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長,揣著悠遠,蕭未獻此刻眼里只有前方的那個人影。
迷蒙的霧氣中他渾身看的模糊。
“一諾”那人輕呼,熟悉的語調。
那在路的另一頭走來的可不就是三年未見過的父親么?
那人逐漸走近,挺拔的身姿帶著疲憊與滄桑,又是一聲輕喚:“一諾,來?!边B帶著伸出了手。
蕭未獻一時之間挪不動步子,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驚的手不自覺的沒了力氣,佩劍掉落在地。
是,是,是
真的是父親,只有父親會這樣叫他,自己本名叫二諾,但只有父親叫他一諾,不會錯的。
紅了眼眶,三年未見過父親了,他都有些模糊他的樣子,還好,掌門對他好,肯定是讓自己一訴衷腸,又不想讓其他弟子知道所以召他來這主峰相見。
此時絲毫沒有覺察這迷霧后的清明是多么虛假。
“父親”
他一步一停頓,看著父親逐漸出現(xiàn)在他的視野,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噴涌而出。
有思念,三年了,他每每思緒不寧時便會想起在家里的點滴,在家中他不用顧慮那么多,不用博得誰的歡心,不用拼命的證明自己,更不用費盡心機的將誰踩下去。
在那里,他是滴露城的傲嬌少主。
隨之而來的便是帶著怨,含著怒。如果不是眼前的這位他最敬愛的父親,好狠心吶,三年前他才只有十四歲,為了他那一輩未有達到的諾言將他丟棄在個道士窩里。
在這里,他是夫道院的待襲弟子。
他不動了,站住腳,心里一陣氣悶,雙手交叉,直視他的父親。
他好像老了,臉上卻掛著笑。
他記得堡中的人看到他都是帶著恭敬,他也從不屑于給人一個笑臉,就是對他也只是略有柔色,從來都沒有這般,他形容不出來,只是覺得--僵硬。
全然沒了以往的強勢與霸道,今日的父親這般溫柔,難不成是他覺得自己錯了,來接他回去的。
他又沖他一笑,那神色中分明是在說,怎么還不過來。
那笑中夾雜著不明不白的意味,就像,就像勾人魂魄的妖。
他看著他的笑,不自覺的抬起了腿,回以笑臉。
只覺的腳下帶了風,輕飄飄的,這在心里帶起一股失重感。
不會,蕭未獻猛的回過了神來,像是吃了顆定心丸。那站在迷霧中的一定不會是父親,他才不會后悔自己所做的決定。
他當初說過,他自己與二長老有承諾在先,與掌門有言在后,卻在兩者中搖擺不定,給他取名二諾就是要告誡自己一諾千金。
這四周的霧氣越來越多,卻唯有那道人影都位置看的愈發(fā)清晰,要么是真,要么是假。
很顯然,他心里已經有數(shù)了。
重新握起佩劍時,眼中已經完全是另一種形態(tài),?。?p> 一道瞬移,直刺過那個人,不帶一絲猶豫,發(fā)梢被帶起了風。
“一諾,我,是……爹”那氣若游絲的聲音簡直裝得不要太像。
“你要是能吐出幾口血,我會更相信你快死了的?!彼麡O少啊的一笑,惹人沉迷,下一刻,又是一劍,刺穿頭顱,父親徹底消失了。
下一刻,眼前一白,他仍舊又回到了哪扇門前,沒有推開的時候。
自己竟也是才發(fā)覺,后背竟已濕涼一片,說不驚險是假,但這地方也確實詭異。
那門也不過是普通的黃桃木所制,莫非有甚特別?
蕭未獻不敢再輕易去推,只想著總會有人要去無道院,到時候再打聽一二。手中的佩劍沒有帶血,上面卻實實在在沾有草的汁液,這又是在提醒他確實是用過劍。
“難道,只是無道院的入院規(guī)則之一?!辈粫羰怯?,怎從來沒有任何人提到。
“未獻,你怎的在此?!笔呛髞砩仙降聂鲈鹿稹?p> “師傅?!彼麎阂肿偛诺牟贿m,又變成了那個謙虛有禮又不失傲慢的二徒弟。
這時發(fā)現(xiàn)路旁的草已經恢復了正常,難道這也是幻覺。
“師傅,是無道院的元安師弟,說是掌門有令,故這才沒有趕得上大師兄回山?!?p> 有理有據,絲毫不帶隱瞞。
“無甚大事,去向掌門要些丹藥,躺幾月也就那樣了?!?p> “竟這般嚴重,弟子稍后便去照看師兄?!笔捨传I是真沒想到賀未奉那家伙這次傷的這么重,居然要師傅親自去取丹藥。
赧月桂甩甩手,第一次直視他的弟子,三年了,他一直看不透,他這二徒弟是真的沒野心還是不屑于和賀未奉相爭。
在他面前永遠都是低著頭,哪怕是對視也不會超過三秒,“既是掌門師弟召你前來怎不進去?”他一掌中帶著風,推了那扇門,蕭未獻斜眼而視:眼前的小路,不再總讓人感到心寒。
兩米寬的路上還夾雜著些尖石和泥土,一邊是長滿雜草的小陡坡,而另一邊則是陡崖。
此時走在這片小陡坡,他分明看到師傅走過的地方開滿鮮花,而自己再走過后鮮花已枯,雜草慢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