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扶把下顎抵在她的肩胛上,感覺到懷中人身子的僵硬,低低一笑,透出幾許揶揄的意味,心里卻有些難言的感覺,如果非要說出來,那就是同病相憐。
百里與歸啊百里與歸,在這世上,我們都是可憐人。
今日你放過我,來日,我定厚待你。
決不讓你,再吃半分這世間的苦。
林卿扶這般草率的下定了決心。
在他見了百里與歸很多面后。
也是在,百里與歸見他第二面時。
本無交集的兩個人,現(xiàn)在交織在一起,似命運,也似天意。
他林卿扶,愿應這天意。
即便,僅僅是憐惜她。
憐惜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百里與歸。
……
百里與歸沒有預料的被林卿扶抱了個滿懷,懷抱是她許久不敢肖想的熾熱溫度。
也不知為何,比起慕雁的懷抱,這散著淡淡的龍涎香的懷抱,更讓她安心。
因頸邊呼出的熱氣,她耳廓爬上些許緋色,心跳也不受控制的快了些。
她有些懊惱的抿了下嘴。
“鳳四,本宮的初心,好像消逝在這場盛世里了?!?p> 因為抱著她的這個動作,林卿扶沒能看見百里與歸的失態(tài),卻聽到了這平靜冷漠,泛不起波瀾的一句話。
小狐貍,似乎很累。
云散他,怎么舍得。
林卿扶抬起了下顎,聞著她發(fā)間香氣。
百里與歸也按下自己漾起的心神,推開了林卿扶。
她迅速的別過臉,望著那一湖死水,不想讓他看到她眼底濃墨重彩的一筆的悲哀。
有初心的百里與歸,早就隨著青絡一起死了。
而如今的百里與歸,空打著有初心的名號,盡干著些,天理難容的壞事。
可若不如此,她拿什么來搪塞自己?用什么理由活下去?
百里奚,又要靠什么去與百里華爭?
一場局,一場戲。忘初心,共舉棋。
林卿扶沒想驚擾百里與歸,剛剛也沒敢抱得太用力,所以百里與歸輕而易舉的,就推開了林卿扶。
林卿扶懷里空了下來,他足足愣了半刻,才垂下手。
心里不禁有些懊惱,他怎么能這么心急?
百里與歸再如何出眾,嘴皮子再如何利索,也不過一介女子。
林卿扶越想,心就越忐忑,索性開口許諾。
“野心是冢,我愿當冢中枯骨。這盛世是佳話,亦能是鬼話。
殿下若有難處,隨時都可來尋我。我當竭盡所能,為殿下排憂解難?!?p> 他還需要她為他,排憂解難。
這么說來,他還在誆她。
他心里泛起些笑意。
“若盡如鳳四言,本宮就先在此謝過鳳四好意了?!?p> 百里與歸回頭,看向林卿扶,目光澄澈。
她話雖如此,但她也沒信林卿扶半分。也是,她這種人,哪有資格去相信別人?
而她之所以肯放他離開,只不過是怕鳳家擾亂她布好的棋局。
至于虞泠兒的事,若與鳳家有所牽連,她即便是顛了這世道,也要讓那些人血債血償。
無論如何,虞泠兒是她的母后。
她的至親。
如此想,她眼底涌現(xiàn)些壓制了很久,很久的情緒。
林卿扶望見了百里與歸眼底觸目驚心的狠戾,心中一怔,抱拳微微躬身,“待到國宴時,我再與殿下一分高下?!?p> 百里與歸:“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p> 林卿扶答的很是鄭重。
百里與歸看著這樣的他,忽然就笑出了聲。
……
欒欒再領著穿好鞋的朱顏來時。
亭中已無人。
徒留遍地燃盡的炭火,滿亭清冷。
欒欒垂目望著這一地狼藉,知曉是有人來過了,低聲輕喃,“青哥哥,你說殿下她,還會是曾經(jīng)的那個殿下么?”
朱顏雖離得近,卻也沒聽清欒欒說的話,歪頭想問欒欒說了什么。
欒欒轉(zhuǎn)身提步就走。
朱顏也顧不上去問,急忙跟上。
百里與歸是哪個百里與歸,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青絡曾經(jīng)心里的那個。
而她袁欒,不是。
……
依舊是那間木屋,可如今,卻顯得更為寂寥無人氣。
“他能毫無顧忌的去見小景,這便是我比擬不了的?!?p> 青絡唇角還是有抹苦澀暈染不開。
只是這命,他認了。
不認也得認。
陰九岐沒看到,躬身:“公子,大皇子再如何好,殿下心中,也唯有你一人?!?p> 青絡先是一愣,目中有希冀,可片刻之后,他還是慢慢的搖了搖頭。
他現(xiàn)在不敢確定。
他的小景,心里還容不容得下一個林卿扶。
畢竟,她心里有沒有他,也都還是個未知數(shù)。
“可是小景啊,百里奚真的值得么?”
她為百里奚放棄了那么多,又為百里奚做了那么多。
到頭來功成身退,這繁華世間,可還有她的份?
“值不得值得,看了再說罷。
后路,我給你留著。”
這樣的青絡。
這樣的神色,這樣的話,才是真的青絡啊。
那個驚采絕絕的公子青,不是青絡。而這個落寞的無言可述,只為自己心愛之人謀劃的男子,才是青絡。
陰九岐沒再說話,心里也有些澀,因為他的墨喜,也快不是他的了。
也因為今日他說的夠多了。
都是青絡的傷心事,無論怎么提起,以青絡的聰慧,都能想到他隱瞞的那部分。
木屋外站著一高高瘦瘦的布衣男子,見里面燃著燈火,躬身一拜,“白櫟前來拜見陰老?!?p> 他趁師傅這幾日空閑,前來答謝多年前陰老的再造之恩。
*
京昭三年一次的國宴,宴請四海八方之客,共覽盛世浮沉。
這一日,四國使者齊聚。
這一日,百門尊主共赴。
這一日,趁天朗氣清,設宴露華臺。
華服姹紫嫣紅,貴人齊聚一堂。
百年來,這么熱鬧的京昭國宴,有過三回。
第一回是老祖宗定下這條規(guī)矩時。
第二回是三年前,百里與歸名揚天下之后。
第三回,就是現(xiàn)在。
“陛下,人都到的差不多了?!?p> 許澤今日逢著喜事,亦是紅光滿面,低聲附在帝王耳邊說。
言間不自覺有些傲氣。
百里瀾端坐在上位,聽到這話,也從眼前的盛況回過神。
這副盛景,他出生這么久,也才見第二回,所以難免有些失態(tài)。
可他面上并未顯露山水,因他百里瀾畢竟是京昭之主!
“那便開始獻禮吧?!?p> 百里瀾沉聲說著。
許澤領命,高聲宣布國宴開始。
眾賓端正坐姿,露出肅穆之色。
這是京昭國宴開始的第一道規(guī)矩。
國宴共有四個流程。
一是眾賓坐,獻至寶。
二是華聲起,奏民愿。
三是巫女舞,祈國安。
最后一項也是眾人最為期待的一項,是賓客之間的對決。
無論是琴棋書畫,還是刀槍棍棒,只要對方應戰(zhàn),兩人都可以在國宴上,在眾目睽睽之下,與之一決高下。
當然,這一戰(zhàn),也關乎了挑戰(zhàn)者和應戰(zhàn)者的國家或家族以后三年在天下的地位。
泱歸
等我好好捋捋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