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月色很美的夜晚,海水也很平靜,沒有什么波瀾?!辩娪甑?。
他的目光,此刻看起來分外平靜,這是在他敘述整個故事時,目光最平靜的一次。
“我之前大概已經(jīng)想到,龍?zhí)尤粝肴∽咂咝莿εc折柳劍,就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派那個女孩子定期到島上來?!辩娪甑馈?p> “那么實際上呢?”夜雨問道。
“實際上也確實是這樣的?!辩娪昊卮鸬?。
夜雨這才愣住了。
“以你的武功,制住一個女孩子應(yīng)該不難,既然實際上是這樣,為什么你沒有離開呢?”夜雨問道。
“原因也很簡單?!辩娪昕嘈Φ?,“那女孩子,是乘著一片葉子來的。”
一片葉子,當(dāng)然不可能是一片真的葉子。
那自然是一片葉子般輕薄的小船。
自古以來,小船的量詞為“一葉”,這就足以說明,當(dāng)鐘雨用“葉子”來形容時,這艘船該是多么的纖巧脆弱。
這樣一艘葉子般的小船,尋常人或許站上去就要沉沒。
即使體態(tài)輕靈,能夠站立其間,也絕不可能乘著它穿過汪洋大海。
夜雨也不由得苦笑了起來。
“這原因?qū)嵲谑呛芎唵?,簡直太他娘的簡單了?!?p> “雖然簡單,你卻偏偏一點辦法都沒有,這才是最要命的地方?!辩娪甑?。
“不錯,要命,真的是非常要命?!币褂甑?。
“我看到那葉小舟,心就已經(jīng)涼了大半。那少女到沙灘上后,看到七星劍與折柳劍,便俯身撿起,接著她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沒有看到我,竟然也就沒有找我,轉(zhuǎn)身回到了船上?!辩娪甑?。
“你當(dāng)然也沒有找她的麻煩了。”夜雨道。
鐘雨點了點頭:“我即使出去,甚至制住了她,又能怎么樣呢?我既不可能自己把那艘船劃回岸邊,也不可能逼著她那么做。用鼻子都可以想得到,如果真的那么做了,這女孩子寧可自殺,也不會帶我回去的?!?p> “而且,那女孩子還那么年輕,又那么美麗?!币褂甑馈?p> 鐘雨的神情頓時變得有些尷尬了,但他還是笑了笑道:“畢竟我以風(fēng)流聞名,面對美麗的女孩子,也多少會心軟的?!?p> ===================
靈心有些驚訝的看了眼夜雨,沒料到他會做出如此刻薄的反應(yīng)。
事實上,就連夜雨自己,都對自己剛剛的反應(yīng)有些驚訝。
他雖然確實想到了,鐘雨并未對那女孩子下手,大概也有憐香惜玉之意,但換做以往的他,應(yīng)該不會說出來。
但剛剛夜雨腦海中,鬼使神差的冒出了犀沉的樣子,他覺得如果在那種情況下,犀沉絕對不會按住不說。
而且夜雨現(xiàn)在也已明白,扮豬吃虎,并不是個最安穩(wěn)的法子。
有時,稍微顯露些鋒芒,才不會讓別人看輕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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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龍?zhí)踊蛟S正是料到那島上只會剩下你一個,才派出那女孩子單槍匹馬過來?!币褂甑馈?p> 鐘雨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不得不承認,確實如此?!?p> “如果是天樞道長或者謝莊主還在,都必定會想辦法留住那女孩子,但龍?zhí)泳褪撬銣柿宋铱吹狡僚司妥卟粍勇?,才放心大膽的派她一個人過來?!?p> “所以說,龍?zhí)与m然不會武功,但他的推算之準與心機之深,已經(jīng)難遇敵手?!币褂甑馈?p> “確實,你這么樣一說,我也覺得我被他困在這里十五年,也不算特別虧了?!辩娪甑馈?p> “可是這十五年間,難道這個女孩子只來過一次嗎?”夜雨問道,“我想,如果她后面又來過,你應(yīng)該不會再放走她了吧?”
“她確實來過,但是只來過三次。”鐘雨道。
“第一次,是在她取走兩柄劍后七天,那時候我還記得日子。她只是來到沙灘上淺淺一瞥,我剛剛瞧見她,她的人就回到了小舟上。但那時候我已經(jīng)很驚喜了,就像你說的,她既然還會來,就說明我還有機會?!?p> “第二次呢?”夜雨問道。
“第二次時,已經(jīng)過了很久。那時我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在沙灘上入眠的習(xí)慣,因為我生怕什么時候,就會漏過了她?!辩娪甑溃翱墒悄翘煲估?,我被異樣的海潮聲驚醒時,看到的還是只有一個背影。”
“第三次呢?”夜雨又道。
“第三次,就過去更久了,也可能這中間她來過,我不知道,也可能龍?zhí)右呀?jīng)想到我會在這里努力活下去,決定暫時不管我?!辩娪甑?,“我第三次見到那女孩子,就是昨夜?!?p> “昨夜……也就是她將我們送來的時候嗎?”夜雨道。
鐘雨點了點頭:“一開始我還是只看到她那葉小舟,而且我很快發(fā)現(xiàn),她好像不是一開始那個女孩子了?!?p> “十五年光陰,再美麗的紅顏也難免會枯朽的。”夜雨嘆道。
“那時候,我倒是無心管什么紅顏了,我等她已經(jīng)等得要瘋了?!辩娪甑?,“我在海灘邊裝死,就等著她上岸來撿我的劍,誰知道屏息閉目等了很久,都沒有聽到她的腳步聲。”
夜雨已經(jīng)猜到了后面的劇情:“然后你就看見了我們?”
鐘雨點了點頭:“我看到你們時,那小船已經(jīng)消失了,這小姑娘根本就沒上岸來。不過那時,我還不能斷定你們的身份,便隱藏在此處,等著你們到來?!?p> “這么看來,前輩也是故意讓我們發(fā)現(xiàn)您,以確定我們究竟是何身份了?”夜雨問道。
“若非如此,以你們兩個的身手,難道還想發(fā)現(xiàn)我不成?”鐘雨道,“至于后面的事情,你們也都知道了,就不用再說了?!?p> “那么,前輩有沒有什么法子,我們一起逃出去?”夜雨問道。
“你若是雪落,或許還有些辦法?!辩娪甑?,“可那時我、天樞與謝流風(fēng)三人,都沒能離開此地,再加上你們倆恐怕也……”
“至少,我們都很想活下去?!币褂甑?。
“讓我再想想吧?!辩娪甑?,“若是我想到了什么法子,再來知會你們。我便住在此處,你們?nèi)魶]有什么大事,也不必再來找我?!?p> 突如其來的逐客,讓夜雨有點懵,不過鐘雨一個人在島上呆了十五年,脾氣怪些,恐怕也有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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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帶著靈心下了樓,靈心的臉上一片憂色。
“公子,你覺得……我們還有可能離開此地嗎?”她小聲問道。
聲音很輕,因為就算她自己,也沒有抱著什么希望。
“有沒有可能這種事情,總要試過才知道?!币褂晷α诵Φ溃胺凑退愦羯鲜迥?,你我互相作伴,總不至于變得像鐘雨前輩那么慘?!?p> 靈心的臉一片緋紅:“誰要……誰要跟你作伴!”
“好好好,那就不作伴。”夜雨忍笑道,“不管怎樣,先麻煩你現(xiàn)在跟我做個伴好不好?”
“你想怎樣?”靈心道。
“宮殿的另一面我們還沒有走過,你陪我去看看?!币褂甑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