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與平日生活的地方大有不同,這一陣陣微溫的夜風(fēng)吹來輕撫著臉頰,閑庭信步走在街上,看著這些徇爛奪目的一切,當(dāng)真是那句,世界這么大,我想出去看一看。樂平目不暇接,一旁的李蘭也是心情大好。這里的確是個神奇的地方,無人管轄,卻有著自身的秩序。
樂平雖在百樂門有些年頭,但因為年紀(jì)小,從未有過出遠(yuǎn)門辦事的經(jīng)歷,頭一次出來,這三千蕓蕓,也是讓他大開眼界。和李蘭一邊走一邊看,有說有笑,李蘭當(dāng)然不像他這般,但凡行走江湖都需要留意很多事,畢竟人心險惡,世道多變。街上如此多的人,每個人都抱著不同的目的聚集在此,孰是孰非,各安心思。
這次的事情估計很復(fù)雜,并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么簡單,估計劉叔也在煩惱!李蘭說道,到了百花谷之后,一切小心,不可以太沖動!
樂平笑了起來,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要拿到日月輪救我心愛的姑娘.
李蘭一看樂平那模樣,忍俊不禁,年紀(jì)不大還挺有擔(dān)當(dāng)覺悟,一副情種的樣子,著實讓人意外.
“她和我說好了,等病好了,就要和我去一起去游山玩水,走馬看花。樂平說完,傻笑起來,又突然眼神堅毅,無論什么困難,我都不害怕,這次一定要拿回日月輪。”
這表情變化無常,時傻時笑,李蘭心中感嘆,這就是身處愛情之中人的模樣嗎?
“對了,蘭姐,上次你爹來百樂門和門主喝酒,說正在為你的親事發(fā)愁,你啥時候成親。”
李蘭一聽,面露難色,“你聽誰說的?”
“百樂門上下全知道,據(jù)說沒什么門當(dāng)戶對的公子愿意和你一見呢,你英名在外,他們都很害怕!”
李蘭一聽,立刻心頭一緊,“什么人在這亂造謠?”
樂平想了想說:“門主帶頭,大家都在議論,那天你不在,上上下下都在議論,場面非常熱鬧!都在為你捏把汗!”
李蘭一聽,默默念叨,“回去就罵死他們!”
兩人逛了一段,突然前面聚集了一幫人,樂平一看,來了興致,趕忙走了過去。李蘭“閑事莫管”四個字還沒出口,這小子已經(jīng)走開,趕忙追了過去。
人群里,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橫眉冷眼氣宇軒昂,金絲綢緞雍容華貴,他輕輕地拉著一個小姑娘的手,并未用力,但那小姑娘卻怎么也掙不開,身旁站著一伙人各個人高馬大,其中一個獨眼的男子看起來更是兇神惡煞。再說那個小姑娘,十四五歲年紀(jì),一頭短發(fā),輕衣便裝,丹鳳眼,薄嘴唇,玉面玲瓏,不漂亮但卻很水靈可愛。
男子拉著姑娘的手,估計是不打算松開,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她,慢悠悠地說道,“把東西給我。”那小姑娘一聽,連忙說道,“什么東西?你別仗著人多欺負(fù)我!”
周圍看熱鬧的人很多,但沒有一個打算上前幫忙,唯獨樂平,聽到姑娘那句,別仗著人多欺負(fù)我,便氣不打一處來,看著陣勢,這個男的非富即貴,一幫人竟然欺負(fù)一個小姑娘,二話不說,走上前,李蘭一驚,卻發(fā)現(xiàn)想拉都拉不回來。
男子看到樂平走上前,先是一愣,旁邊的一伙人也是怔住,樂平說道,“你們一大幫爺么,欺負(fù)一個小姑娘,好意思嗎?”
