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馮才書·陸為霜篇（三十）雙錘龍卷臺上風
一個壯漢咚咚咚地走上場去。他提著兩個西瓜大的流星錘，身高九尺，極其雄壯，每走一步，眾人都覺得地面一震。
那壯漢上場后，見對面無人，便大聲喊道：“誰來跟我打過？”
顏愁見這人高大威武，問道：“師姐，這人是誰？”
陸為霜說道：“此人是王順山鐵舸先生的弟子，好像叫做鐵柱。上次十方大會的時候，我曾經見過他?！?p> 那壯漢見無人上臺，頓時暴跳如雷，喝道：“到底有沒有人？難道是看見老子嚇跑了嗎？”
凌塵子皺眉道：“你們都看看，到底是誰抓到了‘丑’簽？”
一個少年展開手中紙條，恍然大悟似的說道：“師父，原來是我！”
此人正是顏愁在山道遇見過的段仲。
凌塵子說道：“你怎地如此糊涂，還不快去，讓別派仙友都等得急了?！?p> 段仲答應一聲，一個鷂子翻身從臺下直翻上去，穩(wěn)穩(wěn)地落在地上。他抱拳說道：“華山派段仲，拜見師兄?！?p> 眾人見第二場下場的竟是華山派弟子，頓時炸開了鍋。
最近數(shù)十年來，秦嶺各派舉辦數(shù)次十方大會，凌塵子均不許門下稍有名望的妖仙參加，因此最近幾次的大會，華山仙派只得了一次頭名。眾派掌門都覺此舉不妥，但是也知道若是華山派精英盡出，恐怕每次十方大會的狀元榜眼探花都輪不到別派了。
這次凌塵子安排段仲出戰(zhàn)，圍觀的眾派妖仙都睜大了眼睛，打算一睹華山仙派技藝；也有的心中對華山派頗為不服，盼華山派弟子落敗，好讓凌塵子顏面盡失。
那壯漢把他從頭瞄到腳，說道：“就是你這小娃娃？你是哪派的？”
段仲說道：“在下是華山派?！?p> 鐵柱哈哈大笑，說道：“華山派怎地派一個小孩兒來跟我打？”
段仲說道：“在下是華山派第十七弟子，后面還有幾十位師弟師妹，并不是小孩兒?！?p> 鐵柱雙手叉腰，說道：“華山派的我都認識，怎么沒見過你？怕不是冒充的？”
段仲說道：“我?guī)煾妇驮谶@里，怎么敢冒充？”
鐵柱見他身材瘦弱，頗覺勝之不武，說道：“就算你是華山門下，怕也沒什么本事，我怕一錘子就打得你頭破骨裂。這樣吧，我讓你三招，三招之內只要你打得贏我，就算你贏，若是打不倒我，你就自己認輸下臺去吧?！?p> 一個女子在臺下說道：“師弟，萬勿口出妄言！”
那女子看來是鐵柱師姐，見段仲上臺，面上頗有擔憂之色。
段仲說道：“鐵師兄不用客氣。華山派弟子，怎能讓別派師兄讓招？不如小弟讓師兄三招，若是三招之內你打得到我，師弟這就認輸下場。”
他此言一出，眾人議論紛紛，都覺他雖是凌塵子弟子，卻也太過托大。
廣平仙說道：“凌塵真人的弟子，果然是藝高人膽大。不過這鐵柱也是地仙，本事必然不俗，若是讓他三招，難保段仲不會受傷?！?p> 凌塵子笑道：“廣平兄不必擔憂，貧道這徒兒與其他弟子頗有不同。各位還請靜坐安心觀戰(zhàn)?！?p> 鐵柱大笑道：“你這小孩兒大言不慚，不知道我鐵柱的厲害。我不用三招，一招就能讓把你從臺上打下去！”
段仲抱拳說道：“那就請師兄出招?！?p> 鐵柱將兩個流星錘扔到地上，砰砰砸出兩個坑來。
邱婉兒面有不悅，說道：“這人好生無禮，把師父修好的試劍臺都砸壞了?！?p> 凌塵子說道：“無妨，這試劍臺就是給大家比武之用，有所損傷也是在所難免。如果打壞了，為師再行修好就是?！?p> 蕭天宇說道：“師父您神通蓋世，自然是無所不能?！?p> 鐵柱大喝一聲，雙臂肌肉虬錯，掄起流星錘，就像風車一般，轉起圈來。這流星錘的鎖鏈極長，足有數(shù)丈，轉起來虎虎生風，幾乎將整個試劍臺都籠罩其中。
眾人這才知這壯漢雖然看似愚鈍，剛才所說的話卻也并非虛言。在這一招之下，臺上幾無立足之地，尋常地仙怕是一招便要落敗。
顏愁再去看段仲，那少年的身影竟已不見。
他吃了一驚，心想難道已經被打到臺下去了？
再仔細看時，只見漫場的錘影中，似乎還有人影若隱若現(xiàn)，忽焉而東，忽焉而西，隱隱約約，模模糊糊，讓人瞧不真切。
盞茶功夫之后，鐵柱慢慢收起流星錘，哈哈笑道：“怎么樣，知道厲害了吧？”
