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姑娘的故事講完了。
我和李小虎都不做反應(yīng)。
大力先沉不住氣了,問我們:“怎么樣?要不要在決斗現(xiàn)場大鬧一番?”
我們不理他。
大力問我:“牛大,你平時也算是熱血,聽了張姑娘的遭遇,你難道不想狠揍公孫公子一頓嗎?”
我撇撇嘴,不說話。
大力說:“你就這般冷酷無情?你不是最急公好義嗎?”
我說:“張姑娘是被騙了,是值得同情,江湖四公子也該被好好教訓(xùn)一頓。可是我不答應(yīng)你,因為我知道你大力沒給我說實話,我不信你大力會為了一個剛認識的姑娘,就去找素?zé)o來往的江湖四公子的麻煩?!?p> 大力不在理我,而是去問李小虎:“小虎,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設(shè),但看你像個老實人,你這種老實人不應(yīng)該最痛恨四大公子這樣的人嗎?”
李小虎說:“我老實人?就算我是老實人,為什么要和江湖四公子有仇?”
大力說:“因為他們增加了你們生存的難度?!?p> 李小虎說:“沒有啊?”
大力說:“你沒覺得自己做事必須以四公子為榜樣嗎?”
李小虎說:“沒有啊,我做事守江湖道義就行了,誰要以他們?yōu)榘駱???p> 大力氣不過就說:“你們當(dāng)真不幫我?我們不是朋友?”
我說:“我們是朋友?!?p> 大力說:“是朋友就要互相幫助。不問緣由。你們江湖人不都這樣行事嗎?”
我說:“你是看江湖四公子的冒險故事長大的?怎么會有這種奇怪思想?現(xiàn)實中,只有犯罪分子們才相互幫助,不問緣由吧。因為根據(jù)我們大晉國刑律,明知對方是在實施犯罪行為,還愿提供幫助,就是共犯。如果不知對方是在實施犯罪行為,只是幫助做了一件單獨從表面看不違法的事情,則不構(gòu)成犯罪。”
大力吃驚地問我:“你怎么這么懂刑律?”
我說:“因為我考取了官方認證的賞金獵手證啊。當(dāng)年我打算靠這個賺錢的?!?p> 大力說:“那你是不幫我了?”
我說:“幫你可以。但我既然是你朋友,就不能只是幫你做事,是要幫你做人。我怕我?guī)湍阕隽耸拢鋵嵤呛δ阕隽藟娜?。所以,出于對你的負?zé),總要問你個緣由。我是不信你只是為了張姑娘出氣就要拉著我們?nèi)ゴ篝[四公子決斗現(xiàn)場?!?p> 大力說:“緣由是吧,我給你講。你可不要被嚇到啊?!?p> 接下來大力講了他這幾天和張姑娘一起的歷險。
那天,大力見到張姑娘長相美麗,做事有趣,就對張姑娘起了興致,追了過去。
大力攔下了張姑娘,張姑娘問大力有何事。
大力表達了對張姑娘的傾慕。大力言辭豐富,自然不會像我這樣只說張姑娘美麗、有趣。
大力一番言辭,張姑娘對大力也是生出些好感。當(dāng)然大力的外貌和衣著對這好感的產(chǎn)生也是有很大作用。
張姑娘和大力就約好了再相見。
張姑娘這種行事,在南都城并不出格。南都城商業(yè)發(fā)達,姑娘們能找到報酬豐厚的正常工作,能有自己的積蓄,經(jīng)濟上獨立,人格上也就獨立,敢愛敢恨,想和誰約會就和誰約會。
大力很喜歡這種風(fēng)氣,一直都有在南都定居的念頭。
當(dāng)我去到處吃吃喝喝,當(dāng)李小虎沉迷于練功,大力就去找張姑娘約會去了。
初一見面,大力先稱贊起了張姑娘的獨立。
在南都城,稱贊姑娘的獨立,是與姑娘談話的一個很好用的談話技巧。
張姑娘對自己獨立很驕傲,大力的稱贊讓他很受用。南都城雖然風(fēng)氣開放,但對姑娘們出來工作,獨立自主,也不是人人都看得慣,總有些人喜歡那過去的風(fēng)俗、自己認可的道德來責(zé)備這些獨立的姑娘們。尤其是外地里的人,有些外地來的人一進到南都城,看到大街上散發(fā)著獨立氣息的姑娘,就覺得南都城是個世風(fēng)敗壞,是一個墮落之城。但是有趣的是,外地來的年輕姑娘們,倒是很喜歡入鄉(xiāng)隨俗。
在大力稱贊完張姑娘的獨立之后,就自然地問起了張姑娘的工作。
張姑娘如實說了自己的工作。
大力稱贊張姑娘:“姑娘氣質(zhì)如蘭,談吐自然流露出芬芳,原是因姑娘每日與文字打交道,姑娘果然是有作家的氣質(zhì)?!?p> 張姑娘抱怨說:“我算哪門子作家,最多就是一個編故事的寫手?!?p> 大力問:“姑娘何出此言?”
張姑娘說:“你見過哪個作家連自己故事里的人物設(shè)定都沒辦法決定嗎?”