旁邊獨眼的男子,走到樂平面前,冷冷地說,“滾!”樂平一聽,這個人說話好兇狠,一看這伙人便不是好人,這姑娘我?guī)投?。“你兇什么兇,欺?fù)個姑娘,還好意思叫囂!”獨眼男子一聽,怒目瞪眼,“你個小子找死!”剛想出手,一陣刺眼濃煙襲來,一瞬間,人群被這煙霧所包圍,樂平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被一個人拉著跑開,一路狂奔。
以最快的速度奔跑,那濃煙嗆的樂平都睜不開眼,心想,李蘭果然有經(jīng)驗,隨身還帶著煙霧彈這么厲害的東西。跑了好一會,樂平的眼睛可以勉強睜開,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跑到了城外的半山腰上,這里樹木繁茂,方便躲藏。借著月光,定眼一瞧,拉著自己的正是剛才被抓的小姑娘,根本不是李蘭。
怎么是你?樂平一臉驚訝與疑惑?!澳闶遣皇巧??”這小姑娘說話絲毫不認(rèn)生,“只能是我,托你的福,我才有機會扔出煙霧彈,溜之大吉!”說罷,樂呵呵地笑了起來。
樂平現(xiàn)在心里想著不知道李蘭會不會有危險,再看看眼前這個小姑娘還真是鬼靈精,身上竟然有煙霧彈這樣的東西,也難怪了,李蘭武藝高強,根本不屑用這些旁門左道的東西。這小姑娘估計也是個長年走江湖的主,既然已經(jīng)跑不出來,就得趕緊回去找李蘭,不然他們必然會很擔(dān)心。
這小姑娘從身上掏出個金絲的囊包,鼓鼓的,打開來,不由得發(fā)出驚嘆,“這么多,本以為只是一般的有錢人,沒想到竟然如此富裕?!?p> 樂平一聽,完全不明白她說的是什么,伸頭一看,囊包里滿滿的金子和銀票,少說上千兩,姑娘一看樂平伸頭,趕忙把包收在自己懷中?!拔铱刹淮蛩惴帜?,都是我的!”
此刻樂平腦海中快速思索,前后事情相連,這個姑娘被人抓住,要求交出東西,自己上前解圍,姑娘趁人不備,扔出煙霧彈,拉著自己逃跑,到了安全的地方拿出一個裝滿錢的袋子。樂平大叫一聲,“原來你是小偷!”
小姑娘先是一愣,緊接著差點笑出聲,“你才知道啊,你這人真搞笑,你連我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出手相救,還真是…”姑娘越想越好笑,看看樂平單純茫然的臉,在錢袋里摸索了一番,發(fā)現(xiàn)一個銅牌子,上面精美雕刻著一些圖案,一個凸出的龍頭更是栩栩如生?!耙矂e說我不仗義,這個給你,咱兩個走各的,互不相欠。”
不由分說的把這銅牌交塞到樂平手中,轉(zhuǎn)身就要走,卻被樂平一把拉住。事情變復(fù)雜了,樂平深知這會自己已經(jīng)是共犯了,無論怎么解釋,都洗脫不了嫌疑,但自己不愿意被扣上賊人這樣一頂帽子。這回去了,跟百樂門上上下下怎么交代,劉叔這些長輩們必然是一頓臭罵,平時日里就被教導(dǎo)行走江湖千萬小心,自己莽撞竟然干了這樣的事情。眼下,絕不能放走這個姑娘不然真的道不清說不明了。拉她回去,物歸原主解釋清楚,就這么干。定下主意,樂平說道,“不能這樣算了,你要和我回去把東西還給人家,解釋清楚,你是小偷我不是!”說罷拉著小姑娘就往城里走。
小姑娘一聽,這還得了,但看樂平這憨厚耿直的樣子,估計也是沒得商量,未被樂平抓住的一只手偷偷伸進兜里,將一個藥丸捏碎握在手心之中,幽幽地說道,“哥哥,我和您回去還不行嗎?但我這個手好疼,估計剛才被那男的抓傷了?!?p> 樂平是真的傻,看著眼前這個小姑娘心里也沒什么防備,就問,哪個手受傷了,姑娘把握緊的手伸到樂平面前,樂平定眼一瞧,沒什么不對,姑娘手一張開,一陣藥粉被樂平狠嗆了一口,淡淡幽香,說不上來的味道?!澳氵@小丫頭片子又耍詐!”樂平喊道,然而這不是煙霧彈,并不刺眼睛。
