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p> 冰冷的手銬聲回響在森嚴的警局大廳,李君月終于從惶恐中回過神。
“你到底是……怎么看出來的?”他茫然地問黎陸。
“你也不想想,你的心理學(xué)是誰教的?!崩桕懣粗f。
一時間,他突然覺得這眼神竟分外眼熟。
“走!”警察推了他一把,強硬地把他押走了。
在場的誰也沒想到,剛剛還威風八面的專家,竟然這么快就成了階下囚。
黃巍走在隊伍的最后,臨上樓,他突然皺著眉回頭看了黎陸一眼。
輕輕“嘶”了一聲,問:
“你剛才說……你叫什么?”
“路離?!崩桕懟卮稹?p> “哦……路……離……”黃巍想了想,又問:“我們是不是認識?”
“算是吧,我認識以前的你,你也認識以前的我。”黎陸淡淡說。
言語間,不自禁加重了“以前”兩個字。
黃巍老油條了,這種語氣中的細節(jié),他自然會注意到。
“你好像話里有話?!?p> “是有一句。”黎陸坦然承認。
“說來聽聽?!秉S巍好奇。
黎陸沉默了片刻,開口道:
“如果換做以前的‘阿黃哥’,這起案子早就該破了?!?p> 阿黃哥……
黃巍突然一陣恍惚。
除了警局里那些老人兒,已經(jīng)沒幾個人知道他的這個稱呼了。
“這是我微信號,要是想到什么了就加我,不過別指望從我這兒聽到什么答案。”黎陸神秘一笑,把一張寫著號碼的字條塞進了黃巍手里。
說完便轉(zhuǎn)身走出了警局大門。
“哎阿離!”夏沫連忙跟在身后。
警局墻角,帶著淡黃色眼鏡的女人扶了扶眼鏡,特殊的眼鏡片上閃過一條條綠色的波紋,隱約間,晃過密密麻麻的數(shù)據(jù)。
從開始到結(jié)尾,她沒有發(fā)一次言,也沒有什么出人意料的表現(xiàn)。
站在攝像機位的胖子也緩緩動身,他悄悄掏出電話,很快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齊副會,是我,小胖?!?p> “嗯,我看到了,第一個賞金已經(jīng)被拿了,但這ID不是咱們要觀察的那個人啊?!彪娫捘沁厒鱽硪粋€低沉的男聲。
“額……這個有點情況?!迸肿硬亮瞬梁?。
“怎么?那個叫李君月的水平不行?”男聲問。
“呃……怎么說呢……其實那個李君月……他是……犯人?!迸肿涌目陌桶偷氐?。
“哈?什么亂七八糟的。”男聲頓了片刻,很快明白過來:
“你的意思是這起案子是他自己一手策劃的?”
“對,就是這么回事?!迸肿踊卮稹?p> “呵,這人也有點意思啊?!彪娫捘沁吚湫α艘宦暎?p> “他從兩年前就申請想加入咱們貝克街公會,會長讓他呆在南都,作為預(yù)部署的會員,看表現(xiàn)而定。沒想到這小子這么用心良苦,竟然成功制造了讓路西法游戲下任務(wù)的案子,這也是個本事啊,你說是不是啊?哈哈哈?!?p> “是??!哈哈哈?!迸肿用ΩΑ?p> “你笑個頭!”電話那邊卻是突然嚴厲起來:“我記得我之前的指示是,如果這個李君月不行,你就要出手把任務(wù)拿下,你呢?你在干什么?”
