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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亭奇案

第二十一章 五行天譴

北亭奇案 布衣廷尉 3724 2018-08-03 10:00:00

  憑著北亭幾個人的本事,找到李丘茂并不難,但越來越揪心的預感還是應驗了,他們找到的是李丘茂的尸體。

  李丘茂的死狀甚是恐怖,直接把李福玉嚇得一屁股墩子杵地上,身體如同篩糠一般。

  李起淮也是倒吸一口涼氣,眼淚刷地一下崩了出來。

  幾分鐘前,幾人扒開草叢和布放的荊棘,底下露出一個昏暗的洞口,直徑約兩米,應該是個常見的捕獸阱。萬永坤拿手電筒朝下照了照,天空無云、光線很強,恐怖的場景瞬間撲面而來——

  李丘茂仰面朝天,雙目圓睜,四肢懸空,全身的重心竟然離奇地集中在頭部:一根尖銳的竹釬子神乎其神地從后腦勺插入,從嘴里穿出。竹釬子固定在陷阱底部,通體沾滿了紅白相間的粘稠液體,仿佛在向蒼天發(fā)出怒吼!

  柔軟的脖頸如何能支撐一個死人的重量???匪夷所思!

  現(xiàn)場一片死寂,大家全被這詭異的一幕鎮(zhèn)住了,兩位女士也是捂著嘴大氣不敢出,站得遠遠的不敢靠近。

  李福玉突然拼命地朝外爬去,嘴里還大喊大叫:“遭天譴了,遭天譴了……”他的目光渙散、口流唌水,如同癲癇一般。

  “混賬玩意!……”李起淮怒罵了幾句,也只能任由李福玉逃離。他雖然見多識廣,這樣的事也真頭一回遇到,確實有些手足無措。

  還是陳天宇冷靜些,讓李起淮和兩個女士先不要靠近,他和李一亭、萬永坤、曠梭四人在洞口的四個方向仔細觀察,并沒有發(fā)現(xiàn)其中的奧妙。

  光線斑駁、奇光流離,還有一層淡淡的土霧上揚。李丘茂的尸體真的平躺懸浮在無形無色的空氣中,仿佛陷阱里的空氣粘稠到變成液體一般,足以漂起這百來斤的物體。

  四人內(nèi)心的震撼無可名狀,互相對視一眼后,都感覺到一種深深的恐懼。

  陳天宇率先開口問:“九道,你知道的奇門異術多,能看出來這是怎么回事嗎?”

  曠梭茫然搖頭:“或許是幻術吧……利用距離和背景環(huán)境欺騙我們的眼睛,讓我們產(chǎn)生這種反力學的錯覺?!?p>  陳天宇點點頭:“嗯,有點道理……一亭,你覺得呢?”

  李一亭沒有應聲,他的判斷受到了情緒的影響,所以寧可不回答,反而一屁股坐在地上,自己抽著悶煙。

  陳天宇見狀在心底嘆了一口氣,但很快果斷地道:“永坤,你敢不敢下去看看?……但凡幻術,只要近身觀察必定會被窺破,相信這次也不會例外?!?p>  萬永坤眼中迸射出一股烈火,毫不遲疑地道:“沒問題。我現(xiàn)在就去準備藤條……”

  “慢著!”李起淮突然走上前來,他制止道,“你們別大意,現(xiàn)在貿(mào)然下去恐怕會有危險。”

  他見眾人沒有說話,又道:“要下去也是我下去,你們幾個孩子沒經(jīng)驗……別再生什么事端。”

  李一亭忽然開口道:“爸,四哥,大家都先冷靜一下。你們看,這個陷阱有四五米深,不像是這里的獵戶所布設,而且,陷阱底部放個捕獸夾什么的不稀奇,立著竹釬子就邪門了……我建議,在沒有弄清狀況之前,任何人都不要輕舉妄動?!?p>  萬永坤急道:“站在上面怎么能弄清狀況呢?……師傅,你相信我沒問題的,山里的事難不倒我?!?p>  李一亭依舊搖頭:“不能冒這個險,咱們再好好商議一下……”他忽然沒來由地感覺到一種心悸,說實話,他也沒想明白這種潛意識的恐懼從何而來。

  劉紫辰忽然開口道:“天宇,那邊有人來了,你們先等一等吧?!?p>  沈明月指著遠處的山腳,果然,大約十幾個人浩浩蕩蕩地朝這邊走來。

  雖然距離還比較遠,但大家都眼神銳利,很快便看出來,領頭的正是族長李起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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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村的一位老人面色灰暗,卻顯得見多識廣,此時嘴唇在哆嗦。

  “起泗啊,這,丘茂這是遭了天譴了……作孽??!”

