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邑令府內(nèi),邑令于安于大人正在正屋內(nèi)來回的踱著步子,幕僚閆靖元與許仲孫分別跪坐在東西兩側,見到劉強進入院中,急忙迎出屋外,熱情的說道,“我的好哥哥,你可來了,昨夜一別,今日才見,想死小弟我了?!泵鎸τ诎驳臒崃遥瑒姼杏X道有些無奈跟好笑,心說這都是什么毛病,動不動就是想死了,再說這才幾個小時的功夫沒見,他也逢迎道,“為兄也想念賢弟?!?p> 進入室內(nèi),眾人分別見過禮,閆靖元劉強是認識的,已故邑令于增年大人娶妾之時,兩個人就打過照面時,那時被許仲孫鄭重引薦過。
于安于大人見眾人坐定,接著說道,“昨夜是為了給哥哥接風,所以要緊的話就沒說,今日請大哥過來,就邑令府衙的一些事情共同商議一下?!?p> 劉強謙虛的說道,“府衙里面的事情,我不是太懂,閆先生跟仲孫兄都是邑令府衙的老人,老成持重,你們議事,我就聽著,如果感覺與事有益的地方,我就說一下看法?!?p> “大哥不要謙虛,大哥能夠獲得許公的青睞,又是與老神仙都能相熟的人,見識自然高明,許多事物,還是需要大哥來出謀劃策的。”說著,站起身來,又踱起了還很生疏的官步,邊思量邊說道,“眼下秋糧就要收了,太守府剛下達了秋季糧賦的任務,是多少來著,仲孫兄?”
“差不多壹拾萬石?!痹S仲孫有些憂心的說道。
“嗯,壹拾萬石?。∵@壹拾萬石我們必須要收齊。另外還有安王殿下,也派了些任務,就是鹽與酒方面的,這個也需要做。具體的閆先生有數(shù)字,閆先生?”
閆靖元有些遲疑的看了看認真踱步的于安于大人,發(fā)現(xiàn)于安并沒有關注他,于是說道,“于大人已經(jīng)告訴在下了,劉公子答應于大人來邑令府幫助于大人處理事情,既然這樣劉公子也就不是外人了,那在下就有什么說什么了。”
于安聽到這里,說道,“不是外人,不是外人,但說無妨。”
閆靖元說道,“今年春上,安王殿下在泗水邑新兼并了些土地,想著建起個莊園來,莊園內(nèi)建個釀酒的作坊跟幾間庫房。這件事情籌備了很長時間了,一直未有動靜,上次安王殿下來到泗水,還專門問起在下這件事情。”
“這次圣旨一下,安王殿下還是很高興的,在給于大人寄來的書信中,猛夸了于大人一番,同時提到,這個莊園跟庫房的建設問題,要求于大人這就開工,爭取年前能夠起個框架,甚至是完工?!?p> “嗯,一件是跟大哥直接相關的,就是燈籠的事情,圣旨上說道明白,要制做燈籠給進獻給圣上,安王殿下也在來信中叮囑,這是一件大事,務必快辦,務必辦好,此事必須哥哥親自出馬。當然還有其他事情,要緊的就只有這些事情,另外既然我新上任,還想著建設一下府衙,顯示一下新氣象嗎!”于安背著手踱著步說道。
許仲孫與閆靖元相互看了一眼,但是沒有說什么。劉強說道“燈籠問題好說,這個我來親自操持,至于秋季糧賦,于老大人去世未出三個月,尚在三七之內(nèi),這個時候,賢弟應該服喪,不應當處理政務,曲阜太守孔成洋應該知道吧。”
劉強那個意思是這個曲阜太守孔成洋這么快就給于安下任務了,這也忒急了點吧,至于魯安王那一方面,劉強沒好意思說。
閆靖元說道,“這個問題曲阜太守孔成洋自然知道,只是秋季糧賦向來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賦稅征收了,往年任務也是這一兩個月內(nèi)下達,孔成洋看著收成好,在給泗水邑的下任務時又給增加了幾成,眼看谷子就要收割了,這個問題還真迫在眉睫?!?p> “增加了幾成?”劉強問道,看來這是曲阜太守孔成洋給于安出的難題啊。
閆靖元回答說,“我們?nèi)ツ甑那锛炯Z賦是六萬石左右。即便是這樣,我們征收完成的才有五萬石左右?!?p> 劉強聽完后吸了一口涼氣,心說這個孔成洋有點太壞了吧,這就等于在去年秋季糧賦的基礎上直接翻了一番啊,糧食收成再好,也增加不了一倍啊。
泗水邑令于安于大人停止他那個明顯生疏的踱步,大手一揮說道,“這個就得靠府衙的差役們出死力了,壹拾萬石糧食,讓這些差役下去,盯著三老,嗇夫,亭長等死命的催繳,應該沒問題吧。”
