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要辜負(fù)你?
那是你不懂爭。
指尖因用力攥緊泛起了白,青筋暴起,撇過頭見有桌案上有筆墨紙硯,忍住了將要溢出的淚水,將花名冊上僅記得的名字寫了下來。
字跡既潦草,又筆筆用心,字字都用入木三尺的勁,卻不曾劃破宣紙。
屏風(fēng)外兩人依舊你儂我儂,百里與歸寫好就扔了筆,筆上黑墨揮灑在地上,成為瑕疵。
而這點細(xì)小的聲響,怎敵外面的郎情妾意。
百里與歸抬首,將柔夷收入袖中,就著一字排開的屏風(fēng)擋住身子,快步離開。
鳳悅。
她記下了呢。
不,是后宮里的所有人,她都好好記著呢。
傾城婦人淚,凄婉亂人心。
母后,兒臣會把所有辜負(fù)你的人,都記下,避免重蹈你的覆轍。
至于怎么避免,無非是斬草除根或避而不見。
“蓮子羹朕也嘗了,你先回去吧?!?p> 帝王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那屏風(fēng),自然將百里與歸離開的身影收入眼底,卻始終沒有動作。
他該有什么動作呢?
作為帝王,他給她權(quán)。而作為父親,他給她寬容。
卻唯獨,在這深宮里,在朝堂上,無法給她親情。
“嬪妾告退?!?p> 心思玲瓏的鳳悅看出了些許端倪,或許剛剛百里與歸還在場,只不過不想見她,或許是不想她見到她。
鳳悅也不如往常因為帝王不留她而氣惱,而是乖巧行禮后,帶著婢女離開,步履匆匆,多少抱了一個百里與歸還未走遠(yuǎn)的心思。
不過既知有今日,她就不該在百里與歸面前事事低調(diào),以至于連個正面都沒見著。
也不知弟弟是看上了百里與歸哪一點……
若是讓爹爹與姑姑知道弟弟現(xiàn)在這些花花腸子,不被打死就已是上輩子積了大德。
心中愁緒千千萬,可腳下未停,甚至是加快了腳步。
腰間的玉佩蕩來蕩去,大紅的穗子也不安分,眼看著暮色遮蓋住了前路,而她都快要走到宮門,一路走來,連百里與歸的半個影子都未曾看到。
心中氣憤,直接拔下玉佩扔了出去。
于是,玉碎。
上好的羊脂玉上刻著“景生”二字,也隨著一聲響而消弭。
宮婢忙不迭的跪下,雖不知自己何罪之有,但依舊高呼著,“主子恕罪?!?p> 這就是權(quán)啊。
深不見底的權(quán)。
永無止境的權(quán)。
困住他們所有人的權(quán)。
……
同一時刻,帝王拿起了百里與歸留下的墨跡未干的宣紙,心中甚慰,龍顏大悅,宣林尚書擬旨,宣紙上有名者,賜予百里與歸做侍君,擇吉日入住公主府。
百里與歸因為在出了帝王寢宮那一刻忽然生出了去見百里奚的念頭,而轉(zhuǎn)道去了沭陽宮,兩兄妹見面,多有感慨,也多有局促。
云若在暗處歡喜,時隔七百零三日,再見到了主子。
連頃知道百里與歸來,躲進(jìn)了自己房間。
慕雁則因突然下起的雨,而耽擱在半路,以給他和百里與歸準(zhǔn)備的梅子酒解心中煩悶。
步易仍躺在軟榻上,昏迷不醒,來來往往的醫(yī)者,絡(luò)繹不絕。
景生,景生。
百里與歸的小字就是景生,那是青絡(luò)偷偷為她取的,不合規(guī)矩,所以也只有青絡(luò)和百里與歸兩人知道。
那一天,離百里與歸的生辰還有二十四日。
平平凡凡的日子,碎了連百里與歸都不知道的什么時候存在的玉,同樣粉碎的還有,許多年來的風(fēng)平浪靜。
如果說刻著百里與歸名的玉碎,是風(fēng)浪的開始。
那這一塊刻著百里與歸字的玉碎,又在這場棋局中,擔(dān)任什么角色。
誰也不知道。
命運或許已經(jīng)譜寫好了所有人的結(jié)局。
只等,時間來完成。
*
“阿瀛,你說昨個兒都死了那么多人,到現(xiàn)在步易還沒有轉(zhuǎn)醒的跡象,主子怎么還不回來?!?p> 阿嶸徹夜未眠,坐在軟榻前,寸步不離的守著步易,她雖知著急也無濟(jì)于事,但還是擔(dān)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