讓凡人盡知。喜增說道:“我來找你,其實有事求證?!?p> “早有所料,殿下盡管開口?!?p> 喜增直問,“王姐的病,是否與你有關?”
一旁的黃眉小童嘻嘻笑起來,“你這個凡人,懷疑三哥害你姐姐不成?我三哥真有歹心,哪會使投疫的把戲,他要害人,別說你一個姐姐,就是全國的人都會頃刻被他吞進肚里。”
金翅阻住小童說話,回喜增道:“王后的病與我無關。我確實到過王后夢中,索要陰陽二氣瓶,后來發(fā)現(xiàn)并不簡單,就暫作罷了。王后此時生病純屬巧合?!?p> “就算恰巧,但王姐的病確實有蹊蹺,沒有醫(yī)生能看出什么病。你怎么看呢?”
金翅卻沉默了一會兒。
“治好王姐的病,我就把寶瓶送你?!毕苍鲈S諾道,“如果我沒猜錯,要是我撕去瓶身上的真言,你當時就會搶走寶瓶,而那真言只有我才能撕?!?p> 金翅微微一笑,開了口,“殿下果然是天竺一等一的聰明人,說得沒錯。寶瓶我的確想要,但我治不好王后的病。其實王后的病不難治,只是需等個時機,現(xiàn)在治病只能治標,時機到了,病癥全暴露出來,標本根除,殿下才能獲得最大利益?!?p> “不是王姐獲利,是我獲利?”喜增聽出了什么,不再追問治病細節(jié),“那就這樣吧,我等時機。還有個疑難,請一定要解答?!畺|土取經(jīng)僧’究竟怎么回事?真是滅國的人?”
“殿下不是夢到了嗎?震旦國有人就是為這場災劫而生的,殿下一定不能讓此人踏上天竺的土地?!苯鸪嵴f道,“說起取經(jīng)人,他跟殿下一樣,都是如來為延續(xù)佛派氣數(shù),挑選出來的棋子?!?p> “棋子?”喜增對這種稱謂很感興趣,同時又掩不住厭惡,居然說他是棋子,有誰能把他戒日王子喜增當作棋子?
“對,就是棋子?!苯鸪嵴埾苍鲭S他到神廟深處,他邊走邊說,“這些話我也只敢在此處說,因為婆羅門的神廟如來管不著。如果在其它地方談論,必被如來聽去,泄漏他的大計,無論如何都要滅殺我。殿下應知,天竺諸國的佛派大不如前了?!?p> 喜增贊同,“阿育王時,佛派最盛,天竺人皆為沙門,阿育王修建過無數(shù)伽藍精舍,到現(xiàn)在仍有留存。阿育王死后,王子爭位,孔雀帝國迅速衰敗,佛派沒了國王庇佑,再壓不住其它教派。而后大師商羯羅整合諸派教義,諸派日趨合一,到今日形成以濕婆、毗濕奴、諸女神為主要供奉對象的新婆羅門教。反觀佛派,分裂成數(shù)宗,以大乘、小乘為主的各派相互攻伐對方,自詡正宗,佛派信眾日漸流失。我出生的薩他泥濕伐羅國,如今只剩伽藍三所,金耳國、南方諸國都已擯棄佛法,就如你所言,佛門風光早已不在?!?p> “那么殿下認為,這是為什么呢?”
喜增想了想,說道:“若論辯論經(jīng)義,沙門是一點兒不輸給婆羅門的,但這些奧義對普通人來說太過高深。改革后的婆羅門教不需要理解經(jīng)文,不需要繁復祭祀,只要念誦上主名號就可獲得解脫,普通人更愿意接受。而佛門又戒殺,居于上層的剎帝利不喜歡,當今戰(zhàn)亂不止,國王和武士更愿意供奉主殺伐的濕婆。佛門從民間到宮廷都失去了信徒基礎。不過,這些還不是最要緊的。”
“最要緊的是什么?”金翅都起了好奇,想知道這個凡人王子能說出什么見解。
喜增輕笑,“最要緊的是,沒有國王愿意庇佑佛門。我大概已經(jīng)明白,你說我是‘棋子’的意思了?!?p> 金翅接話道:“金耳國設賞迦王崛起于東部,每占一國,就要拆寺院,砸佛像,奴役沙門,就連如來留在摩揭陀的腳印石都差點被他沉入恒河。若此王做大,佛法將在天竺滅絕。恰在此時,殿下在西邊異軍突起,一舉挫敗設賞迦擴張圖謀,殿下認為自己沒得到如來的暗助嗎?”