  李起泗皺起了眉頭,不耐地道:“九叔,你都七老八十了,還說這種混賬話,福玉這毛頭小子的話你也能信?”

  被稱作九叔的老人八九十歲,看來是李村碩果僅存的幾個老家伙,這回顯然是被李福玉拖將來的。除了大伯,在李村就數(shù)九叔說話有些份量了,而大伯一向心腸硬,而且對自己家不待見,李福玉雖然不濟,找人撐腰還是懂的。

  果然九叔眨巴著眼,語重心長地道:“起泗啊,不是我倚老賣老,這事可不簡單。起文死的時候,我就想提醒你,天意不可違,咱們得想辦法彌補呀……咱們李村多少年來平安無事,靠的是心誠。你不聽我的,現(xiàn)在丘茂也去了,你們幾兄弟可不能再倔了哪……”他平時說話很費勁,今天不知道為啥一口氣講了一大通道理,白色的唾沫泡泡都快流到了嘴角。

  李起泗面色陰沉,他有些不耐煩地道:“九叔,你這是唯恐天下不亂。說到底,起文丟了觀音,那是偷東西的人逆天行事,跟我們李家兄弟有多大關系?再說,我們家起文有骨氣,拿命賠了,怎么也算兩清了,你說跟丘茂還有什么關系?”

  九叔拄著拐棍,重重地戳了一下地,怒道:“起泗啊起泗,要不是弄成現(xiàn)在這樣一團糟,我是不想啰嗦半句的。你們幾個兄弟,在咱們村那是霸道慣了,平時也是倔得不行,你們折騰就折騰吧,別給我們?nèi)鍘頊珥斨疄陌 ?p>  李起泗不為所動,他冷冷地道:“九叔,你這話里有話,拐彎抹角的,不妨直言?!?p>  “好!”九叔朝大家揮揮手,義正言辭地道,“老祖宗給我們留下話,若是哪家犯了不可饒恕的罪行,定然會受到五行天譴的嚴厲處罰?;鸱贉纭⒛敬┖?、水淹城、土覆體、利刃加身,五驗其二,你們還敢說沒做過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李起泗怒目圓睜,破口大罵道:“你這老不死的,凈在這危言聳聽,我們兄弟倒是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你說幾件來聽聽,怎么?說不出來了?……我偏偏不信這個邪,看看又能怎地?!”

  “你!你!”九叔氣得嘴唇直哆嗦,“你這是要一條道走到黑,害人害己啊……”

  九叔看勸不動李起泗,顫顫巍巍起身,嘴里還不停念叨著,“不肖子孫,必遭天譴?。 撛馓熳l??!……”

  旁邊的人一直沒敢講話,九叔憤然一走,便開始議論紛紛起來,看來支持九叔的還不在少數(shù),李福玉畏畏縮縮地藏在這群人中間,竟然對父親的死不聞不問。

  被大家七嘴八舌一鼓噪,他很快接受了五行天譴這個論斷。按照這個說法,那他李福玉也在天譴的范圍內(nèi),這讓他怎么能不害怕?

  父親已經(jīng)死了,回天乏術,他現(xiàn)在更關心自己的生死。

  陳天宇冷眼旁觀,李一亭卻怒火中燒,正想勃然爆發(fā),卻被人用力扯住了手臂。

  他回頭一看,是劉紫辰。

  “一亭,稍安勿躁?!?p>  --------------------------------------------------------------------

  秋西拿著手電在觀察著洞里的每個細節(jié),李福玉飛奔回去報信的時候,他正跟李起泗進行深入的溝通,也側面打聽了李起文的死因。

  李起泗還是堅持說李起文死于抑郁,秋西有些不解,這個人到底想隱瞞什么?

