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衡看著眼前這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女子,她身上的光芒比那河面上的粼粼波光更加耀眼奪命。
她扮起男子來,絲毫沒有忸怩做作之感,反而分外的利落自然,豪爽灑脫好似天生如此。如果不是那次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她的秘密,他恐怕到現(xiàn)在仍然和范書呆一樣,認為她是個如假包換的男孩子。
究竟是怎樣的成長經(jīng)歷,才能長成這樣一個奇異獨特的女子?
“你怎么了?”見他盯著自己發(fā)呆,岳青問道。
“呃,沒什么,只是在想你這打水漂子的技術是怎么練成的?”魏衡胡謅道。
“啊,也不是刻意練的。我住的那山里有個湖,小時候常跑去湖里洗澡,洗完澡沒事,就撿石子扔著玩,慢慢就會了?!痹狼嗾f得輕描淡寫,完全沒有泄露出一丁點關于自己的秘密。
然而魏衡的關注點卻完全不同,單單只聽到“洗澡”二字,他臉便騰地一下紅到耳根。這姑娘也太不忌諱了,居然沒羞沒臊地對著個男人說這些私密之事。
“嗯,你臉怎么這么紅?”岳青注意到魏衡的不自然,十分奇怪,伸出手背貼了貼他的額頭,“好燙啊,你發(fā)燒了?”
“沒沒沒,”魏衡趕緊避開,只覺得岳青的手背像烙鐵一樣,比自己的臉燙千倍萬倍?!翱赡苁翘鞖夂?,有些著涼了吧?!彼氯馈?p> “男子漢家家的,這么虛弱?!痹狼嗪苁遣恍?,她可是從小練就的鋼筋鐵骨,從不知傷風著涼為何物。見魏衡臉紅得實在厲害,便同他一道返回營地,嘴上卻還不依不饒地調(diào)侃著,“趕快回去歇著,這大冷天的,凍壞了,你爹還不吃了我。”
“胡說什么!”魏衡不好意思地輕斥道。
“開玩笑呢。回去我給你開副方子,保管藥到病除?!?p> “不用,不用,沒那么嚴重?!?p> “跟我你客氣什么!”
“不是,真不用?!?p> “放心,我不給你開苦口的藥?!?p> “……”
“哈哈哈……”
二人漸行漸遠聲漸渺……
二十萬大軍的移動,像一個龐大而笨重的巨獸,前爪已經(jīng)伸出了老遠,后腿還沒邁出一步。最先行的士兵已經(jīng)走出去幾里開外,后面的還在原地踏步。
南夏這河水中的一道機關陷阱,布置的時候沒費多大勁,就一股腦兒地將些鉤爪尖刀之類的利器投擲在河水中。冬季水淺,水流也不急,金屬利器一入水,便沉入水底,穩(wěn)穩(wěn)地躺在河床泥沙上,靜待它的來賓。
御西軍布置陷阱的士兵們手腳麻利,在這段河床上連續(xù)地投了好幾里地。西涼軍中途試了好幾次,才最終走完這段距離,找到安全的區(qū)域渡河。
當初設計的時候,御西軍眾將領就清楚,這河水中的陷阱并不能夠損耗多少西涼兵力,只能是給西涼制造些麻煩,拖延些時間罷了。
過了這條小河,離通匯關就只有不到四十里了。而這段路程,再沒有什么可以倚靠的天險屏障了。
在西涼軍繞道而行,緩慢行軍的這兩個時辰里,御西軍六七萬人早已有條不紊地按計劃分批次撤向通匯關。
最先撤退的是傷兵營。早在御西軍據(jù)守隘口與西涼對峙時,就已安排一隊人馬護送傷兵先行向通匯關撤退,同時向通匯關守將懾西軍主帥衛(wèi)守信通報戰(zhàn)況。
在隘口失守撤往風嘯林時,傅洛恒便在岳青魏衡二人的建議下,將剩下的兵力一分為二,一隊在風嘯林埋伏,一隊趕往小河道設置陷阱。待風嘯林大火之后,第一隊人馬迅速趕往小河道與第二隊匯合,過河拆橋。
在這里再次兵分兩路:一隊趕往河道上游潛伏,制造河水渾濁的假象;一隊撤往通匯關,與守軍匯合,準備隨時接應前者。