“可我不是佛陀信徒,其實我跟設賞迦一樣,都是濕婆的信徒?!毕苍鲛q稱。
“古代的阿育王最初不也是濕婆信徒嗎?如來看重的并非信什么教,而是有沒有能力使佛派發(fā)揚光大。殿下在林中許愿,將來皈依佛門,再加上殿下確實有本事,這才有菩薩顯圣,助殿下成就在佛門信徒中的名望,在不少沙門心中,殿下已是他們的護法王了。”金翅答道。
“為了對抗金耳國,我確實有意善待佛陀信徒。雖然佛派衰落,在世間仍有不少信徒,正因為拉攏了他們,我才能迅速壯大?!毕苍鼋忉尅?p> 金翅向他一點頭,“殿下借助佛門之力,成為五天竺之主,將來必然要回報佛門,這才是如來想要的,佛門將借殿下之力重新光耀天竺。這是交易,有利有害,如何權(quán)衡,就看殿下自己。是甘愿做佛門棋子,安穩(wěn)坐上轉(zhuǎn)輪圣王之位,還是做一個真正能呼風喚雨的帝王呢?”
他們已走到神廟最深處,面前有道金門,門內(nèi)就是神廟的胎室,從不對外人開放。金翅推開金門,殿內(nèi)燈火自亮,毗濕奴神像在燈下奕奕生輝,大神四只手臂,一手持杵,一手持蓮,一手握法螺,一手頂著妙見神輪,金冠錦衣,坐于金翅大鵬鳥的背脊。
喜增先敬毗濕奴,再對金翅說:“佛門已經(jīng)打算借我重振聲勢,為什么又要弄個取經(jīng)人出來呢?”
金翅回道:“如來的計劃極周妙,在東土摩訶震旦國也有許多佛門信眾,比在天竺的還多,只可惜未得正傳。如來就在其中尋了個道心堅毅的沙門,讓其徒步十萬八千里,取得真經(jīng),把大乘三藏經(jīng)文傳至東土落地生根,哪怕將來天竺的佛門實在不行了,還有東土摩訶震旦國保他萬年香火?!?p> “既然佛陀有意傳經(jīng),直接送過去就行,為何還要徒步十萬里來???不嫌麻煩?”喜增疑道。
“如來欲使殿下成為轉(zhuǎn)輪圣王,以復興佛派,為何不直接派出三千揭諦、五百羅漢相助,卻還要殿下一兵一卒征討呢?”金翅反問,“不是殿下自己打下的江山,殿下在國民中就沒有威信,王權(quán)無威,如畫中之虎,又怎么反過來庇護佛門呢?以后取經(jīng)僧將成為佛門在東土的傳道人,只有讓其經(jīng)過磨難歷練,方能使天下人對其信服。僅憑神跡唬弄,沒有真本事,長久不了的?!?p> 喜增十分贊同,“說得沒錯,聽你這么說,我反到想見見這個取經(jīng)僧了。他現(xiàn)在何處?”
“殿下不怕他滅了你的國?”金翅提醒。
“我喜增從來就沒怕過難。等他有本事到了我面前再說,十萬八千里可不是那么好走的?!?p> “確實如此。取經(jīng)人已經(jīng)轉(zhuǎn)世十生,每次都要西行取經(jīng),前九生都死在了半道上,第十生還不知能不能成。大概如來也急了,畢竟天竺佛派越來越式微,這次給他指定了幾個妖怪當徒弟,以便在路上保護。其他的都是膿包,我根本不看在眼里,但大徒弟孫悟空得小心提防?!?p> “他是什么人?有什么本事?”喜增問。
“不是人,是只猴妖?!秉S毛猴變化的黃眉小童插話,語氣中滿是鄙夷。
金翅淡淡笑答:“確實是只猴子。不過并非普通妖猴,他乃是天生地孕石中精,從補天石里蹦出的猴子?!苯鸪嵋粨]手,光滑的地面顯出圖像,一座瀑布出現(xiàn)其中,“要想說清原委,還得從頭說起,東勝神洲花果山上有枚女媧補天時遺落的神石,神石吸收日月精華,年復一年終于成精,一只猴子破石而出,在山上水簾洞做起了猴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