  正好李福玉連滾帶爬跑進來,告訴大伯自己父親又遭遇了意外,秋西看到李起泗的神情登時變得蒼白,這是秋西第一次窺見李起泗的慌亂,他堅信,眼前這個人一定知道些什么。

  而李丘茂的死,是個很關鍵的觸發(fā)點,能否從這個人的鐵齒鋼牙中套出話了,就看接下來的攻關藝術了。

  他拿著手電,一寸一寸地移動,忽然,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奇怪的狀況,李丘茂的右腳著地了!

  難道李丘茂還活過來了??。?!秋西倒吸一口涼氣,強壓住內(nèi)心的恐懼,用手電反復照射李丘茂的右腳,估算著腳后跟離地面的距離。

  我的天,確實接觸了。

  這是怎么回事?秋西不敢大意,更不敢隨便聲張,他靜靜地等待了片刻,終于開口喊道:“四哥……你過來看看,陷阱里好像有變化?!?p>  眾人聞言,都不由自主地圍攏過來,很快便發(fā)現(xiàn)李丘茂的雙腳已然著地。

  曠梭自言自語道:“好怪,難道尸體正在往下沉?”他突然打了個寒顫,“等會會不會鉆到地里去?!”

  萬永坤也緊張地道:“九道,你可別嚇我,我膽子小。”

  曠梭瞅了他一眼:“剛才如果你貿(mào)然下去,說不定把你也一起拖到地里去?!?p>  萬永坤縮了縮脖子,沒說話。

  陳天宇擺擺手:“九道,別胡說八道,自己嚇自己。”

  在大家的眾目睽睽之下,大約半個多小時后,李丘茂的整個身體都貼到了地面上,期間,他的頭部始終紋絲不動。

  眾人剛剛松了一口氣,忽然覺得脖子陣陣冰涼,陳天宇抬頭一看,斗大的雨點突如其來,砸向驚慌失措的人們。

  天空上剛開始只有一朵烏云,仿佛一瞬間,一場暴雨不期而至,淋得大家四處鼠串。

  山里的雨,那是說來就來,來了還不想停。

  等到雨勢稍稍見小,萬永坤和秋西、曠梭領著幾個年輕人終于把李丘茂的尸體搬運上來,用草和樹葉簡單蓋著,防止其他人受到驚嚇,此時,陷阱底部已經(jīng)濕漉漉地積了一層水。

  大家在旁商議對策,秋西首先提議報警,李起泗這回沒吭聲,其他村民卻在竊竊私語。

  “報警有什么用,老天爺?shù)氖戮炷芄埽俊?p>  “多積點陰德吧,這不是明擺的事嗎?我就不信能查出什么道道來……”

  “老天爺震怒,誰來也沒用!”

  “好好給李老五做個功德,求老天爺大發(fā)慈悲吧……”

  低語很快變成了吵吵嚷嚷,聲音蓋過了雨聲,李起泗幾次欲言又止,最后還是低頭抽悶煙。

  李一亭猛地站起身來,大聲呵斥道:“都別說了!秋警官,讓刑警介入吧?!?p>  周圍吵鬧聲依舊,秋西點點頭,找了個雨小的地方掏出濕漉漉的手機,撥通了刑警隊的電話。

  他把具體情況仔細描述了一遍,又反復交待了半天,隨即收了線。

  他走過來在李一亭耳邊低聲道:“刑警隊明天進山來尸檢……今天怕是趕不贏了,他們讓保護好現(xiàn)場?!?p>  李一亭皺眉道:“怎么今天趕不過來嗎?”他有些著急,看這雨勢,一時半會恐怕停不了,等到明天還能找到什么線索呢。

  秋西無奈地道:“刑警隊要從城里趕過來,路途遙遠……主要是今天大年初一,他們手頭還有案子,人手騰不出來,我已經(jīng)反復跟他們協(xié)調(diào)了,實在沒辦法。再說……”

  他沒講,刑警隊的同事(里面有一個是他的校友)聽了他的現(xiàn)場情況描述,也認為這更像意外,不像兇殺,礙于情面才同意出警的。

  陳天宇拍了拍李一亭的肩膀,開口道:“一亭,咱們自己別亂了陣腳,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什么嗎?”

  李一亭渾身一激靈,他頓時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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