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廢人該有的生活
地道延伸得很長，金枝走了一會，才看見前方有微微亮光。
突然，“哐～”撞擊聲突然在寂靜的地道里炸開，余聲還未消去，又是“哐”一聲。
面對突如其來的聲音，金枝依舊穩(wěn)穩(wěn)拿著火折子，朝前走去，臉色絲毫未變，甚至面露譏諷：“都這副模樣了，還不消停?！?p> 說完，她不急不徐點燃墻上的燈臺，四周亮起來了，眼前被照的清清楚楚。
那是一個很大的，類似泡酒用的缸子，里面裝著一個人，披頭散發(fā)的看不出面貌。此刻“它”正奮力扭動著身體，將頭撞在缸子上，發(fā)出“哐““哐”的聲響。
“真能折騰，還想著出去？蘭馨小姐～”
被點到名字的人，突然抬起頭。透過散亂搭在額前的頭發(fā)，只能看見一雙瞪得如牛鈴般的眼睛，臉上烏七八糟不知道沾了什么東西。
“哦～是想死啊？不好意思，沒那么容易?！苯鹬η昧饲酶鬃樱駥嵉煤?，“你看看自己這模樣，不行，我得幫你收拾一下?！?p> 她說著，便往里走了些，丑小姐扭頭看去，依舊瞪著眼睛。
說起丑小姐是如何到了這的，還得多虧秦月的幫忙。陸少陵廢掉人之后，便一直叫大夫續(xù)著命。后來納戒取回，當(dāng)晚他就將人治好了，只是這輩子就成了連身體都移動不了的殘廢。
當(dāng)天晚上丑小姐醒來后，發(fā)現(xiàn)了一個令她生不如死的事實：她的舌頭不見了，而且除了頭能動，已經(jīng)絲毫感覺不到其他身體部位了。更有甚者，她竟然連尋死都做不到。
第二天陸少陵他們出發(fā)去了皇城，而殘廢的丑小姐則在秦月的刻意掩護(hù)下，被裝進(jìn)酒缸運進(jìn)了倚月樓。
面對這樣一個惡毒的丑女人，就算沒有云藏的授令，金枝也會好好“伺候”她的。
“蘭馨小姐，你這頭發(fā)太亂了，我給你理理?！痹陔s物堆里一陣翻找，她找到了一把剪子。大概是太久沒用，上面布滿了紅褐色的鐵銹，連打開都需要使點力氣才行。
丑小姐看她一步步走近，掙扎著晃來晃去，連酒缸跟著小幅度地?fù)u晃起來。
金枝上手就按住了她的頭，剪子跟上，卡在那磨了兩下，那糾結(jié)在一起的頭發(fā)才被剪了下來，丟在一邊。
“剪子太鈍了，要磨兩下?！彼灶欁哉f著，便在酒缸上打磨起來。
磨刀不誤砍柴工，打磨之后的剪子，刀口異常鋒利，沒幾下就將丑小姐的頭發(fā)收割地干干凈凈，只留了大約一兩寸的發(fā)根。
開始丑小姐還掙扎，扭著頭不讓剪，反抗無果后，她便放棄了，低著頭任由金枝擺弄。
一盆水從頭上澆下來，沖掉了少數(shù)還沾在她頭上的發(fā)絲，臉上亂七八糟的污穢也被沖掉了一些。金枝隨手拿了一塊布，吸上水胡亂在她臉上抹了幾把。
“嗯，這樣就好了，干凈多了。蘭馨小姐，沒有大當(dāng)家的命令，我都會讓你好好活著，享受一個廢人該有的生活?！?p> 地道深處，此時傳來“噠，噠，噠”的聲音，像是用竹竿在敲地。
金枝側(cè)耳細(xì)聽之后，笑著對丑小姐說道：“看，送飯的來了，很準(zhǔn)時啊?！?p> 聲音越來越近，已經(jīng)能清晰聽見腳步聲。在燭火的映照下，一個佝僂的身影出現(xiàn)在黑暗中，一手提著竹籃，一手執(zhí)著竹竿，探著前方的路。
“是金主子嗎？咳咳～”瞎子的耳朵總是比一般人要靈敏很多。
“嗯～過來吧。”
行至面前，瞎子從竹籃里摸出一碗米糊樣的東西，又從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根蘆葦桿。循著丑小姐的粗重呼吸，朝前探了探，摸到了嘴，將蘆葦桿塞進(jìn)去，才將米糊送到她面前。
看瞎子這動作，應(yīng)該做過很多次了。丑小姐聞見香噴噴的米糊，大口大口地吸吮，也不管金枝是不是在邊上嘲笑她。
滿滿一碗，不多會就被吃完了，瞎子又在碗里倒了些清水喂給丑小姐。做完這些，瞎子又摸索著收回蘆葦桿，放回籃子里。
“金主子，飯食已經(jīng)吃完，我就先走了。”
“好，辛苦了。”金枝塞給瞎子一只玉鐲，“送給小花的，你帶回去?！?p> “瞎子替小花謝謝金主子?！毕棺优踔C子，向金枝道謝。
之后便又拄著竹竿，提著竹籃，伴隨著“噠，噠，噠”的聲音，消失在黑暗的地道中。
“蘭馨小姐，吃飽喝足了，就睡一覺吧，我也該走了，過幾天再來看你?！?p> 金枝便熄了燈臺，像原本那樣只留了一盞，吹著火折子，原路離開。
云藏留下的口信是：別讓這個女人死了，就這么活著，像個廢人一樣活著。
金枝對于云藏的話，自當(dāng)鐵律一般地遵從，就這么讓丑小姐待在地下，與臭蟲老鼠做伴。還特意在樓里挑了一個瞎子送飯，一個看不見，一個說不了。
這個丑女人害了太多人，要是死了太便宜她了。
江城這些天發(fā)生的種種，都出現(xiàn)在蓬萊的水鏡中，湖邊站著的老者眉頭緊鎖。
這局，破不得，接下來只有看你倆人的造化了。
“老頭子！”伴著一聲急促地呼喚，小白也出現(xiàn)在湖邊。
“何事如此慌張？”
“阿毛，阿毛走火入魔了！你快去看看，臭鳥在那里攔著。”
話才說完，老頭子就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了，小白化為龍形也追了出去。
山林里此時鳥獸盡散，只傳來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吼聲。
“阿毛，你冷靜點，哎！別追我??！我是白羽啊！老頭子，小白，你們怎么還不來，我快要被它踩死了！”
白羽化作丹頂鶴，高高地飛起來，不停地閃身躲避身后發(fā)了狂，揮舞著胳膊的阿毛。
“阿毛！”一聲渾厚且夾帶著道法的呼喚，直撞進(jìn)阿毛的靈臺。
阿毛停住了動作，似乎有點懵。
“靜心，守元。”老仙人的手撫上它毛絨絨的頭，繼續(xù)說道。
它便化作人樣大小盤腿坐下，閉目靜心。身后是被踩塌得不成模樣的白色植物，被嚇得躲藏的鳥獸，此刻才敢偷摸地出來，好奇地朝這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