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就像一塊大石一直壓在她的心口，便連吃飯也沒什么胃口。
給顧霑廷包扎傷口的時候她才勉強(qiáng)集中精神。
“柳兒?！?p> 顧霑廷握住了她有些冰涼的手，眼神鎖定她讓她無法逃避。
“不管許簾音說了什么你都不用放在心上，你要學(xué)著相信我，好嗎？”
方含柳有些怔愣，學(xué)著相信他……
房間里的紅燭喜慶的燃燒著，傳來一陣細(xì)微的打花結(jié)的聲音，讓方含柳勉強(qiáng)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我知道了，將軍，你先去休息吧?！?p> “……”
柳兒……
她也想，她也想盡可能的讓自己變得更好，做不到與他在戰(zhàn)場上并肩作戰(zhàn)，起碼要把家中的閑事管理好。
她慢慢的開始變了，不再整日醉心于醫(yī)術(shù)，而是定時去給顧老爺和顧老夫人請安，處理將軍府的內(nèi)務(wù)，把顧霑廷的衣食住行都打理得井井有條。
可是……
每次看到這樣的她時，顧霑廷眼里沒有開心，只有欲言又止和越來越掩飾不住的哀傷。
方含柳會想自己是不是還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對，可是……
父親和母親就是這樣相處的啊，相敬如賓不好嗎？
顧霑廷終于忍不住了。
他語重心長真摯的：說：“柳兒，你真的不用把許簾音的話放在心上，你只要向之前那樣做自己就好。我喜歡你的全部！”
方含柳沒有說話。
這幾日又有幾個閨中小姐來看她這個將軍夫人，看到她后都是那般不屑的目光。
在別人眼中這么差勁的自己，為什么顧霑廷會喜歡？
“柳兒……”
“是不是無論我怎么做都不對？”
“柳兒，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你別說了，我不管將軍府的事就是，娘那邊我也會定時去診治的。我累了，先回房了?！?p> 方含柳能感受到顧霑廷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可她也拼命的克制住自己不讓自己回頭。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從一個那么高傲的人變成了現(xiàn)在這般自卑的模樣，難道就是因?yàn)樵S簾音的一席話嗎？
她不知道，她很想知道。
顧霑廷嘴邊是既擔(dān)心又開心的笑容，他不著急，他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
她會變成這樣或許是因?yàn)椤查_始在意他了。
因?yàn)樵谝獠畔胱屪约鹤兊酶?，因?yàn)樵谝?，才會產(chǎn)生這樣的負(fù)面情緒。
暫且讓她靜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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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來得總是猝不及防。
比如：戰(zhàn)事。
又比如：兩國的和平契約。
這三個月顧霑廷總是早出晚歸，有時候連著幾天都看不見身影，方含柳問他他只是讓她放寬心說一切都好?？伤啦⒉皇撬f的這樣。
去看顧老爺和顧老夫人時他們臉上也是揮之不去的陰霾，臉上的笑也再勉強(qiáng)不過。
她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但她想知道。
她很不喜歡這種所有人打著為她好的名頭卻什么都讓她蒙在鼓里的感覺。
就在她準(zhǔn)備好好問一下顧霑廷的時候……
一切，都回不去了。
看到一身夜行衣渾身是血倒在她面前的顧霑廷時她的一顆心頓時涼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別，別哭。”
顧霑廷沾滿鮮血的手輕觸她的臉頰，但又猶疑著，因?yàn)榕逻@鮮血沾染了冷笒雪白皙的臉龐。
方含柳一把握住他的手，眼淚不知何時早已決堤。
“我去拿藥箱，我肯定可以救好你的！”
她慌慌張張的要走卻被顧霑廷用力的拉住，流了這么多血他的力氣依舊大得讓方含柳掙不開。
這里的動靜很快驚動了顧老爺和顧老夫人。
盡管早有準(zhǔn)備，可看見這樣的顧霑廷時顧老夫人還是沒撐住暈了過去，顧老爺也紅了眼眶。
“爹，兒子不孝，可能要先走一步了?！?p> 顧老爺微仰頭，一雙握慣刀槍劍戟的手此刻抖得一根筷子都拿不起。
“不許胡說，我可以救你的，我一定可以救你的！”
方含柳從項(xiàng)圈里取出一顆藥不由分說的塞進(jìn)顧霑廷的。
這是她好不容易制成的能暫時護(hù)住心脈的藥。
“我現(xiàn)在，我現(xiàn)在……”
顧霑廷能感受到她的顫抖和害怕，他溫柔的看著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的方含柳接話道：“你現(xiàn)在就在這陪著我，哪都不許去，乖。”
或許是藥起作用了，他臉色比剛才看起來要好了不少，只是顧霑廷很清楚這只是暫時的。
“柳兒，我原本以為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若是，若是早知有這一日，我就該更主動些，讓你明白我對你的心意，也，也要把你的心收入囊中?！?p> 方含柳一個勁的搖頭，淚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不，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
“柳兒，我喜歡的是你，僅僅是你，你明白嗎？一個真實(shí)的你?！?p> “我知道，我都知道！”
這些日子以來她想了很多，也慢慢明白過來顧霑廷和她說的話，可還沒和他開口，他便……
“這就好?！鳖欕曂⒀劢且睬娜宦鲆活w淚晶。
他是鐵血將軍，任何時候都不可以怯懦，但現(xiàn)在，他流淚了，看見這滴淚，方含柳更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徹底失聲痛哭起來。
“別哭，我，我會心疼的?！?p> 顧霑廷看了眼自己臟污的手，放棄了替他拭淚的念頭。
生命的流逝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我的書房桌上有一封休書，柳兒，我給你想要的自由。這，是我……最后能，為你做的事了。”
“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活著，答應(yīng)我！”
“……”
“答應(yīng)我！”
他固執(zhí)的看著方含柳，執(zhí)著的等待一個答案。
方含柳想，如果她不答應(yīng)他是不是就舍不得拋下他離開了，可看著他這么痛苦的樣子，她不忍心。
“好，我答應(yīng)你，我答應(yīng)你！”
他釋懷的笑了，只要她好好的那便夠了，其他的……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
他們雖然已經(jīng)是夫妻，但很多時候他卻依舊覺得他們之間隔著一條天壑，忽遠(yuǎn)忽近。
如今……
他多想就這樣一直看著她，可那樣肯定會嚇到她的。
“顧霑廷！”
“顧霑廷你睜開眼睛，你睜開眼睛??！求求你，我求你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看看我??！”
凄厲的哭聲響徹整個將軍府。
下人們也都垂頭默哀，淚水決堤。
只是不管他們再怎么哭喊，顧霑廷終究是沒能再睜開他那雙讓方含柳沉迷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