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犀沉、雪落三人沿著山路向下,一路上,三個人都沒有說什么話。
雪落一向話少,犀沉似乎也有心事,至于夜雨,則是氣得不想說話。
在他看來,雪落這么做雖是出于無奈,但實在是太窩囊了。
區(qū)區(qū)莫失、莫奕,以雪落的能耐,明明隨便就可以解決,他卻一讓再讓,直至沒有退路。
一向大膽刻薄的犀沉,在雪落被人圍攻時,竟然也一句話都不說。雖然最后他跟著雪落走了,但他要是沒跟著雪落走,夜雨簡直就要當(dāng)場和犀沉斷交了。
更不要說那群白眼狼般的出云弟子,蘭羲是很好,可雪落作為掌門人,為了出云劍派付出了那么多,他們竟然只要莫奕說幾句話就動搖了。
這一切委實來的太過突然,眾人在這場事故中的表現(xiàn),更是讓夜雨無論如何都不能理解。
正在三人各自沉默之時,身后忽然傳來鐘玄月的呼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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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門人?!辩娦驴觳缴锨皝恚谝患?,就是在雪落面前單膝跪下行禮。
“我已不是掌門人了,何況你也不再是出云劍中門人,何必行此大禮?”雪落道。
“我此禮不是掌門之禮,而是抱歉之禮?!辩娦碌溃按耸码m不是因我而起,但畢竟我是親傳圣旨之人,掌門人也是礙于我的面子,才沒能當(dāng)眾發(fā)難,這些事情,我心里都清楚的很?!?p> “你既然明白,也就不必抱歉?!毖┞涞?,“皇帝既然心意堅決,我若反駁,才是將出云劍派推入萬劫不復(fù)之地?!?p> “容我說句不該說的,在我看來,那蘭羲無論智計武功,與您委實不可同日而語。”鐘玄月道。
“蘭羲確實尚嫌稚嫩,但出云劍派在她手中,我放心些,我想,當(dāng)今皇帝應(yīng)該也放心些。”雪落道。
鐘玄月愣了愣,許久才苦笑一下道:“確實,皇上若知道出云劍派的新任掌門是這樣一位女子,戒心大概會消去許多?!?p> “青決,方才在識云殿中,你曾說過,會盡量在皇帝面前,保全出云劍派?!毖┞涞?,“我只希望,就算我不是掌門人了,你依然還能這樣去做。”
“您既然寧愿卸去掌門之位保全出云劍派,我也必然萬死不辭?!辩娦碌?。
“那我就可以放心了?!毖┞涞?,“快些回去復(fù)命吧?!?p> 鐘玄月最后沖雪落行了個禮,便很快消失在了山道上。
他大概也不想跟雪落說更多話了,無論如何,這道圣旨是鐘玄月帶來的,他的心中,也一定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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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鐘玄月的身影不見了,雪落才繼續(xù)啟程。
他們來到鎮(zhèn)子上時,天色已經(jīng)晚了,好在還沒到宵禁的時候,客棧也還沒有關(guān)門。
一進客棧,店伙便喊著“劍仙爺爺”迎了上來。
雪落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多話,隨后道:“一間上房,再隨便弄些酒菜上來。”
客棧雖小,“天”字房也是干凈雅致,酒菜很快便送了上來,擺在廳中的桌子上,酒香飯香混在一起,煞是誘人。
“我出去辦點事,你們吃點東西,明天起來要趕路了。”雪落道。
說完他便出了門,屋里隨即只剩下夜雨和犀沉兩人。
犀沉倒了杯酒,遞給夜雨:“師弟,喝酒?!?p> 夜雨搖了搖頭:“我不想喝?!?p> 犀沉愣了一下,笑道:“你不是不想喝,而是不高興吧?”
夜雨“哼”了一聲,沒有答話。
“你要是在氣我點你穴道的事情,我給你賠個不是?!毕恋溃澳菚r候我一時情急,又想不出什么辦法來阻止你了?!?p> “這倒是小事。”夜雨道,“我也不會因為你點了我的穴道就生氣?!?p> “那是什么?”犀沉好奇道。
“說來麻煩,不說又矯情?!币褂陣@了口氣,“還是算了吧?!?p> “你這么說,我就大概明白了?!毕恋?,“你這個氣,恐怕不是氣的一個人?!?p> “確實?!币褂甑?,“我生掌門人的氣,也生你的氣,當(dāng)然了,我還是更生那些出云弟子的氣?!?p> “你生掌門人的氣?”犀沉看來更好奇了,“為什么?”
“那個圣旨,我也知道,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掌門人退位?!币褂陳瀽灢粯返?,“可是掌門人怎么說也是天下第一劍客,一道圣旨逼他退位,他就退位,不是讓人笑掉大牙嗎?”
“那按照你的想法,掌門人應(yīng)該死不退位,等皇帝來攻打齊云山嗎?”犀沉道。
“那倒不是,但是像蘭羲師姊說的那樣,留在齊云山做個長老,總是沒什么問題的吧?”夜雨道,“那莫奕得寸進尺,掌門人就步步退讓,我現(xiàn)在想到莫奕那張臉就生氣?!?p> “確實,掌門人如果想的話,完全可以不給莫奕留情面,他甚至早就可以想辦法做掉莫奕,或者把莫奕變成自己人,可是這些他都沒有做,你明白這是為什么嗎?”犀沉道。
“為什么?”夜雨怔怔道。
“君子居于世,首先當(dāng)?shù)霉饷骼诼?,坦坦蕩蕩,掌門人正是以此自許。”犀沉道,“所以,他明知道莫失、莫奕是皇宮中人,卻還是待他們完全與普通弟子相同,哪怕他們傳信回皇宮,掌門人也從未阻止。因為他覺得自己并不有求于皇帝,也不怕皇帝什么?!?p> “可結(jié)果就是他不得不把出云劍派讓給了皇帝。”夜雨忿忿道。
“你要搞清楚,掌門人是把出云劍派給了蘭羲,而不是皇帝?!毕恋?,“如果莫奕要接任掌門,我相信掌門人絕不會像今天這樣無動于衷,但是你我都知道,蘭羲是絕對可以信任的人?!?p> 夜雨不說話了,因為他忽然覺得,犀沉說的好像也有一點道理。
“而且,你也不必?fù)?dān)心出云劍派成為皇帝的棋子,蘭羲雖然性情溫柔,但也有她剛強的一面,而且掌門人對她有救命之恩,蘭羲必定會用自己的性命去守護出云劍派的名聲。掌門人必定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會同意由蘭羲來接任。”犀沉道。
“確實,我對大師姊也沒有什么意見。”夜雨嘆道,“可是另外那些同門……我真是搞不懂?!?p> “哪里不懂?”犀沉問道。
“掌門人辛苦把持著出云劍派,還把自己的功夫傾囊相授,他們倒好,一條圣旨下來,就紛紛巴望掌門人快些退位。”夜雨道,“換做是我,就沖他們的言行,打死我也不會退位的。像這樣忘恩負(fù)義,我不知道掌門人為什么還要替他們著想?!?p> “那是因為我知道,他們這樣做,也是為了維護出云劍派?!?p> 不知何時,雪落已經(jīng)站在了房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