“呃……這個……齊副會我……”胖子支支吾吾,肥胖的頭上又流出很多汗來。
“我再三強調(diào)過,新篇章對咱們貝克街很重要,所有的刑偵類賞金任務(wù)必須由我們的人完成!你特么第一個任務(wù)就給老子丟了?。俊蹦凶悠瓶诖罅R。
“我……我……”胖子有點慌了。
這齊副會是出了名的陰陽臉,翻臉比翻書都快。
“既然已經(jīng)是這個結(jié)果了,告訴我你下面該怎么做?。俊蹦凶訃绤柕貑?。
“發(fā)憤圖強!保證下一個任務(wù)第一時間拿下!”胖子連忙表態(tài)。
“去NM的發(fā)憤圖強!你當這是小學(xué)生宣誓呢???”男子又罵。
“啊?……”胖子懵了。
“當然是用最快的速度把破案的那幾個人拉到我們公會??!什么腦子!”男子狠聲說。
“哦對,是!”胖子連忙回。
咵!
電話那邊直接掛了,只留下“嘟嘟”的提示音……
……
從警局出來,黎陸的手機猛然“嗡”地一下。
打開一看,路西法游戲的世界頻道上赫然出現(xiàn)一行大字:
「恭喜玩家‘夏沫羽織’、‘光怪陸離’、‘心如煙若’斬獲第五篇章首個賞金任務(wù)!」
緊接著,個人郵箱就彈出一個郵件:
「您的獎勵30金幣已到賬,寶石獎勵等待隊長分配中……」
賬戶的金幣余額立刻增長為30,積分也變成了30。
3萬塊錢兒這么容易就到手了,黎陸美滋滋。
正美著,后背“啪!”一聲,被人狠狠拍了一下。
“可以啊阿離!你夠厲害的嘛!”夏沫的笑臉冒了出來:“同樣是九年義務(wù)教育,你怎么這么優(yōu)秀啊!”
“哈,運氣吧?!崩桕懫降恍?。
而且我那會兒好像不是九年義務(wù)教育……
“謙虛什么啊!這么大的陰謀,一般人哪兒能看得出來??!”夏沫伸拇指點贊。
黎陸搖搖頭:“未必,只是因為沒遇到強者和我們競爭而已。”
他說得很自然,一點都沒有故作謙虛的意思。
夏沫突然想起黎陸之前對李君月說的那句話:
人啊,年輕的時候總是年少輕狂,目中無人,等到上了歲數(shù),才懂得對這個世界有所敬畏。
說起來,這次他們之所以沒碰到什么強敵,很大原因在于路西法游戲的新區(qū)保護機制。
為了保護新玩家的成長空間,路西法游戲每當開辟新區(qū)的時候,都會有3個月的保護期,在這保護期內(nèi),只有新注冊玩家和一部分滿足轉(zhuǎn)區(qū)條件的老玩家才可以接新區(qū)的任務(wù)。
轉(zhuǎn)區(qū)條件包括很多條,如賬號頭銜不得高于“游俠”、在新開放城市有戶口并實際居住2年以上、提前申請過預(yù)轉(zhuǎn)區(qū)意向等等。
夏沫兩年前來南都上大學(xué),碰巧集體戶口被遷過來了,其他條件也恰好符合,這才有了接任務(wù)的權(quán)限。而其他大公會的人大都需要在原城市做任務(wù),所以很少有提前轉(zhuǎn)移賬號的,這才給了新區(qū)新人一些空間。
沒看出來,這個看上去心大的人,原來心里這么謹慎謙遜。
夏沫正敬許,卻聽黎陸又接著說:
“不過就算有高手,估計也比不過我?!?p> 夏沫一捂頭,好吧,我想多了。
“哎隊長,首個任務(wù)獎勵翻倍,寶石獎勵是不是兩塊???分我一塊唄?”黎陸突然扭頭商量。
“哦對!”夏沫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分配獎勵呢。
片刻后,黎陸的個人郵箱又是“叮”的一聲。
打開一看,里面躺著兩塊黃寶石。
“兩塊都給我了?”他問。
“我可不是賴皮,這案子都是你破的,寶石當然都該歸你。我就是醬油,蹭了30金幣該知足了。”夏沫嘿嘿一笑。
似乎完全忘了之前她說黎陸是醬油來著……
“你還挺大方的?!崩桕懖豢蜌獾厥障铝恕?p> “哎阿離,你說這黃隊變臉也夠快的,剛剛還跟那李君月好朋友似的,這半會兒就變得聲色俱厲的,真嚇人。”夏沫對剛剛的案子還有些意猶未盡。
“他們的關(guān)系本來就不好,老黃是因為用得上他,才一直忍著呢。”黎陸說。
“為什么呀?”夏沫不懂。
“想想就知道了,警察是人民公仆,破案是本分,也是肩上的重擔。每每出了大案子,警局的人總要背著各個方面的壓力辦案?!?p> 他頓了頓,繼續(xù)道:
“而他呢?老老實實做個心理顧問本來挺好,可他非要大張旗鼓,想給自己的偵探事務(wù)所打名氣,警察可是最煩這種偵探了,有時候壓根沒幫上什么忙,卻在破案后大肆宣傳,好像案子全憑他的智謀才破了似的,搞得警察們出生入死,卻在群眾口里落不下什么好名頭。你說他們關(guān)系能好了嗎?”
