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清月回到家里,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身上穿的的確良襯衣脫了下來,泡在了洗衣粉水里。
的確良襯衣十分的結實,楊清月已經(jīng)穿了七年,還一點破損沒有。
可是今天,楊清月的的確良襯衣上,卻被濺了鮮血。
泡了一會兒之后,楊清月就開始洗衣服。
她心想:希望洗衣粉水,可以把的確良襯衣上的血點,給洗下來啊。
不然,這么好的一件衣服,可就報廢了啊。
楊清月一邊感嘆,血點不好洗,一邊想:
今天出去,不僅二十塊錢的廢品沒有撿到,反而處理傷口和打破傷風針,還花掉了二十多塊錢。
那二十塊錢,都是熊彥華墊付的,楊清月都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他了。
正當楊清月感嘆,今天倒霉的時候,二女兒柳萍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她的身邊,看著她的額頭,說道:
“媽媽,你額頭上怎么有傷?”
突然出現(xiàn)的二女兒柳萍,嚇了楊清月一跳。
她趕忙抬起了頭,心里面靈機一動,說道:
“沒事兒,媽媽今天早上掃地,不下心摔了一跤,剛好把頭,磕在了水泥臺子上面……”
柳萍皺著眉頭,她感覺不像的說道:
“媽媽,你額頭上,有紅色的印子,我怎么感覺,不像磕的???”
柳萍一直是三個女兒當中,比較心細的孩子。
楊清月眼睛,在眼眶里面轉著,說道:
“媽媽在倒垃圾的時候,磕到的,沒事兒,時間還早,你再去睡會兒吧?!?p> 柳萍摸著楊清月的額頭,心疼媽媽的說道:
“媽媽,額頭上的傷口,疼不疼?”
楊清月?lián)u搖頭,表情輕松的說道:
“沒感覺,一點也不疼?!?p> 聽到不疼,柳萍又蹲了下來。
她搶著幫楊清月洗衣服,說道:
“媽媽,你受傷了,不能累著,你去休息吧,我來給你洗衣服?!?p> 楊清月不讓,說道:
“我磕破頭的時候,不小心把血,掉到了衣服上,不好洗,你洗不干凈的。”
柳萍端過臉盆,給媽媽洗著衣服,說道:
“我拿洗衣粉和肥皂一起洗,使勁搓,一定能洗掉的?!?p> 看到女兒已經(jīng)開始,給自己洗衣服了,楊清月便站了起來。
她將手在毛巾上擦了擦,一邊往廚房走,一邊說道:
“那我就去給你們做早飯吧?!?p> 當大女兒柳燕起床,發(fā)現(xiàn)母親額頭上包扎的紗布的時候,她當即皺著眉頭,沖了上去。
當柳燕得知,母親額頭上的傷口,是因為掃地的時候,不小心磕傷的時候,她當即難受的流下了眼淚。
柳燕撫摸著母親的額頭,哭泣著說道:
“媽媽,我真想馬上工作,然后掙錢。這樣,你就能在家休息了?!?p> 楊清月笑著,看著柳燕,給她擦著眼淚,說道:
“媽媽沒事兒,你別哭。媽媽怎么舍得,你去工作呢?你學習這么好,媽媽還想供你讀大學呢……”
九十年代初,大學的錄取率,還是非常低的,堪比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所以,如果一個家庭里面,能出一個大學生,那可是相當了不起,和光宗耀祖的一件事情。
柳燕擦著眼淚,說道:
“媽媽,我不想上大學,我就想工作,然后掙錢,給你分擔……照顧兩個妹妹,供她們讀書?!?p> 聽到柳燕說自己不想上學,楊清月不高興的說道:
“知識改變命運,你不想上學,難道像我一樣,當一輩子沒出息的家庭主婦???”
柳燕低著頭,說道:
“我可以當工人……”
楊清月說道:”你學習這么好,完全可以去考大學,然后將來擁有一份更好的工作,干嘛老想著當工人呢?”
