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虹被砸暈了……
他微微搖晃了兩下,慢慢轉(zhuǎn)過身體,試圖拼盡最后一點知覺開槍擊斃對方。他的心里明白:這個時候就是你死我活,錯過這個最后一刻,自己就死定了。
但是,他的右手垂了下來,“咚”地一聲,手槍掉在地上。
因為,恍惚之中,他看到了一張驚恐的臉,一片慘白,毫無血色。
最后一秒,他一下?lián)涞搅藢Ψ缴砩?,兩人同時倒地,“嘭”的一聲,門頂上了。
窗外,月光皎潔,涼風(fēng)習(xí)習(xí),狹長的站臺上依舊空空蕩蕩,沒有一個鬼影。站前屋后,山坡上的蔥蘢草木,在山風(fēng)的不斷吹拂之下?lián)u曳起舞,發(fā)出一陣陣的自然合聲,如泣如訴,如詩如歌:刺啦啦啦!刺啦啦啦!刺啦啦啦……
紫絨色的夜空廣闊無垠,一望無際。天上繁星點點,璀璨爭輝,一彎鐮刀似的明月高懸天際,默默無言。它映照著廣袤大地上的群峰峽谷,映照著縱橫穿梭的江河溪流,映照著千山萬壑的峽山山區(qū),映照著小小的棠陽車站。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江虹隱約聽到一聲聲的哭泣,聲音微弱。
這是一個女孩的哭泣聲。
他覺的自己身下有一部分是軟綿綿的。此刻,他似乎是壓在一個人的身上,她的身上散發(fā)出的迷人芳香,就像一朵盛開的茉莉花,沁人心肺,促使自己用力睜開眼睛,慢慢蘇醒過來。
原來,他是緊緊抱著對方倒在地上,牢牢壓住了她,令她無法動彈,實際對方也沒反抗。對他來說,這是一種條件反射,也是一種職業(yè)性的反擊動作,目的就是拼盡最后一力壓制對方,令其難以發(fā)動第二次的襲擊。
江虹思維有點遲鈍,似乎想起什么,卻又零零碎碎。
他費力地想把記憶碎片串聯(lián)起來:自己是怎么跳的車?如何三次擊退野狼?如何扒上一列貨車?又被一個女子的呼救聲引入小小車站?期間遭遇一個逃跑黑影?在廢棄的站房里面,他摸著黑一間一間搜查,沒有想到……真是搞笑!當(dāng)他悄悄邁進車站北頭最后一個房間,躲在門后暗算他的卻是一個靚麗女孩,令他始料未及。
警帽早已掉落一邊,后腦勺還很痛,也不知道出血沒有?
他吃力的抬起了頭,神色迷離,眼前一會模糊一會清晰,說明視覺神經(jīng)還沒完全恢復(fù)。好在身下那個女孩一動不動,在暗夜里始終睜著一雙淚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
江虹使勁搖了搖頭,迫使自己頭腦清醒一些。
憑著一點直覺,估計自己是瞬間昏迷的,時間應(yīng)該不長。他眨巴了幾下眼睛,借著窗外灑進來的一縷月光,試圖看清眼前這個美麗女孩:高挑個兒,皮膚白凈,雙眼皮,長睫毛,一肩黑色長發(fā),穿著一件短袖碎花黃色睡裙,渾身散發(fā)一股青春魅力。
兩人面對著面,眼睛看著眼睛。
她是誰呢?她是那個呼救女子?她是我要找的5號包廂旅客斯雨蘭嗎?怎么回事?自己好像見過這個女孩?想起來了,在K4505次旅客列車軟臥車廂的過道上,我倆曾經(jīng)打過一個照面。果真如此,我是來救她的,她為什么要襲擊我?
“你…是誰?”江虹小聲的問,盡管他的心里已經(jīng)知道她是誰了。
“警察大哥,你先…放開我呀!”女孩滿臉淚水,終于掙扎兩下。
“你…為什么…襲擊我?”江虹不敢松手。對于一個剛剛襲擊自己的人,盡管可能是誤傷的,她也必須做出合理解釋,何況這是暴力襲警,差點要他的命。
“我不知道…是你進來,我還以為…你是…那個壞蛋?!迸⒂謷暝藘上拢吘?,一個小伙一百多斤壓在她的身上,她感到很難受,氣都喘不上來。
“真的?”
