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自己的武藝,丁子善一向都很有自信,義弘鏢師很多,但是能擊敗他的不超過五個。況且這么多鏢師里,他的年齡是最小的。所以他有自信的資本。李鏢師對他非常看重,于是將暗中保護(hù)希定兄弟的任務(wù)交給他。
希定和川平一路南下,幸而他們自幼便隨父親上山狩獵,倒也使得一手好弓箭。一路上解決溫飽不在話下。只是川平貪玩,本就三天的腳程,卻走了四天還沒走到孝義。今日他們來到一處叫西河堡的地方。
西河堡很奇怪,兄弟二人走遍整個西河堡,卻沒有看到一個人。他們決定在這休息會再走。正當(dāng)他們準(zhǔn)備坐下時,背后卻傳來“嗒~嗒~嗒~”的聲音。二人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兩個很奇怪的人,一個雙目失明的老嫗拄著拐杖領(lǐng)著一個同樣雙目失明的男童向他們走來,那男童看起來比川平還要小。
“能給點吃的嗎?”老嫗蒼老的聲音沒有一絲生氣。
“當(dāng)然可以,這個給你們?!毕6贸鰩讞l之前烤好的魚遞到他們手中。
那個男童咧開嘴笑地說了句:“謝謝!”
這一聲謝謝不要緊,倒是把希定和川平嚇了一跳,因為他們從沒有聽過有人能發(fā)出這樣的聲音,刺耳又帶點沙啞,聽了令人毛骨悚然。他們找個借口趕緊走了。丁子善想要跟上他們,卻發(fā)現(xiàn)那老嫗在朝他笑。丁子善一直藏在暗中,明眼人也不一定能看到他藏在哪里,更別說一個瞎眼的老婦人。他并不在意,繼續(xù)往前走。突然,他愣在那里一動不動,因為,他看到。那個瞎眼的老嫗突然睜開了她的雙眼看著他,沒有眼球的雙眼,空洞而又深邃的雙眼。
“如果不想死就回去吧?!笨諝庵袀鱽砝蠇灥穆曇簦恢螘r她人已不見了,連同那男童一起不見了。
“兩位前輩,他們只是個孩子,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兩位前輩見諒,莫要傷著他們?!?p> “林家的后人我們自不會傷害。嘎~嘎~嘎~”男童刺耳得笑聲在空氣中彌漫著,越來越遠(yuǎn)。
丁子善默默地朝著天空作了一揖,然后回去追杜葉青等人去了。
林希定和林川平這一路走得膽戰(zhàn)心驚。因為不管他們走得多快,那兩個雙目失明的老婦和男童卻始終跟在他們后面。這讓希定有點惴惴不安。所幸西河堡離孝義只有半天的路程,他們進(jìn)城時夕陽尚未落山。進(jìn)入孝義城后,他們發(fā)現(xiàn)這兩人沒有再跟過來,這才稍稍放寬了心。
林川平?jīng)]有來過如此繁華的都市,所以對這里的物品都感覺很好奇。這邊有耍雜技的便過去看看,那邊有賣胭脂的也上去瞅瞅,甚是開心,將那一股腦煩心的事早拋到九霄云外去了。林希定則向路人打聽義弘鏢局的地址。然而待問清具體位置準(zhǔn)備出發(fā)時,希定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川平不見了。這一下把希定嚇得不輕,冷汗直流。川平涉世未深,沒有見過什么世面,又是他現(xiàn)在唯一的親人,如果沒有好好保護(hù)這個弟弟,自己該有多內(nèi)疚,如何向死去的二叔交代???
來不及考慮太多,希定立馬往義弘鏢局飛奔而去。他考慮事情向來周全。孝義城地廣人多,而自己又孤身一人,況且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獨自去找無異于大海撈針。為今之計只有先找到義父口中的孟管家,再請求孟管家出面幫忙打聽。
義弘鏢局在山西地境算不得一流鏢局,甚至在汾州府也排不進(jìn)前五。但是在孝義城,卻是當(dāng)仁不讓的龍頭老大。因此,這義弘鏢局的門面也是相當(dāng)大氣。門口一對石獅栩栩如生。石獅之間有三級小臺階。臺階往上便是一扇黑色如意門。一幅朱紅色牌匾掛在門上,上面寫著“義弘鏢局”四個金漆大字。林希定輕叩門上的獸面環(huán)銜,一個比他稍大的童子開門了。
“請問孟管家在嗎?”