劉強眼睛一番,心說,“以這句話來看,這個家伙一是心里沒點系數(shù),二是以這樣的態(tài)度看將來指定是個魚肉百姓的家伙,他的心里就沒有百姓死活這個概念,如果這樣下去泗水的百姓可就難過了?!眲姳揪统錾谵r(nóng)村,雖然做到了緝毒大隊長的位置,但從來認為自己就是老百姓一個,自己的脾氣性格也一貫是正直,善良,屬于那種看不慣領導的,一心維護下屬的人。這件事情,看有什么法子幫一下老百姓,劉強想道。
幕僚閆靖元跟許仲孫聽了這句話都沒有再言語,劉強看到這個情況說道,“這件事情,我感覺不是那么簡單,據(jù)我所知,仲孫兄在邑令府衙內(nèi)多半是與于公子在一起,府衙內(nèi)是事物應該了解不多,我想請問一下閆先生,一是這壹拾萬石的秋賦好不好收?百姓真的能夠拿出這么多糧食來嗎?二是這秋賦如果收不上來,會是個什么結果?三是如果強行收取百姓的秋賦,會出現(xiàn)什么結果?請教閆先生。”
在于安于大人看來,既然上面的任務下來了,讓差役們下去收就是了,如果百姓不繳納的話,直接用鞭子就是,在他的心里,真的是沒有百姓死活這一概念的。
閆靖元心說,這個劉強還真是不簡單,是比眼前這個二世祖強多了。他沉吟了一番,說道,“既然公子問道,我就說一下。泗水邑人口有一萬戶左右,如果是壹拾萬石的秋賦,每戶是十石作用,以這個來看,百姓還是可以接受的,但是,這只是表面上的數(shù)字,實際情況是,十有六七的百姓,甚至是十有八九的百姓,都是租種豪強地主的土地,那需要先繳納二分之一的地租,交完這些地租,再上繳這十石秋賦,許多家庭就承受不了了,以這個來看,去年收取五萬石秋賦,許多家庭還能湊合著不至于挨餓,今年要是征收壹拾萬石秋賦,有許多家庭是會挨餓的。以這個來看,百姓們即使是能上繳這么多秋賦,自己得不吃不喝,那這個秋賦指定是不好征收?!?p> “秋賦是官員課考的最重要的一個方面,每年課考從秋季開始,至正月結束,作為縣邑的課考,就是三個方面,人口土地,賦稅,以及地方治安,賦稅主要就是秋賦,現(xiàn)在來說,百姓們只要能夠吃飽飯,就能安定,流民少,治安就好,只要能吃上飯,總也不至于造反。因此,于增年大人去年的時候,完成整個秋賦任務的八成,這樣自己的課考不至于難看,百姓們也能過活,雖然得不到嘉獎,至少不至于丟了官。如果是強行征收賦稅的話,最大的隱患就是害怕激起民變,這樣做的話,官肯定是要保不住了,命能不能保住都兩說。”
幕僚閆靖元說完這些話,于安有些呆住了,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在他認為,征收秋賦簡單的很,就是挨著每家每戶的去催繳,不拿的就用鞭子,然后就收上來了,看著每年父親也都是這樣干的,至于征收的秋賦多少合適,他從來沒有想過,既然上面說了,那就是這些了。所以當曲阜太守孔成洋的公文下達后,他也沒在意,跟閆靖元他們說起來就是讓下面去強征。閆靖元看他這額態(tài)度,自然也不會多說什么。至于許仲孫,他對秋賦是沒什么概念的。
劉強點點頭,說道,“那么看來,這就是孔成洋給賢弟下的套了,如果征收完成,可能會激起民變,民變的話,賢弟的官也就做到頭了,即便是百姓不出現(xiàn)民變,也會有抗爭,地面可能就不安寧,如果征收不完成,那么課考就不合格,孔成洋就能夠以考核不合格為由,將賢弟降職甚至是罷免為民。這樣兩頭都不會有好結果啊。”
“在為兄看來,即便是今年這兩種情況都不會發(fā)生,下一年的孔成洋給泗水的秋賦任務還會增加,賢弟可能逃得過今年,也逃不過明年啊?!?p> 這句話說完,閆靖元真的是服了劉強,他挑起大拇指對劉強說道,“劉公子高明!曲阜太守孔成洋絕對會這樣做的。”
劉強點點頭說道,“這就是他孔成洋給賢弟你挖的坑啊,他這是在上一次失敗后,蓄意的報復跟陷害。”
于安于大人聽到這些話,算是明白過來了,這是孔成洋讓他橫豎都得死啊,他也不踱他的官步了,一下子跪坐在地上,焦慮看著劉強跟閆靖元說道,“那怎么辦?怎么辦?。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