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萌不想回去，也不想再等，過去剩下的半個月，她就離開。
“現(xiàn)在幾點了？”她問。
成宇看了看時間，“兩點半。”
“哦?！彼拖骂^，不知為什么心里堵的慌，“別回酒店了，在這里瞇一會吧。天亮再回去?！?p> 成宇搖搖頭，“不了，我還是回去。早上六點的飛機，我要去州市一趟?！?p> “去干嘛？”蘇萌之前沒聽他提過。
“有幾家供貨商，我們要去談一下。”
“我們？”
“我，方楠，高宏。”
“去幾天？”蘇萌突然不想過問，只說了句，“早去早回。”
成宇覺出不對勁，“怎么了？”
“我很好，沒事啊?！碧K萌揚起笑臉。
黑暗中，兩人匆匆見面，又匆匆分離。
重新躺回床上，蘇萌再也睡不著，望著窗外濃濃夜色，一直睜眼到天亮。
中午，她收到成宇落地的電話，他似乎很忙，只匆匆說了幾句。
但這極短的時間里，她還聽到了那個好聽的女孩子的聲音，最近那聲音聽了好多次，在每一個成宇打過來的電話里。
蘇萌愈發(fā)郁悶。
起床，又洗了個澡，去上班。
一出現(xiàn)，同事們就呼啦圍上來，問她昨晚的事情。她露出鎮(zhèn)定的表情，一遍遍解釋，“其實，沒有那么夸張啦！”
然后，她照例走去迎賓臺。沒人知道，這次和她以往的心情不同了。
還沒走到，她就看見了李鑫。
李鑫也是晚班，但早就到了。此刻，正坐在大堂副理的桌子前，聽小徒弟匯報上午的工作情況和交接。
他還是那樣，冷漠的可怕。不時抬起頭，說幾句。蘇萌一猜就知道他又在教訓小徒弟。
李鑫往這邊看，看見蘇萌了。話頓了頓，然后繼續(xù)。
蘇萌繼續(xù)往前走，李鑫的眼神也跟了過來。
終于說完，小徒弟沖李鑫笑了笑，拿起筆記本，開開心心地下了班，一身輕松。
李鑫也站起來，朝著蘇萌走過來。
蘇萌低著頭，擺弄迎賓臺上的記錄表。
他的確是個給人壓力的人。
“怎么一臉憔悴？黑眼圈這么重？”李鑫不緊不慢，悠悠出口，還是那種欠揍的腔調(diào)。
“還好?！碧K萌抬起頭說，看他一臉似笑非笑，忍下心中的不滿，故作真誠地說，“昨晚上謝啦！”
李鑫輕笑。不知是笑她的道謝，還是笑她的刻意。
蘇萌也不惱，繼續(xù)擺弄臺子上的紙。
“關總以后都別想進來酒店了。”
“他個大活人，要來就來，我們還能綁住他？”話雖這么說，蘇萌還是心有余悸。
“他上酒店黑名單了。以后都別想來入住和消費了。”
“哦。這好嗎？”蘇萌心里有點驚訝，她知道酒店的規(guī)定，不是萬不得已，不會跟財神爺過不去的，所以這個黑名單也是難進。何況這個關總是常客，狐朋狗友又多，一年在酒店消費不低，而且，昨晚那件事也不是什么萬不得已的過錯。
“小成總要求的，你就別管了?！崩铞蔚f了句，看她的反應。
蘇萌只點點頭，絲毫沒感激涕零的意思。
李鑫覺得不對勁，她今天像換了個人，蔫蔫的。
“你以前罵我挺有氣勢的，怎么關總?cè)霾?，你不知道反抗？?p> 聽他又提及昨晚的事，蘇萌抬眼瞪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而且他今天怎么這么多話？
“他喝了酒，要欺負你，你就不知道還手？該推推，該踢踢。先離了他再說。別讓他又拉又抱的，占便宜。聽見了嗎？”
他什么時候抱我了？蘇萌氣不打一處來，以為我是你小徒弟呢，還教訓我，遂冷著臉說，“滾！”
李鑫愣了下，突然咧著嘴笑了。
蘇萌也愣了，還從來沒見他這樣笑過。
紅的唇，白白的牙齒。他抬手推了下眼鏡，掩飾笑容。
雖然他老笑，對著客人。可蘇萌總諷刺地對曉暖說，那是“皮笑肉不笑”。
現(xiàn)在，他這樣笑，倒是把蘇萌逗樂了。
“你傻嗎？我罵你呢。”
“你真有趣?！崩铞慰粗鋈唤兴?，“小萌。”
蘇萌渾身一哆嗦，“你叫我什么？”
“小萌啊？”
“別、你別這樣叫我！”蘇萌受“寵”若驚，“李經(jīng)理，你還是叫我蘇萌吧，或者小蘇。別叫那個名字。”
“為什么？”
因為惡心。蘇萌回答，“不好聽?！?p> 前臺禮賓帶著一位外國客人往這邊走過來。明顯是要過來找李鑫的。
這家伙英文專業(yè)八級。蘇萌早就知道。
李鑫早已恢復了一本正經(jīng)的臉，朝著客戶走過去，不忘一臉嚴肅地扔下一句，“我覺得好聽，小萌。”
蘇萌氣極，同樣恭敬地說，“那您忙去吧，小、小鑫！”
話一出口，蘇萌臉紅了，同時看到李鑫的背影一僵，很快又恢復平常，遠離了。
這天下午，蘇萌共叫了李鑫三次“小鑫”。
這是第一次，第二次，是他過來借東西，喊蘇萌“小萌”，蘇萌毫不客氣地喊了回去。第三次，他不在大堂，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打來電話，問預定情況，蘇萌又叫了一次。
三次過后，蘇萌已經(jīng)不覺得親昵和臉紅了，反而覺得有意思。想他那高高在上的人設徹底被這個名字毀了，她就覺得好笑。
即使一天后，李鑫已經(jīng)首先投降，改口喊“小蘇”了，蘇萌卻戒不了了。繼續(xù)喊他“小鑫”，而他也痛快地應了一聲“哎！”
要到周末，李鑫下班前過來對蘇萌說，“明天你休息吧？我也休息。帶你出去玩?！?p> 這兩天接觸，蘇萌已經(jīng)和他親近了不少，問他，“去哪兒？不是什么不良的地方吧？”
李鑫笑，“不是。”
“不去?！?p> “不是不良的地方你還不去是吧？真不去？”
“真不去?！?p> 李鑫冷笑，繼續(xù)說，“那你偷偷在吧臺底下喝轟炸機的事情，我可要告訴你們孫經(jīng)理了?！?p> 什么？蘇萌故作鎮(zhèn)定，“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前天晚上，你趁趙亮去領貨，自己調(diào)了一杯轟炸機，然后在吧臺底上偷偷喝完，還盯著空杯子愣了好久?！崩铑D了頓，“至少三次了吧，你偷偷喝酒。”
“你怎么知道？吧臺離你的位子那么遠？”
李鑫再度冷笑，“你不知道大堂副理的桌子上有整個大堂的監(jiān)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