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guī)е钚』⒃谀虾吷险伊思业曜∠隆?p> 李小虎說：“你怎么定兩個晚上的房間，要在這里多住上一天？”
我是想著既然到了南湖，就在這里玩上一天，吃吃這里的美食。
但我卻沒對李小虎這樣說，而是說：“你很急著去飛刀門嗎？要是你給我說你急著去的理由，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fā)?！?p> 李小虎又不說話了，可我卻覺得通透了，這下說他說的過癮。
南湖，游船畫舫，燈火通明，歌聲自水面飄來，不時有煙花照亮夜空，空氣中混合著各種香氣，達官貴人們在湖上尋歡作樂，普通人也能在湖邊聽個聲、看個光、聞個香，逛的不亦樂乎。南湖的晚上很是熱鬧。我在客房里，倚著窗子，看著此情此景，也是心曠神怡。
多年后，我四處游走的時候，又回到了南湖。南湖已經(jīng)被圍了起來，聽聞里面見了一個大莊園。我想進去轉(zhuǎn)轉(zhuǎn)，掏出多少銀子也是不成，被門衛(wèi)死死攔著。雖憑功夫進去也是簡單，但怕游玩不能盡興，就找了關系。關系找好，我立刻就成了南湖莊園的貴客?，F(xiàn)在的南湖與過去的南湖相比，所有的享樂更直截了當，更赤裸裸，少了些詩情畫意，少了些美感。
我還是更懷念那時的南湖。
第二天再醒來，已是過了平常吃早飯的時間。見到李小虎，他已經(jīng)餓的抓耳撓腮。我?guī)侥虾侵袑ぴ顼?，然而南湖城好一點的早餐店還都沒有開門，開門的早餐店都是賣早點給南湖城里做工之人的。
我和李小虎就起了爭執(zhí)，李小虎想趕快填飽肚子，我則想等著吃些好的。
我對李小虎說：“你想現(xiàn)在就吃，那你自己買了吃好了?！?p> 出門沒帶錢的李小虎只好不再跟我爭了，而是老實等著高檔早餐店開門。
等著早餐店開門的時候，一些遛著鳥，牽著狗，穿著綢緞的中老年胖子聚集了過來，看到這些人，我就知道這家早餐店的食物不會差。想來這些人都輸南湖城里的老饕，彼此也都認識，一見面就熱情的打招呼。
忽然聽到一個兩撇胡子的老饕對眾人說：“你們聽說昨天晚上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嗎？”
有人直接說不知道，催他快說。兩撇胡子聽人這樣催他，愈發(fā)的賣關子。
有人說他知道昨天半夜城里有些亂，好多官兵在挑著燈籠在跑，想來是出了什么大事情。
兩撇胡子聽了后則說：“是有大事情，天大的事情，你們知道是什么事情嗎？”兩撇胡子說完顯得更是得意。
一個紅鼻子的老饕冷笑一聲，說：“能是什么事情，不就是劉尚書昨天晚上在我們南湖城遇刺身亡了嗎？”
眾人紛紛轉(zhuǎn)向他，求他詳細說說，那兩撇胡子老饕老大沒趣看他那眼神是想要吃了紅鼻子老饕。
紅鼻子老饕說：“我是今天早上聽我那在衙門里當差的兒子說的。他昨天半夜被從家里叫了出去，說有緊急的事情。到了今天早上他才回來，就聽他說劉尚書昨天到我們南湖城來避暑，誰知晚上就被人刺殺了?！?p> 眾人一陣唏噓，兩撇胡子老饕抓住機會趕緊說：“不止呢。我聽說，劉尚書昨天來的路上，就被一群黑衣人圍攻了，僥幸才逃了出來。”
這時早餐店開門了，立刻就有人提議進去邊吃邊說，眾人都圍著紅鼻子老饕和兩撇胡子老饕進了店。我和李小虎也跟了進去。
關于劉尚書被刺殺的消息沒有聽到更多，但眾人對劉尚書的評價卻聽了不少。這些老饕們，都是快老成精或已經(jīng)老成精的人物，劉尚書家產(chǎn)多少，他們一點也不在乎。他們討論得多的是劉尚書力主的新政會不會隨著劉尚書的死而付之東流。
一個白皙的老饕說：“遠古時，商君變法，人雖亡，但其政不息，為何哉？上古時，王君變法，人未亡，但其政已息，又為何哉？余觀之，蓋因大勢。天下大勢，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商君變法，順大勢而為，變法可成。王君變法，逆大勢而行，變法不可成……”
這人搖頭晃腦還要繼續(xù)說下去，就被人打斷了，這個與他坐在一起，頭發(fā)全白的老饕說：“非也，非也，凡變法者，皆逆勢而為也。商君變法可成，乃因秦王，王君變法不成，乃因宋皇?！?p> 那白皙老饕說：“汝之所言甚為荒謬。天下大勢非一國君所能左右。使秦王治宋國，王君變法亦不可成。使宋皇治秦國，商君變法亦可成?！?p> 頭發(fā)全白老饕怒斥：“荒謬。若使秦王治宋國，凡阻攔王君變法者，皆被斬，王君變法豈可不成？若使宋皇治秦國，旦是受阻，即改弦更張，變法豈可成？”