大力說:“姑娘寫的是真人的故事,自然人物設(shè)定沒法隨意決定。只能按照真人描繪?!?p> 張姑娘說:“若是按照真人描繪也算好,但我只能按照一個虛假的形象來描繪?!?p> 大力說:“姑娘有沒有想過自己創(chuàng)作些別的故事?”
張姑娘說:“除非脫離工作室,否則我是沒辦法創(chuàng)作別的故事的。每天工作室的任務(wù)已經(jīng)讓我疲憊不堪。脫離工作室也不是那么簡單。也不知是哪個該天殺的奸詐訟師涉及的工作室的合同,除非哪天突然發(fā)了大財,我是一輩子沒機會脫離工作室了。我與工作室簽的那個合同,就是一個惡性循環(huán)合同,想要脫離工作室,必須交一大筆違約金,交違約金,就要多賺錢,想要多賺錢就要多寫四公子的故事,然而寫多了四公子的故事,違約金又根據(jù)合同自然提升了。更可悲的是,根據(jù)合同,我前一個月創(chuàng)作了四個故事,這個月要是創(chuàng)作的故事少于四個,就算是偷懶,也要被扣錢?!?p> 大力說:“怎么有這等不公平的合同,這種合同在官府那里會被認作不公平,而沒有約束力吧?!?p> 張姑娘說:“你要是看了合同價款,就不會認為這合同不公平。也托這合同的福,雖然我一輩子也付不起違約金,不能給自己贖身,但我也算是衣食無憂了?!?p> 大力說:“難怪姑娘在排隊的時候,會突然有了那種舉動,原來是有了怨念,一時調(diào)皮一下,發(fā)泄一下。”
張姑娘說:“是啊。我也只能做些搗亂的事情了,反抗是沒希望了。我這一輩子已經(jīng)看到結(jié)束了,只能在工作室里麻木辛苦一輩子了。”
大力說:“或許有一天,姑娘會成為你們部門的主任,創(chuàng)作上就會有些自由的余地?!?p> 張姑娘說:“那是沒可能的,我們那里的頭頭們都是四家族里的人。而且,即使我是工作室的老板,創(chuàng)作上也沒有任何的自由?!?p> 大力說:“也對,畢竟這人物形象是他們四公子的?!?p> 張姑娘說:“這人物形象也不是四公子自己的,四公子自己怕是比我還不自由?!?p> 大力問:“姑娘何出此言?”
張姑娘將自己經(jīng)歷的事情講給了大力。
大力說:“這公孫真是一個可恥的騙子?!?p> 張姑娘說:“我對這公孫公子也沒什么惱恨。他自己也在牢籠中,逃不出來?!?p> 大力說:“按姑娘所講的事情。這四公子只是四個家族聯(lián)盟的賺錢工具,他們的言行舉止都是家族聯(lián)盟為他們設(shè)計好的。那他們四人的這次決斗是什么狀況?難道也是設(shè)計好了情節(jié),只是一場表演嗎?”
張姑娘說:“應(yīng)只是一場表演。但這也只是我的猜測。這件事情,在我們工作室內(nèi)部也是機密,只有那些個頭頭們才知道內(nèi)情。但我也是知道一些,這此決斗時的一些細節(jié)工作,我也是參與了??雌饋硎且粓霰硌?,但也不是一場簡單的表演。”
大力問:“為何說不是一場簡單的表演?!?p> 張姑娘說:“挑一個口碑好的江湖四公子傳奇故事,編一個劇本,演一場舞臺劇,賺些門票,這種事情,工作室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我也參與過很多次劇本的編寫。這一次的演出,卻處處與之前不同。這次決斗的劇本是哪里來的,我根本不清楚。似乎根本不是來自我們工作室內(nèi)部。有傳言說這個決斗的劇本大有來頭。我看這傳言十有八九是真的。劇本的內(nèi)容我沒看過,但劇本的封面我是瞥見了。一天,我去我們主任的辦公室里交故事,辦公室的門沒有鎖,本來我該敲門進去的,但想到主任經(jīng)常不敲門就進我的辦公室,我想報復(fù)一下他,就沒敲門,直接推門進去了。一推門進去,主任慌忙地收起了正在看的一本小冊子,我以為是違禁書籍,就瞥了一眼,卻發(fā)現(xiàn)純白色封面上印著標(biāo)題《絕密文件:決斗劇本》,封面下方上還有編號。這種封面印刷方法,在南都城,要么是官府的文件,要么是城主府的文件?!?p> 大力說:“來頭還真不小,后來弄清楚是來自哪方的文件了嗎?”
張姑娘說:“沒有。我再沒機會看到過那個劇本,主任的房子從那之后一直都鎖著。后來,主任安排我們?yōu)檫@次決斗做一些準備工作,我們每個人被分配的任務(wù)都很瑣碎,看不出有什么異常。因為先前注意到劇本封面的不同之處,我多了份好奇,一直在留意別人都被分配了什么任務(wù)。把我們這些人的任務(wù)綜合起來,就發(fā)現(xiàn)了不同尋常之處?!?p> 說到此處,大力喝了口茶,故意停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