小姑娘滿臉壞笑,“我長這么大,第一次見你這么單純的人?!闭f完,放肆地笑了起來,那模樣甚是開心。“你這樣的傻瓜,回鄉(xiāng)下種田吧,外面世道這么亂,不適合你!”姑娘邊笑邊說,輕輕一彈,便將樂平緊抓著自己的手給松開了。
那一陣幽香,就像一個有生命的靈體,鉆入到樂平體內(nèi),渾身上下一陣酥麻,汗水就像打開閥門,傾瀉而出,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力氣,一屁股坐在地上,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頭腦也開始喪失意志,憋住那一股要昏倒的勁頭,死死盯著眼前這個小姑娘,心里百感交集。
小姑娘笑的特別開心快樂,指著那遠(yuǎn)處的一條小道,說:“順著那條路走,便可以回到城中,沒幾個人知道那條路?!笔掌疱X袋,將掉在地上的銅牌塞進樂平的衣服里,“這個給你留個紀(jì)念,傻哥哥,我們有緣在會?!闭f完,她說這句話很甜,但這樣的一句話在眼下說出,怕是以后也不會再照面了,丫頭轉(zhuǎn)身便離開了,消失在夜色之中。
樂平所中的便是泛濫于江湖的“迷魂散”煉制方法極為簡單,獨特的清香氣味,讓它在所有的毒藥中最容易辨認(rèn),中毒者不會有生命危險,但在半柱香的時間里,有氣無力,頭腦昏沉,因為爛大街,幾乎沒有什么人會中這種毒。
此刻,他心中的悔恨無溢于言表,出手相助個小偷想要解決這個誤會卻又被小偷暗算,真的應(yīng)該相信前輩口中那句閑事莫管的箴言。半柱香之后,樂平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順著姑娘所指的那條小路回城。但他心里第一考慮的事情仍然是把現(xiàn)有的這塊令牌物歸原主,對方如果真的要深究自己也得認(rèn),畢竟這是自己闖的禍。進了城,迷魂散的藥效淺淺散去,加快腳下步伐,找了很久,終于在回味樓飯店的二樓雅座,看到了那位衣冠楚楚的男子,他正在吃著飯,品著茶,一副神態(tài)自若的模樣,只不過身邊的隨從都不在了。
男子看見樂平走了過來,一眼認(rèn)出,先是一驚,然后一臉疑惑的看著他。不清楚究竟想要如何,按常理,這會,樂平應(yīng)該和那個小姑娘分贓,竟一個人出現(xiàn)在這里,在自己的眼前,還真是匪夷所思。
樂平什么都沒說,將令牌放在了桌上,男子見得令牌表情微微一怔,看著樂平,笑了笑,指著自己身旁地椅子說,“請坐!”樂平自知理虧,也不推脫,坐了下來,把煙霧彈爆炸之后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一遍。
男子聽完之后大笑,原來你與那小姑娘并非一伙,之前我以為,你是她同謀,見我抓住了她便要為她開脫,沒想到你只是個熱心腸的路人。
樂平很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抱歉了兄臺,本來打算把錢包也帶回來給你的,沒想到我一時大意還是讓她溜走了。這事都怨我,您包里那么多銀子恐怕我這一時半會都賠不起,但我不賴賬,將來掙了銀子,一定如數(shù)奉還?!?p> 男子一聽,擺了擺手說道:“不必了,小兄弟你已經(jīng)把最重要的東西給我送回來了,銀子方面現(xiàn)在下定論還為時過早。還有些時間,不如聊聊你,你是哪個門派的弟子?”其實話語之間,男子對于樂平的欣賞已經(jīng)不需要去掩蓋了,這樣的世道下,竟然有這般單純耿直的人,確實少見,雖然傻了點,但品行卻優(yōu)良,不得不讓人提起了興趣。
