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哥兒!快救我……”
這日,賈蓉睡夢之中,正在入夢修行,忽聽賈敬呼喚,聲音隱隱約約:
“我被龍庭困住了,快讓祖宗來救我!”
“快點救我出去……”
讓賈蓉吃了一驚,瞬間醒了過來。
披上衣服,賈蓉起身踱步,一時驚疑不定:
“這是怎么回事兒?”
“難道說,祖父他真被龍庭困住了,托夢讓我向祖宗求救?”
想著自己向?qū)帢s二公之靈詢問,得知賈敬趁著太上皇賓天之時,偷偷潛入天界。賈蓉心中已肯定了這個猜測,不由有些頭疼:
“偷渡就偷渡吧,還讓人抓起來了——”
“這件事兒被龍庭傳到皇帝那兒,還不知怎么發(fā)落寧國府呢!”
只是想想,賈蓉就知道賈敬趁著太上皇賓天潛入天界,是一件多么犯忌諱的事兒——
若是其他人都有學(xué)有樣,只怕每個皇帝死時,都不會那么安穩(wěn)。
一旦龍庭明白了賈敬如何上天,憤怒可想而知!
“不但寧榮二公之靈在天界要吃掛落,我在凡間,也少不得要受到崇正帝的怒火。”
“祖父啊祖父,你可真把孫兒給坑慘了……”
心中這么想著,賈蓉猛然想起了一句判詞:
“箕裘頹墮皆從敬,家事消亡首罪寧?!?p> 一時心中驚疑:
“莫非,我仍沒能改變命運,只是推遲而已?”
想到這里,他心中更是不安。悄悄去秦氏那邊為她把了下脈,只覺并無大礙,這才稍稍放心。
“多想無益,天亮后早早回城,告知祖宗此事!”
天界的事兒賈蓉插不上手,也只能指望寧榮二公之靈那邊了。只希望寧榮二公之靈在龍庭那邊面子夠大,能夠救出賈敬,讓寧國府免受牽連。
“本以為寧國府沒了賈珍以后,禍根都在榮國府那邊——”
“沒想到祖父這里,才是罪禍之源!”
心中苦笑搖頭,賈蓉也未再睡。一直思索著這件事兒的影響,以及如何應(yīng)對。
天亮之后,賈蓉將自己回城的事兒悄悄和尤氏、秦氏、賈薔說了,然后偷偷回城,到宗祠中將此事告知祖宗。
寧榮二公之靈聽到賈敬已經(jīng)被龍庭所困,同樣十分震驚。不同于賈蓉先前對此事毫無所覺,他二人深知賈敬偷偷升仙的影響。原本心中就有些不安,如今得知遇到了最壞情況,頓時后悔不已:
“早知敬兒如此膽大妄為,當(dāng)日就應(yīng)該阻止他去修仙?!?p> “如今別說能不能把他給救出來,即使救出來后,我二人和龍庭的情分,只怕也要斷了……”
唉聲嘆氣不止,卻不能放下賈敬不管。不管怎么說,賈敬如今都已經(jīng)成功到達天界,不能輕易放棄。
同時,想到龍庭那邊的手段,寧榮二公之靈吩咐賈蓉立刻回去。免得崇正帝已經(jīng)得知一切,下旨降罪賈家時,賈蓉卻又不在。
賈蓉一聽,頓時知道了自己疏忽,急忙奔回寺中。尤其是路上聽聞有天使去往鐵檻寺方向后,他更是一路急趕,總算在尤氏、秦氏、賈薔急得團團轉(zhuǎn)時,回到寺中接旨。
果然,如同寧榮二公之靈所料,皇帝已經(jīng)從龍庭那邊得知了賈敬升仙的一切。幾乎在天色亮起后,就下旨以大不敬的罪名,褫奪賈敬一切封號,將他貶為罪人。
至于寧國府,雖然沒有因此被削爵問罪。掌家的賈蓉卻被以治家無方為由,被罰閉門思過,立刻押送回寧國府。
眼看守靈無法繼續(xù),賈蓉?zé)o奈之下,只得讓賈薔帶著賈敬靈柩,按照朝廷定下的罪人禮節(jié),葬于賈家祖墳。
至于他和尤氏、秦氏,則被下旨的天使押送著,回到寧國府中。
出了這么大的事兒,京中權(quán)貴自然都有所耳聞。不同于前些日子賈敬出殯時的風(fēng)光,這次寧府遭難,可沒有人敢過來了。
就連榮國府,也只是遣人詢問究竟,不敢派人過來。
雖感慨世態(tài)炎涼,賈蓉也只能將事情告知榮國府,讓賈母想辦法給宮里元春遞話,請她周旋一二——
離了賈蓉,如今整個賈家,能和崇正帝說上話的,也就宮里的元春了。而且賈蓉這邊,在他守制期滿之后,別說侍講學(xué)士能不能做,甚至是否會不會遭到貶謫,還是未知之事呢!
不過,賈蓉卻沒時間去想自己前途,如今的他最擔(dān)心的,還是秦可卿的病情。
因為正在懷孕,前段時間又操勞太過,秦可卿的身子本就有些不好。雖然賈蓉那日診斷她并沒有大礙,但是被皇帝突然降罪的事情一驚,又被急匆匆押送回府,胎氣頓時就有些不穩(wěn)。
回府之后,秦可卿當(dāng)天就生起了病,即使賈蓉多番救治,也一直不見好轉(zhuǎn)。
無奈之下,賈蓉也顧不得可能會連累李太醫(yī),將他請了過來。
李太醫(yī)和賈蓉莫逆之交,又曾受他恩惠,眼看寧國府這次并沒有倒,也不顧那點風(fēng)險,親自前來為秦氏診治。
只是,因為秦氏這次在孕期中受了多次波折,李太醫(yī)也感到無能為力,只能如實向賈蓉道:
“如今胎兒已經(jīng)有七八月,這時出事,可謂兇險之至?!?p> “賈公心里,應(yīng)該有所準備!”
為秦氏開了些藥,讓賈蓉盡人事、聽天命。
賈蓉聽了這話,哪還不知秦氏已經(jīng)有些不好。要說以他醫(yī)術(shù),這些其實已有察覺,只是不愿接受。如今被李太醫(yī)給挑明了,賈蓉頓時就大為悲痛。他和秦可卿成親這些年,雖然有時會有點摩擦,卻還算琴瑟和諧。如今陡然聽聞秦可卿已經(jīng)不好,自然極為悲痛。
一時間,他也不知道是怨自己沒有照料好秦氏,還算怨賈敬妄自行事,或者說是因為太上皇駕崩、崇正帝的降罪,導(dǎo)致了這一連串的事情。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這就是帝王之道嗎?”
“小心翼翼十幾年,甚至為了忙太上皇的事情讓秦氏受了累,最終還是被皇帝給降了罪,連累到妻子孩子——”
“我這爵位富貴,能不能夠保住,又有什么意義呢?”
一時萬念俱灰,只覺得十幾年的辛苦,都似一場幻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