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君虎一行人直奔永平府,他們知道郭云龍撐不了多久,韃子騎兵隨時都可能追上來,絲毫不敢停留,很快過了撫寧。
山海關(guān)失守的陰云一直籠罩在他們心間,一路上誰也沒心情說話。
撫寧一片大亂,韃子攻破山海關(guān)的消息塵囂甚上,到處都是逃難的百姓,拖家?guī)Э?,背著大包小包往南跑?p> 經(jīng)過蝴蝶谷時,天色慢慢黑了下來,趙君虎只能隱隱約約看見山谷的輪廓,他很想去看看陳圓圓的墓,和她說幾句話,只是形勢緊迫,后面仍聽得見戰(zhàn)馬嘶叫聲。
何況自己答應(yīng)陳圓圓會照顧好蓮兒,可眼睜睜看著她落入敵手,此刻有什么面目去見陳圓圓,他打個寒顫,不敢再想,只能祈禱蓮兒吉人天相,明知這是在自欺欺人,但也唯有如此心里才好受些。
王承恩和張鵬翼對視了一眼,李巖和王永吉看見皇帝走出很遠(yuǎn),還在依依不舍回頭張望那片山谷,微微有些吃驚。
吳三桂、孫文煥、郭云龍等人的身影在腦海里一一浮現(xiàn),趙君虎有些沮喪,就差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便能守住山海關(guān)。
如果關(guān)寧鐵騎再多一點(diǎn)點(diǎn)人,他們便能全殲韃子……
如果吳自得不叛變,韃子便攻不進(jìn)來……
如果鎮(zhèn)城西門的開關(guān)在西羅城,他們關(guān)上大門,就算僅有幾十人也能在西羅城堅持一陣,到撫寧找些鄉(xiāng)勇,還能搶在多爾袞大軍到來之前,將恩克伊等人趕出山海關(guān)……
如果李自成殺到,白白揀了便宜,也比山海關(guān)落在韃子手里強(qiáng)……
如果……
可是沒有那么多如果,事實就是差了那么一點(diǎn),如同那日在吳襄府中一般,趙君虎心里又涌起一股濃濃的宿命感和無力感,自己知道一切,但總有各種陰差陽錯,竭盡全力卻怎么也改變不了歷史。
他雖然說過以后再奪回山海關(guān),可是自己無一兵一卒,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他忽然記起那日自己說要給關(guān)寧鐵騎找些吃的,士兵們歡欣鼓舞,誰知韃子來得太快,他們永遠(yuǎn)也等不到這一天了……
王永吉看見皇帝的背影彌漫著憂傷的氣息,忍不住安慰道:“陛下不必過于憂慮,山海關(guān)失守,但京城有李自成在,韃子一時半會也打不進(jìn)來。”
張鵬翼附和道:“王大人說得對,這一仗咱們雖然輸了,可是陛下砍掉了多鐸的頭,這是多少年來都沒有的喜事,多爾袞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氣得哇哇叫!”
趙君虎猛然回頭道:“你是說朕剛才殺的是那人是多鐸?”
“正是豫親王多鐸?!睆堸i翼一臉懵逼,人是你殺,你居然不知道他叫什么?
這幾人之中只有張鵬翼見過多鐸,所以他以為大家都見過。
居然是豫親王多鐸!
李巖等人大為驚訝,他們雖不認(rèn)識多鐸,但早聽說此人是多爾袞的胞弟,智勇雙全,十四歲征戰(zhàn)沙場,殺害漢人無數(shù),年紀(jì)輕輕便封為親王,在滿清位高權(quán)重,不想今日卻死在皇帝手上。
趙君虎又驚又喜,陡然生出一股豪氣,管它什么天命,老子就算改變不了歷史,也要將這些狗韃子多弄死幾個!
他朗聲笑道:“區(qū)區(qū)多鐸算得了什么,還有多爾袞、豪格、濟(jì)爾哈朗,朕要一個個殺掉。”說罷刷的一鞭飛奔而去。
其余人大惑不解,怎么皇帝知道是多鐸便這般高興,不過氣氛總算好多了,連忙催馬跟了上去。
到了永平府已是晚上,街上不少人點(diǎn)起火把趁夜出城,也不見無人攔阻,看來壞消息也傳到了永平府,守城的士兵早已逃之夭夭。
“陛下,前面就是摘星樓?!睆堸i翼輕車熟路地直奔摘星樓,見尚有燈火,暗自慶幸。
“咳咳,這摘星樓上次已經(jīng)來過了,還是換一家吧。”王承恩不待趙君虎說話,攔住張鵬翼,使了個眼色。
還是王承恩懂自己的心事,趙君虎笑容苦澀,此情此景自己哪敢舊地重游?
張鵬翼恍然大悟,一拍腦袋,帶他們重新找了一家客棧。
這家客棧雖不如摘星樓豪華,倒也窗明幾凈,別有一番雅致。
也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雖然韃子即將殺到,大廳中居然還有幾桌客人興高采烈地喝著酒。
靠窗戶的一張八仙桌上,一人背對大門正高談闊論,趙君虎聽聲音甚是耳熟,悄悄轉(zhuǎn)到那人側(cè)面看了一眼,原來是趙世杰。
趙君虎不想多惹事端,打個手勢,幾人另找個角落坐下,便有店小二上前招呼。
趙君虎打了大半天,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菜一端上來便毫不客氣吃了起來,見李巖和王永吉有些拘束,連忙吩咐他們放開吃。
不說李巖,就是王永吉也是第一次和皇帝一起吃飯,哪里見過這種吃法,很有些不適應(yīng),拿著筷子不敢亂動,見王承恩和張鵬翼大快朵頤,才放松下來,跟著狼吞虎咽。
正吃得痛快,卻聽一黑衣大漢笑道:“韃子馬上就打來了,公子怎么還不隨趙大人一起走?