白皙老饕放下拿在手里的包子說：“荒唐絕倫。秦王雖好殺人，但豈可阻大勢，天下人皆思穩(wěn)，秦王可能殺盡天下人？宋皇乃仁愛之君，天下皆求變，宋皇又豈會為宵小之徒所阻。”
頭發(fā)全白老饕見狀也放下手中的包子，正欲再說，與他們二人坐在一起的一個微黑老饕說：“兩位皆有高論，吾聞之，心曠神怡。然兩位所論，盡為古事，不知兩位對當今劉尚書之變法，可有所悟。兩位觀劉尚書變法可成否？”
兩位老饕正要回答，店長掌柜過來說：“莫談國事。幾位爺談論古人就談論古人，不要扯到國事上來，我家店還想多開幾年?！?p> 頭發(fā)全白老饕說：“你這店家，好生怕事，我等幾位老兒，尚且不怕，你又有何懼。當今天子即位之時就曾昭告天下，不使天下百姓因言獲罪?！?p> 白皙老饕說：“天下事，天下人皆可說。我等就要議論此事，店家若是怕事，現(xiàn)在就可去衙門告官。誰人可擋天下人悠悠眾口？”
掌柜連忙說：“請眾位老爺們原諒，是我無知了，我當然不會告官，幾位放心說。我再讓人給幾位老爺添些茶。”
掌柜退下了，不一會兒，店小二給三位老饕又上了一壺茶。
喝了口茶，白皙老饕說：“雖劉尚書遇刺身亡，但其變法或可成。”
頭發(fā)全白老饕說：“英雄所見略同，吾觀此事，亦是如此，其變法或可成。”
微黑老饕問：“不知兩位為何有此論?！?p> 白皙老饕說：“大勢爾?！?p> 微黑老饕問：“大勢如何？”
白皙老饕說：“天下三分久矣。雖古人言，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但如今已是不同，此言已不堪用。晉、齊、梁三國國力相當，且皆為中原正統(tǒng)，三國和睦，素無間隙，天下三分已為定勢。周遭蠻族，皆為疥癬之疾，且無需刀兵，即可解決。蓋天下大勢為息武修文，以創(chuàng)盛世。劉尚書變法，順勢而為，當可行?！?p> 頭發(fā)全白老饕說：“劉尚書致仕，以退為進。守舊之黨，為使劉尚書致仕，無所不用其極，然劉尚書乃帝師，素為陛下敬重，守舊之黨，已為陛下不喜。劉尚書致仕之舉，已使變法之黨在朝堂上已占盡優(yōu)勢?，F(xiàn)劉尚書遇刺身死，守舊之黨恐難逃干系，更為陛下所惡。變法可成?！?p> 微黑老饕說：“兩位所言甚是有理，然吾亦有他見。吾觀天下，武道昌盛乃是大勢，劉尚書新法乃逆勢而為。朝堂之上，權(quán)力爭斗，分出勝負，定論尚早。劉尚書雖為帝師，為陛下敬重，但陛下素有主見，不喜他人約束。劉尚書怕事早已不被陛下所喜。劉尚書遇刺身亡之事，亦不見得是守舊之黨所為?！?p> 白皙老者說：“武道乃小道，不可與天下大道相爭，武者只是少數(shù)，尋常百姓才是多數(shù)。雖武道昌盛，乃假象爾。多數(shù)人均為尋常百姓，并無練武天資，習武只能健體，不能成為武者，故說武道昌盛乃假象?！?p> 頭發(fā)全白老饕說：“陛下掌權(quán)已久，素有分寸，即使不喜劉尚書，亦會有尊師之舉。無論劉尚書遇刺是何人所為，守舊之黨都難逃懷疑?！?p> 聽著這些老饕們的議論，吃飯都吃得慢了許多，吃到最后，飯都是涼的。
我看李小虎，他早已吃完，老饕們的議論，他似乎不是很喜歡。
他見我終于吃完，就說：“走吧。”
我則說：“不急。再聽聽。難得聽到這么有趣的事情?！?p> 李小虎說：“閑漢閑談而已，天下會怎樣，跟他們怎么認為，沒有關系。我們聽了這些也是沒用?！?p> 我想起了劉杰的話，就說：“豈可說沒用？吾輩皆為天下之人，在天下行走，知曉天下事，明天下理，方可自在做人，挺胸行走?！?p> 這三個老饕卻是聽到了我和李小虎的對話，轉(zhuǎn)向了我們，待我說完，其中微黑老饕對我說：“這位小友說的在理，做人不可只為眼前之事，心懷天下，方可成事?！?p> 我臉一紅，連忙說：“這話是我朋友說的，我只是學他說話。我自己是沒這水平的?！?p> 白皙老饕說：“你這朋友固然是妙人。但小友你也不錯，你能坦然說明此事，也是心胸寬廣之輩。”
頭發(fā)全白老饕說：“看來小友并非南湖城之人。我三人自稱南湖三友，在南湖邊梅莊結(jié)伴而居，南湖城的人皆知梅莊所在，小友若是有空，可找我們?nèi)齻€喝酒。”
我說：“有空一定去拜訪。”我方才與李小虎說話的時候，用了內(nèi)力，使聲不擴散，想只讓李小虎聽到，可這三人卻聽得清楚，想來這三人不是尋常人，怕是隱士高手。隱士高手一般都珍藏好酒，我就想著一定要去梅莊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