他忽覺眼前一花，只見那少年竟然好端端地站在原地，發(fā)髻不亂，神態(tài)不驚，身上衣衫，纖塵未染。
鐵柱撓撓頭，說道：“你剛才逃到哪里去了，若是跑到臺下去，可就算是輸了?！?p> 段仲說道：“小弟一直都在臺上?！?p> 觀戰(zhàn)的眾妖仙中，大部分人也不明白段仲是如何躲過了這一招，只有地仙修為以上的人，才能看見段仲適才躲避流星錘的殘影。
炁元子說道：“凌塵真人這位高徒，身法如此迅捷，如影如魅，讓貧道大開眼界?！?p> 取玄道人也說道：“貧道也是心服口服了。不知道這位段仲在凌塵道兄座下，若單論修為武功，能排到第幾？”
凌塵子微笑道：“除了平山河和鬼不笑兩個師兄，他可算是天賦異稟了?！?p> 凌塵子如此夸贊段仲，旁邊的蕭天宇面露尷尬之色。
邱婉兒說道：“師父，雖然段師弟聰明好學，不過明師兄和蕭師兄也不錯啊?！?p> 凌塵子笑道：“不錯，你們都是為師的好徒兒，為師都是一般疼愛?！?p> 試劍臺上，鐵柱仍是不信段仲能躲過他的流星錘，說道：“你剛才定是下臺躲避了，咱們都是名門大派，輸了可不能耍賴?！?p> 段仲身形一晃，忽然出現(xiàn)在他身前三尺之處，說道：“師兄剛才并沒有打到小弟，還請出招吧?！?p> 鐵柱嚇了一跳，連忙后退兩步。他上下打量段仲，說道：“看你力氣不大，身法倒是挺快?！?p> 段仲向后一躍，回到原來的位置，說道：“還請師兄出招吧。”
鐵柱這才知道對方不容小覷，弓起身子，沖向段仲。他的兩個流行錘一左一右，或前送錘擊，或回旋擺蕩，手中鎖鏈忽長忽短，距離不定，顯然也是用出了真本事。
眾人見這兩個沉重無比的流星錘，在他手中卻如同無物，就像擺弄兩個松球，都大聲喝彩起來。
段仲謹守剛才的三招之約，仗著身法迅捷，在錘影中穿梭閃避，這第二招仍未打得到他。
鐵柱心中焦躁，雙錘猛然下?lián)簦瑢⒃噭ε_打出一個大坑，無數(shù)碎石飛濺出去。只見臺下頓時亂成一團，有許多人被飛石砸到，頓時頭破血流，叫苦不迭。
陸為霜等人伸出劍鞘，將飛向自己這邊的碎石一一擊落。
凌塵子右手一揮，只見飛向臺下的碎石在空中突然定住，接著紛紛落下，就像下了一場石頭雨。
段仲心知這碎石雖然傷不了自己，卻也算是鐵柱的招數(shù)，若是被打到，也可算是輸了。他深吸一口氣，用力一吹，就如刮起一陣狂風，將靠近自己的碎石吹落。
三招已過，鐵柱見自己的招數(shù)未能奏功，不由氣得滿臉通紅。
他的師姐在臺下喊道：“師弟，你下來吧。咱們回去好好修煉，三年后再來打過?！?p> 鐵柱說道：“師姐，我還沒輸，我不下去。”
他轉身對段仲說道：“我還有最后一招，有本事你不要躲。若是你能接下這招，我鐵柱才能服你！”
段仲說道：“師兄請出招，小弟絕不閃躲?！?p> 眾人見他如此淡定，引論紛紛，不知道他要如何接下這壯漢的重錘。
鐵柱脫掉上衣，露出黝黑結實的胸膛，將一錘高舉，一錘盤于腰間，大喝一聲，將兩個流星錘揮舞開來。
這招有個名字，叫做“絞風錘”，兩錘一上一下，去勢相反，方向相對，在方圓十余丈之內卷起旋風，是厲害至極的招數(shù)。
試劍臺上頓時狂風大作，四周眾人頓時雙目難睜，身形不穩(wěn)。
云松子臉上變色，說道：“這招數(shù)如此威猛，常人如何抵擋？”
廣平仙也說道：“咱們這十方小會只為比我切磋，若是有人在臺上受傷，豈不是有違初衷？”
凌塵子笑道：“無妨，無妨。若是稍有艱險，便要退卻，怎能做我華山派弟子？”
只見段仲雖然身在狂風之中去，卻是巍然不動。雙錘如流星一般，從左右襲來，他雙臂一伸，電光火石般將兩個鐵錘抓住，接著往天上一扔。
鐵柱忽覺一股力大拉扯，突然間雙足懸空，往天上飛去。他心中大駭，想丟掉流星錘，誰知鎖鏈都繞在身上，片刻間卻也無法掙脫。
段仲飛身而起，在鐵柱腰間補了一掌。鐵柱和他的兩個錘子在空中翻著跟頭，遠遠飛出，落在離試劍臺數(shù)十丈遠的空地上。
鐵柱的師姐叫道：“師弟！”連忙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