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段恒沒多久,張越就看到那天勸段恒的那個小捕快樂天帶著一隊人走了出來。
張越的眉頭一皺,“樂天,你這是要去做什么?”
“領(lǐng)隊,你怎么可以這樣!”一向嬉皮笑臉的樂天此時也全是這樣的表情板著一張臉怒氣沖沖的看著張越,他身后的眾人也都是這樣看著他。
“我做了什么讓你們集體來討伐我?”
“領(lǐng)隊,這次的任務(wù)分明就很危險,原本上頭是指定讓你去的,可你不但讓段恒去,還給他指了最兇險的一條路,那條路上全是殺人不眨眼的山賊,朝廷圍剿了多次都沒能一網(wǎng)打盡,你這分明就是讓他去送死?!?p> 這次,樂天是真的很生氣,他沒想到張越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
他身后的人也附和著。
“就是,我們都知道林小姐選擇了段恒沒有選擇你,你心懷怨氣,但你也不能這么做啊,他可是我們的兄弟!”
“說句不中聽的,就算段恒真的遇到了不測,你也不可能得到林小姐的芳心?!?p> 這句話打碎了張越心里自己豎起的一道玻璃屏障,他一腳就把說這句話的小捕快踹到地上,發(fā)狠的看著他們。
“是我告訴他的又怎么了,這件事是他自己答應(yīng)的,我分毫都沒有強迫他,若不是他放不下功名利祿,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
“就算段恒死了,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是他咎由自取!”
“我告訴你們,誰都不許去,你們要是去了就都不用回來了,別忘了我才是你們的領(lǐng)隊!”
兩個人把疼得臉都皺在一起的捕快扶了起來,看著他都有些怒不敢言。
張越冷笑了一聲,“去啊,有種你們就都去,別說我沒提醒你們,這群山賊殺人不眨眼。你們真的要為了一個段恒付出自己的性命?別忘了,你們家中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
“這……”
張越這么一說,除了樂天,他們都不約而同的沉默了下來。
其實,張越說的也沒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們家中還有老人小孩、娘子要照顧,他們……
看著他們慢慢的后退,張越滿意又不屑的笑了。
其實啊,這就是人性,剛才指責(zé)起他來那么振振有詞,結(jié)果還不是膽怯退縮了?
所以,他做的沒有錯。
段恒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很有自知之明,他也知道自己配不上林書箋,那么既然你配不上,林書箋又不愿接受他,你就消失吧!
只要你消失了,林書箋早晚有一天會被他感動的。
他這么想著,卻未料樂天突然發(fā)瘋了般一拳打在他的臉上。
抹了下嘴角的血跡,他也惡狠狠的看向樂天,“混蛋,你發(fā)什么瘋!”
“張越,算是我看錯你了!你們不去,我去!”
說完這些話,他冷冷的環(huán)視一圈這些不敢看他的人,騎馬離開。
捂著臉,看著塵土飛揚,張越嘴角勾起一個殘忍的弧度,既然這么想去送死,那就去吧!
他這次,可是提醒過他了。
之前,他之所以讓段恒和林書箋明白彼此的心意,讓段恒接受這份感情所為的不過是讓林書箋更加深刻的看到他的自卑和懦弱,他相信她遲早會改變主意的。
但,有很多事都是他沒有算到的。
就比如,林書箋并不在意,反倒……想給他生個孩子。
這,怎么可以呢!
所以啊,他已經(jīng)等不及了,段恒必須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等樂天趕到的時候,看見了讓他今生都難忘的一幕。
他盡量放輕腳步,雙腿像是被灌了鉛,走一步都很是艱難。
“段恒……”
沒有回應(yīng)。
樂天抿緊了唇,就這么在一旁陪他站著,站了許久段恒都沒有任何反應(yīng),若不是看得到他的胸膛還在起伏,樂天都要以為他已經(jīng)死了。
只是現(xiàn)在,他和死了也差不了多少。
段恒好像一瞬間喪失了所有的無感,他什么都聽不到、看不見、感覺不了,他整個人都仿佛被掏空了。只是緊緊的,緊緊的抱住林書箋。
方才……
那群山賊是真的很厲害,他們二話不說就掄刀砍人,他們這些人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那把鋼刀朝他刺來的時候,他想了很多,但都是關(guān)于林書箋的。
他想,這次,他可能真的要失約了;他想,再見她一面,再看她笑一次;他想,告訴她他再也不走了,只要她在他身邊,什么都可以……
他想了很多,而有一點也實現(xiàn)了。
他真的看到了她,看到了她的笑。
但……
他寧愿再也看不見她!
沒人知道她原來一直躲在押送的箱子里,千鈞一發(fā)的時候,她跑了出來擋在她的面前。
面對他的崩潰,面對他的驚訝和恐懼,她只是露出一抹和她一點都不相符的溫柔得能滴水的微笑。
好美,真的好美。美得就像是盛放到極致即將凋謝的鮮花。
“小箋!”
那山賊也愣住了,他下意識的拔了刀,林書箋無力的倒在段恒懷里。
“段恒……”
“小箋,小箋你不要嚇我,我現(xiàn)在就帶你去找大夫,你會沒事的,你一定會沒事的!我現(xiàn)在就去,我現(xiàn)在就帶你去!”
他雙眼通紅,干澀得一滴淚都掉不下來,只是無視滿身傷痕,用力的想要抱起林書箋,他想救她,救這個帶給他一切的人,救這個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可……
林書箋費力的握住他的手。
“不,段……段恒,你聽我說?!彼龔奈慈绱藴厝徇^,柔軟的小手輕撫他的眉眼。
“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的。”她嘴角溢出鮮血,“還,還記得,記得嗎?我,說過的。”
她再次鄭重的,一字一句的說:“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柔嫩的帶著溫度的手緩緩垂下,柔軟的像是沒了骨頭,任段恒怎么抓也抓不住。
她蒼白的臉色和身下不斷涌出的鮮紅色血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人心疼,也讓人遺憾。
這一刻,她開出了最美的花。
“小箋,你是不是累了?你累了就睡一下,但是……不能睡太久啊,我會擔(dān)心的,知道嗎?”
“我就在這里陪著你,我哪都不去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