趙世杰故作豪邁喝了口酒,“韃子不過搶點(diǎn)東西,本公子還能怕了他們不成?可惜家父太過謹(jǐn)慎,勸他留下他也聽不進(jìn)去。”說罷搖了搖頭,語氣中大有恨鐵不成鋼之意。
另有一人道:“聽到山海關(guān)死了好多人,這次怕是有些不對勁,可能不僅僅是搶劫這么簡單。”
趙世杰不屑一顧,“有什么不對勁,無非是多搶點(diǎn)東西而已,有什么區(qū)別?!?p> 他忽然有些惱怒,“不過話又說回來,要不是吳三桂這些平庸之輩毫無作為,韃子如何打得進(jìn)來?還有那關(guān)寧鐵騎,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
黑衣大漢笑道:“要是換了趙公子鎮(zhèn)守山海關(guān),可就不一樣了,韃子必定嚇得望風(fēng)而逃,就算打開門請他們,他們也不敢來。”
其余幾人連聲稱是,跟著奉承一番,什么“公子英明神武”、“朝廷有眼無珠”等等,就差吹噓趙世杰智比諸葛,勇過關(guān)羽。
另有一桌客人聽見他們口出狂言,憤憤不平打斷道:“你這人好生不懂事,吳將軍和關(guān)寧鐵騎力戰(zhàn)韃子而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怎能在背后羞辱他們?”
那人的同伴附和道:“就是,吹牛誰不會,真上去了,只怕有人要嚇得尿褲子。”
其余人暗暗稱是,有吳三桂和關(guān)寧鐵騎在,永平府才有這般繁華,不過認(rèn)得趙世杰橫行霸道,只敢竊竊私語。
黑衣大漢一臉兇相,拍案而起,“我家公子說什么便是什么,你們都好好聽著。”
趙世杰冷笑一聲,拿起酒壺一揚(yáng)手,正中說話那人腦袋,打得他臉上烏青一片,“本公子說話,什么時候輪得到你插嘴?再有人敢亂說,小心舌頭不保。”
周圍一下安靜了下來,那桌客人正要發(fā)作,見這幾人面露不善,又看別人都不做聲,猜到不好惹,忍氣吞聲坐下吃飯,心里將趙世杰的家人問候了幾百遍。
趙世杰洋洋得意,正要說幾句狠話,趙君虎忽然喝了口酒,一拍桌子,“好酒,好酒!”
他越聽越怒,本不想惹事的,但山海關(guān)將士尸骨未寒,豈能容別人隨意侮辱,自己卻坐視不理。
“哪個王八蛋不聽老子的話?”趙世杰想也不想,罵了一句,扭頭看見趙君虎,頓時愣住了。
店小二嚇得臉都白了,連忙打圓場道:“趙公子千萬莫見怪,這位客官喝多了,喝多了!”
趙世杰那日腦袋挨了一拳,猶在隱隱作疼,時刻提醒自己面前這人很危險,聽見店小二之言正好就坡下驢,就此罷休。
“這次就算了。”他冷哼一聲,便轉(zhuǎn)身不再理會。
黑衣大漢有些奇怪趙世杰什么時候變得這般好脾氣,他也沒想那么多,心道此時不在趙世杰面前表現(xiàn)一番,更待何時,“你敢不給我們公子面子,可惜這樣的人全部進(jìn)了棺材,是不是,公子?”
趙世杰想起那日在摘星樓被這人打得狼狽不堪,臉色有些發(fā)窘,但此時絕不能示弱,強(qiáng)笑道:“那是自然?!?p> 趙君虎喃喃道:“酒是好酒,可惜有人喜歡放屁,真是大煞風(fēng)景?!?p> 趙世杰臉一陣紅一陣白,這時早有人聚在一起圍觀,他本想裝作聽不見,不過面子上過不去,看這些人是外地人,便想嚇跑他們算了,佯作鎮(zhèn)定,站起來喝道:“你估計不知道我是誰吧?”
趙君虎斜了他一眼睛,明知故問,“你是誰?”
“我姓趙,永平府趙知府便是家父?!壁w世杰趾高氣揚(yáng),只道這人被嚇住,應(yīng)該立即下跪求饒才是,到時自己說點(diǎn)什么顯得威風(fēng)呢?
趙君虎冷冷道:“你也配姓趙?”
趙世杰一愣,這話啥意思,不過聽上去不是什么好話,又聽趙君虎搖頭道:“你們趙家也是有趣得緊,老子是個怕死鬼,未戰(zhàn)先逃;兒子是個糊涂蛋,不知天高地厚,真是絕配啊絕配!”
一群人震驚了,居然有人敢痛罵趙世杰。
趙世杰再也忍耐不住,此時再不發(fā)作以后還怎么在永平府混,“老子放你一馬,你當(dāng)老子好欺負(fù)?!蓖炱鹦渥記_過來便要打人。
水金書生
每次寫完一段劇情就卡文,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