樂平自報來自豐城的百樂門,男子心里一尋思,就是那個盛產(chǎn)“歡歌笑”的門派。據(jù)說此門派只接活,不怎么參與江湖爭斗,也在江湖上稍有地位,雖比不上名門大派,卻有自己的一番天地,最大的不同在于,百樂門的主業(yè)是釀酒,其中最具盛名的便是“歡歌笑”,這酒一碗下去,心情歡快愉悅,兩碗之后忍不住放聲高歌,三碗之后,人已醉,已不識東南西北,只會傻笑,故得名“歡歌笑”。樂平又報了幾個門派里比較厲害的人物,男子其實沒有聽過,但作為客氣,便說久聞大名。一來一去,兩人聊得倒是很投機。樂平心想這位大哥比想象中好,剛才還擔(dān)心他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主。
樂平剛想詢問對方姓名,男子手下的仆人便回來了,其中一個肩膀上扛著個麻袋,獨眼男子一見樂平在這,剛要動怒,卻發(fā)現(xiàn)他與主人面對面而坐,桌上還擺著失去的令牌,再看主人一臉笑容,心情大好,一尋思樂平這一臉憨厚傻氣,估摸著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樂平看到一幫人先是一嚇,但想到男子對自己很是客氣禮待,便不在驚慌。
男子看了看獨眼龍,沒有說話,獨眼龍就恭恭敬敬地說道,“辦妥了!”便讓手下將那個麻袋扔在了地上。
“這袋子里裝的是什么?”樂平心中問道。
獨眼龍打開麻袋,小偷姑娘的尸體映入眼簾。樂平猶如被當(dāng)頭棒喝,腦子里嗡嗡響,先是被嚇,再是驚恐,然后淚水慢慢占據(jù)了雙眼,就在不久前,她還說有緣再會,這會已經(jīng)陰陽兩隔。男子看著尸體,平靜地問,“說說看?!?p> “查的很清楚,這小丫頭片子就是個小毛賊,銀子全在她身上,山林里追到了她,為防她生事,便下了重手。”獨眼龍畢恭畢敬的回答。男子聞言,點了點頭,“做得好!”夸贊了一句,看著已經(jīng)完全傻掉的樂平,對獨眼龍說道,“東西都找回來了,出發(fā)辦正事!”
樂平看著小姑娘的尸體,淚水在眼里打轉(zhuǎn),腦海里波濤洶涌一時間徹底無語,男子對樂平說道,“今日還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辭,他日有機會,必然到百樂門登門造訪!”
對于這個死去的小姑娘,男子并不在意,手下的人也覺得一切理所當(dāng)然,連尸體都不打算處理,花都就是這樣的地方。但樂平此刻心中的這份悲痛根本就無法用言語去形容。男子轉(zhuǎn)身要離開,樂平忍住淚水說道,“殺了人,就這樣兩手一擺的走掉?”
男子回過頭,微微一笑,“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她是個賊。”
樂平怒不可遏,視人命如草芥,絕不能讓他就這樣離開,殺人償命天經(jīng)地義,一腳踢開桌子,擺出架勢,運功發(fā)力,一拳沖向男子。男子依然淡定,面帶微笑,似乎樂平的反應(yīng)并未超出他的預(yù)料。
一個箭步,逼近男子,瞄準(zhǔn)胸口,出以重?fù)?,誓要將他拿下,但左?cè)襲來的一拳打在樂平的臉上,皮膚并未感覺到痛楚,只是這股力量之大,將他的頭直接狠狠砸到了地上,身體失去了平衡,大約一兩秒,悶響的疼痛才襲來,出手的正是獨眼龍。臉部受到了重創(chuàng),連帶著大腦,此刻想要起身都是奢望。疼痛劇烈,伴隨著的是逐漸喪失的意識,但眼睛依然猙獰的盯著男子。獨眼龍深知主子心意,對眼前這個少年很是欣賞,所以才手下留情,不然樂平早已一命嗚呼。
男子看著躺在地上無法動彈的樂平大笑起來說道,“小兄弟,我們有緣再會!”說完大笑著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