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回去后并沒有立刻打開這把紅骨傘,他只是把傘放在最顯眼的地方。仍舊執(zhí)著的找著云清染,走遍了一個又一個的地方。
“舍姬,明明打開傘就可以看見想見的人了,他為什么還要費盡心思的去找呢?”
諾愿雙手拖著腮幫子,有些無聊的說。
舍姬品著夢玨做的桃花釀,笑道:“因為一旦找到了,就沒有繼續(xù)的動力了?!?p> “可他做這么多不就是想找到那個人嗎?找到了還要什么動力,就可以有新的目標(biāo)了呀!”他睜著懵懂的大眼睛,疑惑的說。
“是啊,你看你都懂的道理,這些人卻不懂?!彼馕渡铋L的說,“人,是最難懂的?!?p>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個……
“哦?!敝Z愿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隨即又高興起來,雙眼發(fā)光的看著舍姬。
“舍姬舍姬,你剛才是夸我了嗎?”
看著這張純真純粹的小臉,舍姬心里一片柔軟,她真希望他永遠(yuǎn)不要懂得情愛之事,不要被世俗污染,這樣的他才真的是一塊剔透的水晶。
“是啊,我在夸你?!?p> 諾愿立刻興奮的繞著桃樹奔跑起來,還抓住夢玨的裙子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小夢小夢,你聽見了嗎?舍姬終于夸我了,她沒有欺負(fù)我哎!”
夢玨笑著蹲下身輕柔的摸了摸他的頭,“主人一直都很關(guān)心你的,她那也不是欺負(fù),只是看你長得太可愛了,想多親近你?!?p> “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p> 這下,諾愿又心滿意足的跑到舍姬身邊待著不走了。
舍姬啞然失笑,果然是個孩子。
這樣的狀況持續(xù)了三個月,每天柳生都會出去四處打聽云清染的下落,到了晚上就看著那把鮮艷如血的紅傘發(fā)呆。
這中間他不是沒有猶豫的拿著傘想打開,但他在最后關(guān)頭又放棄了。
他這糾結(jié)的樣子弄得諾愿也跟著著急。
他一直沒有打開紅骨傘,直到到了那一天……
這天,柳生終于打開了紅骨傘,一抹青煙飄散出來匯聚成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她的長發(fā)已經(jīng)盤了起來,已然是少婦的模樣。
“你是?我……”
她疑惑又警惕的看著面前柳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看她的神色,大概早就不記得他了吧。
柳生一言不發(fā)的從衣袖里拿出那塊手帕,有些小心翼翼的說:“你還記得這塊手帕嗎?”
“嗯?”云清染看著他眼中的急切不由的后退了兩步,“我沒印象,你……到底是誰?”
伸著的手無力的垂下來,他終于認(rèn)清了一個現(xiàn)實,其實小桃說的是對的,他這么久以來都是自作多情罷了。
“我是柳生?!?p> 云清染沉默了一會,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柳生……是誰?”
“對不起,我的記性不太好,要不你再仔細(xì)說說,我可能就會想起來了?!?p> 柳生臉上都是落寞之色,他喃喃道:“不需要了,已經(jīng)不需要再問了?!?p> 經(jīng)過這幾句話,他已經(jīng)全都懂了。
云清染的心里從來就沒有他,當(dāng)初的話也只是出于客套,往更深處想想,或許正是錢森說的那樣,她看上的其實是他的進(jìn)士大哥。
原來,并不是所有的讀書人都是高風(fēng)亮節(jié),不慕名利的。
那么……這塊染血的手帕也不會是她洗的。
是……小桃?!
“小桃呢?她怎么樣?”
雖然不知道面前這個陌生的男人為什么要問她這么多問題,但這孤男寡女的,她還是要好好順著他的意思來,萬一……他對自己心懷不軌呢?
“小桃很好,我給了她些銀子,她回岳陽了。”
“岳陽……”柳生念著這兩個字,然后就笑了。
“謝謝?!彼鎿吹恼f。
“嗯?”
云清染覺得這個男人怪怪的,凈說一些他聽不懂的事。
這句謝謝柳生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謝謝她曾給過他的美好,謝謝她讓他徹底的清醒過來,也謝謝自己,沒有繼續(xù)選擇“視而不見”,繼續(xù)逃避。
心里的執(zhí)念消散了,云清染的身影也慢慢消失。
“云小姐,祝你幸福?!边@是他給她的祝福。
最后一眼的時候,云清染恍惚想起了有個人曾慌亂的給她包扎傷口。
只是,那個人叫什么……她已經(jīng)記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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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倒回到五天前。
柳生在一個賣小玩意的攤子前停留,這些年,他外出看到好看的東西就會買回去,想著有一天見到云清染的時候送給她。
而他,也終于看見了她。
正準(zhǔn)備付錢的時候,他聽見了熟悉的聲音,轉(zhuǎn)過頭,他就看到了那張熟悉的側(cè)臉。
她笑得很美,猶如盛放搖曳的白蓮,只是這笑……不是對他的。
她挽著一個男人的手臂,和他談笑著,他聽見她的稱呼分明是“夫君”!
似乎是他的目光過于專注過于驚訝,云清染轉(zhuǎn)過頭來看向他的地方,和他的目光正對上。
她愣了下,然后報以一個友好的看陌生人般的微笑。
他終于見到了她,卻沒有勇氣問她,她的心里可曾有過他的位置。
一切,就讓它這樣塵埃落定吧。
柳生把之前給云清染買的東西都送給了乞丐,那把被修好的扇子也留在了桌上,他只留著那方手帕,那方小桃用心洗過的手帕。
趕回岳陽了。
諾愿一頭霧水的感慨,“人真是搞不懂,明明見到了他就可以不用使用紅骨傘了,可他卻寧肯用紅骨傘?!?p> “舍姬,發(fā)現(xiàn)自己堅持了這么久的信念都是假的難道不是應(yīng)該很崩潰嗎?可為什么他還對那個女人說謝謝,臉上也是釋然的笑呢?”
舍姬笑了笑,“真是因為釋然,所以謝謝?!?p> 諾愿皺著小眉頭不滿的看著舍姬,每次都說他聽不懂的話。
不過,這樣的愛情好像有些無聊啊,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堅持下去的,一眼真的就可以讓心淪陷嗎?
“舍姬舍姬?!毕肫鹆硪患轮Z愿又開心起來,“你說他和那個小丫鬟會在一起嗎?”
“這,誰知道呢?”她笑得散漫。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dāng)初莫相識。
終究只是感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