在這里,岳青他們做了兩手準備。如果西涼軍果如所料,往下游而去,那么上游的御西軍便趁這段時間火速撤離,趕往通匯關。如果西涼軍逆流而上,朝上游打來,那么埋伏在上游的御西軍必須且戰(zhàn)且退,拼死拖住西涼軍的進攻,等待守軍趕來支援。
幸運的是,栗正明果真如岳青預料的那樣,瞻前顧后,忌憚相距不遠的十五萬通匯關守軍,選擇了從下游繞道而行。這就給岳青他們的撤退留下了充足的時間。
岳青沒有提前隨先行部隊撤退,而是堅持留到最后。魏衡當然是選擇留下來陪她。而御西軍的主帥,大將軍傅洛恒也沒有撤退,和其他軍士們一起,堅守在陣地最前沿。
探子回報西涼軍隊往下游而去時,大家明顯的都松了一口氣。傅洛恒即刻下令,所有人整裝出發(fā),全速撤退,趕往通匯關,入城匯合。
“糟了!”馬背上的栗正明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中計了!
御西軍剩余的戰(zhàn)斗力不過區(qū)區(qū)四五萬人,就算是全部埋伏在上游,又豈是他西涼二十萬大軍的對手?對方一定是料定了他心有顧忌,才會故布疑陣。他竟然著了傅洛恒那家伙的道,可惡!
剛剛渡過小河,隨著軍隊晃晃悠悠往前行的栗正明,此刻再后悔也晚了,就算現(xiàn)在立刻命令軍隊全速追擊也攆不上了。傅洛恒那幫膽小鬼,恐怕早就跑到通匯關大門口了。
雖是初冬,可那河水卻已是不近人情的寒冷刺骨。二十萬大軍從那河水里過一遍,騎兵還好,伏在馬背上被駝過去,受凍的只是戰(zhàn)馬,而數(shù)量龐大的步兵,全都從那河水里泡過,身上本就單薄的衣衫,如今更是像冰一般緊貼著身體,不斷往下淌水。寒風一吹,更是徹骨徹心。
這樣一來,大軍的移動更加緩慢了。
而另一邊的御西軍,先行撤退的將士將戰(zhàn)馬全都留給了后撤的同伴,且?guī)ё吡舜蟛糠值妮w重裝備,剩下的這兩萬人,輕裝簡行,步兵跟在騎兵后面一路小跑,每行五里便交換騎馬以恢復體力,行動十分迅速。
天尚未黑盡,便已經(jīng)趕到離通匯關城不到十五里的地方。
“將軍,前面有動靜?!弊T應之道。
傅洛恒示意部隊停下待命,沖到隊伍最前面觀察前方情況。只見暮色昏暗中,前方不遠處沖過來一隊人馬,因光線太暗看不太清楚,只從馬蹄聲的動靜隱約感覺人馬不在少數(shù)。
“列陣,起!”收到傅洛恒的指示,譚應之馬上下令全體警戒,列陣待命,作防御狀。
馬蹄聲越來越響,越來越近,黑壓壓的一大片人馬眼看就要沖到近前。而對方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傅洛恒這邊,漸漸慢了下來,在與御西軍相距數(shù)百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列陣對峙。
雙方都沒有要先開打的意思,卻又不敢掉以輕心,就那么在黑暗中對峙著。所有人都屏氣斂聲,四周一片寂靜,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
僵持了一會兒,對方突然出聲喊道:“對面可是御西軍傅洛恒大將軍?”
傅洛恒遲疑了片刻,高聲回答道:“正是?!?p> “將軍,我是馬成忠?。 睂γ骓懫鹆藲g喜的呼聲。
呼!傅洛恒吐出一口氣,心中一塊石頭落下。細細一辯,對面果然是馬成忠的聲音。
于是帶領眾將士們朝對方走了過去。而對面的人們也朝他們奔了過來。兩軍一回合,原來是衛(wèi)守信派來接應他們的懾西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