現(xiàn)在的柳燕,她一心想著,幫母親分擔家庭的重任,而且越快越好。
如果自己讀大學的話,那么等自己畢業(yè)工作了,再去幫母親分擔,豈不是太晚了嗎?
送走了三個女兒,楊清月對著鏡子,看著自己額頭上,傷口包扎的棉紗,后怕的心想:
還好被衣服架子,打中的是額頭,
要是被衣服架子,打在臉上了,那豈不是毀容了?
楊清月擦了擦下巴的灰,看著鏡子,心想:
清月啊,你一定要努力,并且全力以赴的努力,
不然,你撫養(yǎng)三個女兒長大,供她們讀大學的夢想,怎么可能實現(xiàn)呢?
于是,中午吃了飯之后,楊清月便提了一個平時買菜的布袋子,出去了。
她心想:
雖然現(xiàn)在是白天,可是家屬院大坡下面的那一段路,平時也沒啥人走,
自己何不去哪里,碰碰運氣,說不定,還能撿幾個塑料瓶子呢?
于是,楊清月便帶了個帽子,一邊遮住額頭上的傷口,一邊將帽檐壓的很低,出去了。
中午,大家都在睡午覺,路上并沒有幾個行人。
楊清月的目標,雖然是大坡下面的那幾個垃圾桶。
可是,她卻一路走,一路撿,一直走到了大坡下面。
這時,相比周圍的寂靜,楊清月突然擔心起了,今天早上毆打自己的那個一對夫婦。
她不由的心里害怕,萬一那對夫婦,中午也過來小區(qū)里面撿垃圾,萬一碰到自己了,會不會再打自己一頓?
不由的,楊清月后怕的,從地上撿起了半截轉頭,拿在了手里,以防萬一。
當楊清月有了手里的那半截磚頭之后,她的心里面踏實多了。
于是,楊清月便放開。
她在大坡下面的幾個垃圾堆里面,尋找著瓶子。
說來也怪,楊清月今天中午的運氣,好的出奇,她不僅撿滿了一布袋子的廢品,而且撿的最多的,還是值錢的易拉罐。
正當楊清月開心的時候,突然,從不遠處的角落,竄出來了一個黑影,嚇了楊清月一個機靈。
而當楊清月看到那個黑影,不是別人,正是縣里廢品收購站的老板,張二娃的時候,
她長舒了一口氣,然后捂著心口,說道:
“哎呀,張二娃啊,你大中午的,鬼鬼祟祟的干哈呢,真是嚇死個人……”
張二娃一邊朝楊清月走來,一邊笑著說道:
“楊清月啊,我今天中午,還等著收你的廢品呢。
可是,我等了你一個中午,都沒有等到你的人,我就想著過來看看……”
由于楊清月這段時間,每天中午都去縣里的廢品收購站里面賣廢品,
所以一來二去,兩人也認識了。
楊清月看著挺著肚子,身材高大的張二娃,她笑著說道:
“你過來了也好,我剛好撿了一個布袋子的易拉罐……”
話畢,楊清月突然感覺不對,她好奇的看著張二娃,說道:
“張二娃,我的廢品,就那么一點點,也不是什么大客戶,值得你專程過來一趟嗎?”