“在的,不知你找他有何事?”童子回答道。
林希定從腰間拿出鏢令,對他說:“杜葉青總鏢頭是我義父,是他讓我來這找孟管家的,這是他給我的信物,說孟管家看了便知?!?p> “好的,請你稍等,我這就去幫你通傳?!蓖虞p輕把門關(guān)上。
沒等多久,那門又開了,還是那童子?!罢埜襾戆?。”便領(lǐng)著希定進(jìn)去了。
從外看倒看不出來這院子有多大,進(jìn)去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義弘鏢局是當(dāng)真氣派。院內(nèi)山石點綴,一衣帶水,白墻環(huán)護(hù),綠柳周垂。及至內(nèi)院,又有所不同,二十幾個年齡相仿的童子扎著馬步一動不動,雙手伸直,手背上各放了一個碗,碗里裝滿水。這便是鏢局學(xué)徒的訓(xùn)練方式。此乃后話,暫且不表。林希定因著急川平之事倒也無心欣賞這院內(nèi)的事物。
穿過后院到了一個偏房,便見到了傳說的孟管家。孟管家早已接到李鏢師的飛鴿傳書,對于總鏢頭收的這兩個義子他倒是頗感興趣,與其說是對這兩個孩子感興趣,不如說是對杜葉青感興趣。其實這在義弘鏢局里早不是什么秘密了,孟管家喜歡總鏢頭,但是總鏢頭卻始終沒有什么反應(yīng),這讓孟管家很無奈。
是的,孟倩就是個女的。孟倩至今沒有嫁人,一直都在等杜葉青。但是杜葉青有自己的想法。自己這種在刀口上過日子的人,指不定哪一天就成為別人的刀下亡魂,這樣豈不是耽誤了人家?
林希定看到所謂的孟管家是個女子倒是吃了一驚。但是他也沒有表現(xiàn)出來。他現(xiàn)在最著急的是要找到川平。于是他把川平在何時何地,如何失蹤的全告訴孟倩。
這孟倩也知道事情緊急,二話不說便領(lǐng)著林希定出去了。穿過幾條小巷,來到一處破舊的房子前。
如果說孝義城里最有權(quán)力的是知府趙靖,最有勢力的是茶公子文冰,那么消息最靈通的便一定就是丐幫長老司徒南了。
為什么?去看看遍布大街小巷的有多少乞丐就知道了。何止在孝義,即便在山西甚至整個中原,相信沒有哪個幫派比他們的消息更靈通。
“司徒老兒,快給我滾出來!”孟倩抓過一把椅子便坐了下來。孟倩與司徒有十幾年的交情了,自然不必跟他客氣。
“呦,今天是吹了什么風(fēng),把你孟大管家給吹過來了。”司徒慢悠悠地從里間出來,沒看孟倩,倒是看了希定一眼。
“過來求你幫個忙。我這個小兄弟,和他弟弟今日初來孝義,剛進(jìn)城便與弟弟走散??纯茨氵@邊有沒有什么消息?”孟倩也不廢話,開門見山道。
“這種事,可大可小。若只是單純走失,倒是簡單。但若是被人擄了去,就要看對方是哪一路人馬。”司徒略一思索,“給我三天時間吧,有無消息我都會叫人給你個信?!彼就胶芮宄瑒e人的面子可以不給,但是開鏢局的他們不好惹。一般來說,開鏢局的而且能站穩(wěn)腳的,黑白兩道多多少少都有點關(guān)系。就如義弘來說,在山西地界只能算二流鏢局,但在孝義城卻是行業(yè)老大。所以趙知府有什么不方便讓下面的兵士運(yùn)送的東西,就由義弘鏢局代為運(yùn)送,自然,趙知府的鏢他們也只是象征性地收點賞銀。相對的,如果義弘鏢局有什么事情,趙知府能出面幫忙解決的他也一定會出來。至于黑道就更容易理解了。走鏢的鏢師本就是些江湖人士,走鏢的時候都會跟各個山頭打聲招呼,給些過路費。一來二往,這關(guān)系自然就好了。
聽司徒這樣說,孟倩也是點點頭。他從懷里掏出一包碎銀,準(zhǔn)備扔過去。司徒抖了抖手里的煙槍?!安挥昧耍@個消息就當(dāng)我送給這個小兄弟的見面禮吧!”說完沖希定眨眨眼。司徒的話讓希定頓生好感。
能讓孟管家親自過來問消息的,必定不是普通人。這小子到底什么身份?司徒南有點好奇。
第三天傍晚時分,一個乞丐拿著一個破碗晃晃悠悠地來到義弘鏢局門口,扣了扣門上的獸面環(huán)銜?!爸ㄑ健币宦曢T打開了?!按鬆敚行泻?,給點錢吧?!泵瞎芗夷贸鰩讉€銅錢往碗里一放。順勢又將碗里的紙條一夾,握成拳頭,將紙條藏于手心。輕輕地把門關(guān)上了。
丐幫放消息向來不愛張揚(yáng),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待孟倩進(jìn)屋后打開紙條一看,上面赫然寫著三個大字:“太白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