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兩兄弟的感激,囡囡不以為意,事情雖說十拿九穩(wěn),然到底不是塵埃落定,“這話說得為時尚早,兩位叔叔瞧見了,我也不過是順便一提,便這生意能成,還得靠兩位叔叔誠實經營,囡囡幫不上什么大忙的……”
這話既有謙遜之意,亦有提點之心,囡囡向來將丑話說在前頭的。
“囡囡放心,這生意不能成,叔叔們領你的情,成得了,叔叔們保管不叫你丟人!”吳大雄自是聽得出囡囡的話外之音,這話說得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得了這話囡囡便也放了心,幾人閑說了幾句,囡囡便尋了個由頭,打發(fā)兩兄弟先行回去了。
好在兩兄弟并非沒有眼力見的,見囡囡有事,倒也沒有強留,只是非把牛車留下,兩兄弟走著回村兒了。
這會兒囡囡便坐在牛車上,冬日的街道,零星飄過幾個人,亦是裹著棉襖匆匆忙忙,小商小販倒是能堅守陣地,然而也是凍得瑟瑟發(fā)抖,冬天哈,讓人不由感慨萬物凋零。
走了好一陣,久不曾發(fā)言的吳忠信開了口,“囡囡……那征調令的事兒,是不是沒成?”
這話在他心里放了許久,當初他是跟囡囡一塊兒來的,自是知道囡囡去求了征調長夫人。
那會兒在聚賢樓聽說征調長夫人出門,他心里便有了念頭,這事兒,怕是黃了。
然而人總是有點兒趨利避害的念頭,有那么點兒‘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意思。
只是問了,便越發(fā)顯得他這當?shù)臒o能,是以這話問的,甚是苦悶。
囡囡知道自己爹是個自尊心強的,事關全村兒人的生計,又關系著自己一家子的命運,這個責任實在太重了,重得讓這個要強的爹不得不向她這個當閨女的開口。
“爹,蓋棺方能定論,只要這征調令沒發(fā)出來一天,咱們就有希望!您忘了,之前拿到郝伯伯那兒的紅布了?看郝伯伯的意思,像是認識個人物兒,咱去郝伯伯那兒想想辦法,說不定是個路子!”
說是想想辦法,實則囡囡已經打定主意了,這個忙,無論如何也得讓郝虎幫!沖著之前的人情也好,礙著眼下的情勢也好,就算坑也要把這事兒坑成!
對于私人藥鋪來說,吳家村的藥材算是多的,然而對于整個國家而言,這不過是個小數(shù),這染布既是利國利民的好事,自己又是不要名利的,這天大的好處都落到那人頭上了,自己的要求當真算不得高……
一路上,囡囡不斷給自己打著氣,好似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么豺狼虎豹,實不知這‘背后之人’,已經聽了郝虎的匯報,將她的處境查得一清二楚……
吳忠信聽囡囡說得輕松,卻也知此事促成不易,這就是一個無權無勢的老百姓的悲哀,只是他更明白,自己這生性強硬耿直的性子,跟那個地方,格格不入……
父女兩個各懷心事,俱不多言,牛車向著祥源布莊緩緩前行,不時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