張二娃看著周圍沒有人,她突然想給楊清月表白。
于是,張二娃雙眼直勾勾的看著楊清月,喉結在喉嚨,上下運動著,說道:
“我,我想給你說,我喜……”
可是,話到嘴邊,張二娃卻害羞,自卑的,沒有說出來。
由于張二娃不會說普通話,所以每次,他都是用陜北方言,和楊清月交流。
而楊清月對于陜北方言,她也不能百分之百的聽懂。
當楊清月聽到,張二娃說她“喜”的時候,便好奇的問道:
“張老板,你剛才說,你喜什么啊?“
今天的楊清月,因為平時經(jīng)常穿的那件的確良襯衣洗了,
所以,她換了一件白色的短袖。
本來就白皙美麗的楊清月,當她穿上那件,被肥皂洗的發(fā)白的,白襯衣時,顯得更白皙,更美麗,更洋氣了。
張二娃看著眼前,美麗的楊清月,他實在沒有勇氣表白。
于是,張二娃便咽了一口口水,說道:
“我剛才說,我喜歡……收購易拉罐……”
楊清月看著自己,布袋子里面的易拉罐,她高興的說道:
“既然你喜歡收購易拉罐,那我剛好撿了一布袋子的易拉罐,你拿去吧。”
張二娃接過一袋子的易拉罐,他突然發(fā)現(xiàn),楊清月帽子遮擋的額頭,露出了一塊紗布。
不由的,張二娃低下了頭,他仔細看著楊清月的額頭,驚訝的問道:
”楊清月,你的額頭怎么了?“
看到張二娃發(fā)現(xiàn)了,自己額頭上的傷口,楊清月便也沒有隱瞞。
她卸下了帽子,說道:
”張二娃,你的眼睛,夠賊的啊,我把帽檐壓的這么低,都被你給發(fā)現(xiàn)了?”
當楊清月卸下帽子之后,張二娃清晰的,看到了楊清月額頭上的包扎,和包扎旁邊清晰的紅印子。
張二娃心疼的問道:
“楊清月,誰打你了?”
話畢,張二娃心想:
怪不得自己今天中午,沒有見楊清月過來,
自己心里忐忑不安,一直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原來是,楊清月被人給打了?
楊清月在張二娃跟前,也沒有撒謊,她說道:
“哎,別提了,真是倒霉。我原來以為,垃圾這個東西,誰想撿,都可以撿??墒?,我沒有想到,油隊家屬院里面的垃圾,竟然還被附近農(nóng)民村的一對夫婦給霸占著。光她們夫婦能撿,其他人還撿不成,你說霸道不霸道?”
聽到是農(nóng)民村的那對撿垃圾的夫婦,毆打了楊清月,張二娃當即火冒三丈。
他氣的說道:
“多虧我今天過來找你了,不然,我還不知道,你竟然被人給欺負了呢?”
話畢,張二娃心想:
礦區(qū)家屬院附近,就一個農(nóng)民村,姚店村。
而姚店村里面,撿垃圾的夫婦,也就羅海濤楊永麗夫婦,肯定是她們毆打了楊清月。
于是,張二娃當即從口袋掏出十五塊錢,遞給楊清月,說道:
“你今天撿的易拉罐,都是健力寶易拉罐,比較值錢,這十五塊錢,你拿著,我先走了?!?p> 話畢,張二娃就騎上了自己的嘉玲摩托車,朝著南邊走去。
看到張二娃朝南邊走了,楊清月追了上去,提醒張二娃,說道:
“張老板,你騎錯方向了,縣里在北邊,而你去的地方是南邊,南邊是姚店村……”
張二娃回頭朝楊清月笑了一下,說道:
“我就去姚店村呢。我去看個親戚,好久沒有見了,想的很,過去喝兩杯……”
說著,張二娃就騎著嘉玲摩托車,風馳電掣般的,朝著南邊的姚店村駛去。
看著張二娃的背影,楊清月心說:
這個張二娃,不僅喜歡喝酒,而且還喜歡酒后騎摩托車,真是太不把安全,當回事兒了。
想完,楊清月看著手里的十五塊錢,她高興的心想:
真是失之桑榆,收之東隅啊。
雖然早上撿的垃圾,都被那對夫婦給搶走了。
可是,自己中午運氣好,只一會兒的功夫,就撿了十五塊的廢品,真是好啊。
楊清月左手提著空了的布袋子,右手攥著錢,朝著熊彥華的宿舍走去。
她覺得,既然自己有錢了,那么第一時間,一定要先給熊彥華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