夏沫低著頭想了想:“這么復(fù)雜的么……”
“人心,從來都不簡單。”黎陸說。
夏沫偷偷看了黎陸一眼,她總覺得黎陸常常說出的話不像是這個年紀的人。
“話說回來阿離,我一直好奇,這么深的陰謀,你到底是怎么看出來的呀?”夏沫神秘兮兮地探過頭。
“這個……”黎陸低頭思考該如何解釋一下“心數(shù)論”。
為了盡可能簡單易懂一點,他想了想說:
“‘黎曼幾何’你知道的吧?”
“……”夏沫滿臉寫著“懵逼”兩個大字。
“還是算了……”黎陸放棄了。
夏沫也沒有再追問,她清晰地意識到這可能不是自己能夠理解的領(lǐng)域。
“算了,我還是換個問題?!毕哪D(zhuǎn)口。
“嗯?!崩桕懻f。
“剛才李君月在那臭嘚瑟的時候,我看到你把手放在背后偷偷帶頭鼓掌來著,你既然明知道他不對,為什么還要帶人鼓掌???”夏沫問。
黎陸沉默了一下,突然露出一抹冷笑:
“欲使其滅亡,先使其膨脹。”
“什么意思???”夏沫追問。
“讓他膨脹,讓他覺得一切都已經(jīng)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讓他興奮到極點,然后一瞬間……”
他做了一個松手的動作:
“從高峰跌到萬劫不復(fù)的深淵,你不覺得這樣做——更誅心嗎?”
夏沫愣了一下,她看到黎陸的臉上依然掛著笑容,但目光中卻透著一種深不見底的陰冷。
那是她第一次看著黎陸謙和的笑容時,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沒看出來……你有時候還挺陰暗的……”她莘莘地說。
“陰暗?”黎陸搖了搖頭:
“這起案子,學(xué)生們確實沒受什么傷害,警察們忙活了一頓也是份內(nèi)的活,看上去似乎沒造成什么損失。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在這一個月里,那些失蹤學(xué)生的父母是在什么樣的心情里度過的?
擔憂、惶恐、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這一個月他們每一分鐘都在地獄里煎熬,他們所受的驚嚇、所上的火,不為人父母你是不會明白的。
而他,為了點一己之私,讓七對父母擔驚受怕了整整一個月,你覺得,陰暗的到底是誰呢?”
夏沫怔住了片刻,一時默然。
“法律這種東西啊,終究只能保護身,卻保護不了心,犯了心罪的人,就應(yīng)當受心罰?!崩桕懗谅曊f。
夏沫凝望著黎陸,恍惚間,她仿佛看到一個巨大的天使正站在那里,可那天使冰冷的眼神,卻比惡魔更令人心畏。
黎陸頓了頓,突然問:
“那個……我能蹭個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