“我聽見了…門外動靜,我嚇壞了,以為壞蛋…又回來了。我…就在地上…撿了一塊磚頭,躲在門后,人一進來,我就……”
“你…是不是…斯雨蘭?”
“?。磕恪趺粗牢业拿??”女孩的臉一下變了,神色驚慌。
“我是來找你的?!苯缧α?,懸著的一顆心終于放下。謝天謝地!她還活著,初次接觸,看她模樣似乎頭腦清楚,沒有受什么傷。
江虹有點不好意思,掙扎著坐起來。
他先撿起地上的槍放進腰間槍套,壓好扣帶,然后摸摸自己腦袋,干巴巴的,看來沒有出血。畢竟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一磚頭就能砸死我?太可笑了!
“你起來吧!”雖然一臉痛苦,江虹還是拿起地上那塊石磚,掂量一下丟在一邊,勉強笑笑:“下手真夠狠的,真要砸成腦震蕩了,下半輩子你養(yǎng)我?。俊?p> “我…對不起??!”斯雨蘭坐起來,背靠墻壁有點不好意思。
“剛才是你喊救命吧?那么恐怖!”
“嗯!你聽見了?”
“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斯雨蘭的臉色蒼白,嘴唇微微顫抖。短短幾秒鐘的沉默之后,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噓!”江虹一把捂住她的嘴巴,神色緊張:“別哭。不要命啦?外面情況不明,可能還有壞蛋,甚至豺狼虎豹。”
“嗯…嗯……”斯雨蘭被捂住嘴巴,嚇的渾身哆嗦,不停點頭。
“聽著,妹子,這個地方屬于原始山區(qū),杳無人煙。不是我嚇唬你,這里野獸出沒,毒蟲橫行,它們大多晝伏夜出,防不勝防。而且,這是個廢棄的小火車站,無人值守,早已破敗不堪,所以這里非常危險。還有,你能確定只有一個壞蛋?”
“嗯!”斯雨蘭搖搖頭。
“好吧!我倆說話必須小聲,小聲。你不能哭,小心隔墻有耳,你明白嗎?”
“嗯!”斯雨蘭點點頭。
“我叫江虹,江上彩虹?!苯缢砷_自己的手,指指右臂乘警長的紅色袖標(biāo):“我是你乘坐的K4505次旅客列車乘警,我知道你掉下了車,專門下車來救你的。你要聽我指揮,不要輕舉妄動,聽清楚嗎?”
“江虹?”斯雨蘭喃喃地:“我知道你,我在車上看見過你?!?p> “哎喲!”江虹再摸摸后腦勺:“終于鼓了,一個好大的包,跟個核桃似的。剛才還好戴了帽子,否則真的就被你砸死了!看來你是拼了命了?!?p> “我…我沒…最后一刻,我…我手軟了,我沒勁了。”
“你別說了,我不怪你。妹子,你還好吧?那個家伙沒有傷著你吧?”
“還好你開了槍,他聽見了槍聲,嚇的趕緊跑了?!?p> “那你還要砸我?”
“我不知道那是槍聲。當(dāng)時,我?guī)缀踅^望了,半夜三更躲在這鬼地方,鬼都沒有一個,哪里指望有警察出現(xiàn)呀?所以,我還以為外面要下雨了,老天爺打雷呢!”
“真是老天爺救了你!哪有這么巧的?”
“剛才看見你手里拿著槍,我才明白,原來那個壞蛋被槍聲嚇跑了?!?p> “哦?”江虹心里“咯噔”一下,看來那個黑影對槍聲很敏感,反應(yīng)迅速。他是什么人呢?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慌不擇路?斯雨蘭是如何遭遇的他?師傅吳方料事如神,他出辰州悄悄上我的車就是布局來了,只可惜失敗了。種種跡象表明:剛才那家伙可能是“7·15列車謀殺案”的元兇,那個三次深夜?jié)撊胲浥P車廂的嫌疑人。
“說吧!妹子,我想聽聽你的不幸遭遇。”
“遭遇?”斯雨蘭的眼神暗淡,嘴唇動了兩下。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我……”她一下捂住臉,渾身顫抖,默默哭泣。
“你別哭了,快告訴我。”江虹急了。
“我…晚上去衛(wèi)生間方便,伸頭看夜景的時候,發(fā)現(xiàn)車窗外面有個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