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她去學調酒,爺爺罵她不務正業(yè)。想來,前世的青春叛逆期,也只做了這么一件忤逆爺爺?shù)氖虑椤?p> 好在,這一世,仍繼承了她的好手感,并不用勤加練習,前世學的東西都像是刻在靈魂里,被她一同帶了來。阿爹說她有天賦,沒有人知道她前世為此受了多少苦。
雖說調酒是舶來品,沒有洋酒作為基酒,少了點風味??苫ㄊ秸{酒算是炫技,味道算是其次。她特意選出的好酒,也不需要特別多的點綴,本身的口感也不差。
她纖細的手指,輕輕一勾,輕巧地網(wǎng)上一拋,雙臂展開,用右手的手肘穩(wěn)穩(wěn)接住,又輕輕往上一顛,酒壺在空轉了幾個圈兒,又落到另一只手肘上,她又往上一顛,這次酒壺轉了幾圈落入了她的手掌之中。
如此驚險的動作,竟沒有一滴酒落下,眾人以為這酒壺是空的,她微微一笑,將壺嘴一歪,晶瑩的美酒如溪水般注入了桌上的酒杯,她將酒壺放下,先拿了一個空的酒杯,像是便戲法一般,將酒杯拋出去,接過來,這酒杯像活物且聽得見她的命令似的,讓它做出什么動作就做出什么動作,怎么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祁巖激動得連連拍桌子,大聲叫好!
她又拿著裝有酒的杯子,往天上一潑,拿著空杯的手在空中飛速翻轉晃動,那銀線似的酒柱被打散成一粒粒珍珠大小的酒珠子,一眨眼,又全都被收入酒杯之中。
“神技!神技呀!”祁巖的眼睛冒著小火星兒,真的沒有想到,她竟然會這一手!
兼之,她的動作瀟灑利落,在她拿著顛著酒壺的時候,周身的氣勢如同面對千軍萬馬而面不改色的將領,真真好氣魄!
在場知道她是女兒身的,個個都不敢相信,莫說是一個十多歲的女娃,就算是個年輕的壯漢,這樣顛一壺酒,也是很難的吧!她瘦瘦小小的一只,臂力和腕力卻相當驚人!
不明她身份的,忍不住小聲驚嘆:“沒想到柳公子看起來秀氣,卻有一把好力氣!”
祁曜的眼睛一會兒明一會兒暗,最終也不免驚嘆。手里拿著空杯都忘了放下。
“殿下,保持這個姿勢不要動!”她眉眼帶笑地沖她他說到。
未及他做出任何反應,酒水在空中畫出一道虹橋,就躥入了他的酒杯中。
“好好,太好了!”
祁巖也顧不得形象了,用力地鼓掌,“柳兒,再來一次,我也要你這般給我斟酒!”
柳夷光勾唇一笑,也用同一種方式,給他倒了一杯。
“還別說,這酒被你晃來又晃去之后,味道更好了!”
這純屬他的錯覺,柳夷光不置可否。玩得盡興了,她才沉下心來,根據(jù)每種酒的特色,用果醬、青梅、海鹽做了調試,用水晶杯裝了,用橙片,櫻桃等稍做點綴,端過去。
“這杯是用寒潭香,混入橙汁搖勻之后,加入石榴汁而成,這顏色是不是像日出?”柳夷光將這杯酒放到了祁曜的面前,道:“所以,它叫寒潭日出?!?p> 祁曜看著這杯酒,確實清新可愛。只是,她居然把這些果汁加入寒潭香,真沒見過這般暴殄天物的。
柳夷光期待地看著他,實在受不住她的注視,祁曜只能端起酒杯,飲了一口,眼神一亮,居然再保證了寒潭香獨特的熱辣之余,又添了橙汁和石榴汁的香甜,口感更豐富,令人回味無窮。
“不錯?!?p> 能得他一個“不錯”的評價,柳夷光甚是榮幸。
祁巖指著一杯粉紅色的酒,道:“這杯顏色更佳,又叫做什么?”
柳夷光將酒端到他的面前,說到:“您先嘗嘗。”
祁巖端著酒杯,聞了聞,酒味很淡,櫻桃香味更濃,看起來更像是果汁而非酒。他飲了一口,熱辣的酒味從舌尖直竄到喉頭,吞下去之后,連肚子都是火辣辣的,口中余味卻是櫻桃的甘甜香味。真是,令人不敢觸碰,又欲罷不能。
“這杯喚做紅粉骷髏,世子覺得如何?”
像是當頭棒喝,祁巖有片刻恍惚,“太妙了!”只有如他般飲過此酒的浪蕩公子才能領悟到此酒此名的精妙之處。
柳夷光沒有注意到他的神色,繼續(xù)向祁曜介紹其它調配好的酒,各種顏色,各種花樣,著實令人耳目一新。
“殿下,這酒慢慢喝,配著飛羽魚片,風味更佳?!?p> 祁曜疑惑道:“這次為何不做金齏玉膾?”
“金齏玉膾,一條一斤二兩的魚,要切108片,這是定了的。飛羽魚片就不同了,看廚師的刀工,要求就是每一片的厚度相當,但需要盡量薄?!?p> 將瓶瓶罐罐收好,她又拿出了刀。
祁曜一眼就看出,這把刀不是她上次用的那一把,這把刀更長,在月光下,泛著金光。
她抓起一條魚,在它身上按了按,再用刀背一拍,魚鱗便飛散開了去,刀柄在她手心,轉著圈兒,不見半點血色,一整片白靈靈的魚肉就出現(xiàn)在了案板上。
“好!”
一旁的護衛(wèi)看到了,忍不住叫了一聲,這刀耍得極好!就連他都看不出她的手法,簡直太快了!
本以為已經(jīng)是極限,可等到她正式開始片魚時,他們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極限。
明明只有一把刀,卻仿佛有百把千把,壓根兒看不到真實的那把刀是哪個,仿佛都是附在它身上的影子。
切出來的魚片,像是輕盈盈的,如鵝身上的絨毛般,在清風下飛舞盤旋。
然后落入銀盤中,層層疊疊,一條魚,竟是切了幾百片,堆在銀盤中,如小山一般。
比起調酒,這膾魚之技更讓人震撼,就連石林都安奈不住激動,跟著眾人一起叫好。難怪帝都那么多名門貴女,他一個也瞧不上,只瞧中了從鄉(xiāng)下來的阿柳姑娘,這個阿柳姑娘,可真不簡單吶!這樣的刀工,除了天賦異稟之外,苦練定然少不了。
祁巖簡直覺得自己眼睛瞎了,根本就沒有看清她的動作,魚片真的像是在她的戲法之下飛了起來!
祁曜學過武,眼力比祁巖稍好一點,但也不能完全勘破她的手法。
柳夷光用銀筷夾了一片,放至嘴邊,輕輕一吹,魚片又如鵝羽一般,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