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疑我?那日焦鴻與我說什么櫝子怕是都告訴你了的?!?p> 阿驍聽了這話火氣瞬間消散了。他口不擇言了。剩下的此刻,他也只覺心下打鼓訕訕的低了頭。
筱筱瞧著他的眼神總覺得奇怪,“你明明什么都懂。卻偏偏如此來質(zhì)問疑我?!斌泱沲久迹拔也恢滥阍趺闯闪巳缃襁@般急躁的樣子。我也總覺得我們之間越來越像橫隔了什么一樣?!?p> “阿驍?!贬崌患皶r(shí)的喊了他一聲,阿驍終是平靜了。
那些剛剛因?yàn)闅鈶嵅铧c(diǎn)要暴露出來的心緒被他速速的壓蓋下去。他平平淡淡的回筱筱,“你這話到底是顧左右而言他了。我懂不懂都不會(huì)放任西邊那樣多的百姓繼續(xù)受災(zāi)。國家是沒了錢銀。可這個(gè)時(shí)候省了錢銀,等到流民起疫病現(xiàn),那時(shí)候可就不僅僅是錢銀的問題?!?p> “這個(gè)問題你可以再去找人商議,但不能由著性子來?!?p> 阿驍一笑,“今日是我由著性子了。讓小姐您見笑了。天已晚,告辭?!?p> “哎你…”
筱筱聽了這話伸手去抓他,可阿驍卻快如疾風(fēng)速速的來速速得去。
“這明明是他的府邸,我才是鳩占鵲巢之人。他剛剛卻,稱呼我小姐?”
筱筱被他點(diǎn)燃了憤怒轉(zhuǎn)頭問向釐嚮,可釐嚮的眼中卻有筱筱看不懂的復(fù)雜。
櫝子送了阿驍出門趕緊回來院里,有些怯怯的叫著筱筱,“小姐?!?p> “他真的…我越來越看不懂你家大人了?!?p> “大人剛剛從外頭回京難免火氣大了些。”
“外放歸京述職。一身官袍而來是剛剛從朝上下來?!斌泱銢]了怒氣很是平淡的道,“我以為躲就能躲的掉。阿驍一定也很累。”
“你想說什么?”
筱筱抬頭看著問自己的釐嚮停住了。他們在對方的眼中都看明白了。
筱筱不想摻和進(jìn)世家大族的爭斗,不想讓任何人來決定自己,只想過修仙在山的逍遙日子??勺约旱某錾恚约涸诩易謇锏纳矸?,一次次,一而再再而三的,把自己拉扯回現(xiàn)實(shí)。
而她眼前的釐嚮與她又何嘗不一樣。
釐嚮大概很能理解如今的阿驍,可筱筱卻不想了。阿驍已經(jīng)承擔(dān)起程家的擔(dān)子,但她筱筱卻還是拒絕做蕭圓菂。
筱筱沒再開口轉(zhuǎn)身回了房。
可今夜里她卻又沒能睡著,不是因?yàn)榘Ⅱ斀袢张軄眙[得那一通成了心事。
筱筱是,被活活疼醒的。
筱筱死死的抓著床單,大汗淋漓,額間的珠晶越發(fā)的明亮。
迷糊中筱筱好像被誰抱進(jìn)了懷里,涼絲絲的讓筱筱好受了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她的鼻腔似乎飄進(jìn)來樹葉的味道,她想睜開眼睛但死活也睜不開。
“啊?!彼坪跏且粋€(gè)男子吃痛的聲音。他似乎站在筱筱的床邊開口言道,“為什么要這樣。我救不了你嗎?為什么要這樣?!?p> “是誰,你是誰?!”
筱筱拼命的撐起來身子去抓床前的人自己卻掉下了床。她睜開了眼睛,疼痛感少了一點(diǎn),可總覺得哪里不對。她不管不顧,鞋也未穿的跑去門前猛然拉開門卻見門前坐著的人,哦不,是妖?!鞍w?!?p> 他回頭點(diǎn)點(diǎn)頭,筱筱的視線離開了阿歸。她抬起頭看著院子自言道,“下雨了?”雨水打在院里那顆樹上,筱筱忽然覺得自己鼻子里剛剛傳來的味道就是那顆樹的。
“你的珠晶果然在亮?!?p> 筱筱這才想起來門邊坐著的阿歸。她清醒了,急忙施法掩蓋了珠晶的光芒。
“那力量要把你吞噬了?”
“為什么這樣講?”
“我們妖王說的,讓我看著您,不要力量把您吞噬了?!?p> 筱筱十分的吃驚,她吃驚的模樣也被阿歸看去了。阿歸開口講,“我們妖王可是有噬神的眼睛,她總能看到些不一樣的?!?p> “怎么不一樣?”
“珠晶未結(jié)就離開了瀾滄海怎么可能沒事。只不過五十年的壽命可能十年就用盡了,耗得快罷了。”
“那噬兒…”
“妖王誰也沒說,但讓我來守著您?!?p> 筱筱蹙眉,她開口問阿歸,“我感覺很不對。除了我自己,是不是還有別的在干擾?”
“離京城很遠(yuǎn)的邊疆會(huì)出事。大國師和仙師也已經(jīng)知道了。陛下召回了所有在外述職的能臣干將,除了大皇子和七皇子?!?p> 筱筱終于明白了阿驍?shù)谋┡?p> 她終于猜到了阿驍選的人是誰。阿驍選的人是七王爺。大王爺也心甘情愿在需要的時(shí)候幫七王爺。他來太子少保府給她送禮不過是在借自己的口告訴阿驍和七王爺他的心意。即使自己不明白也不要緊,只要櫝子在一旁看了說了就夠了。
西邊不撥款,焦鴻上門,阿驍被外放又召回。身上掛著工部侍郎和太子少保的雙重職位,看似重用實(shí)則牽制。陛下的心里想要冊立的人選怕真的是九皇子和十一皇子中的一位了。
“呵。果然出身和自己的喜好偏過有才干的兒子?!?p> “您說什么?”
“噬兒不過借你傳話與我讓我死也死的明白些,沒什么的。你回去睡吧,天還沒亮,我還要繼續(xù)睡?!?p> “不行?!?p> “不行?”
“妖王說,只要下雨我就一定要守在這里。”
“下雨的夜里你都守在外面?”
“對?!?p> “我竟然不知道?!?p> “您以前沒有醒過罷了。”
“可為什么下雨就要守?這雨怎么了?”
“我不知道。妖王怎么說我怎么做?!?p> 筱筱想不出所以然,那既如此便算了。她不與阿歸爭,反正有妖守門沒什么不好便回去睡了。
可自那天雨開始,一連三日雨一直淅淅瀝瀝的在下。而筱筱額間的珠晶即使被她施法遮蓋也只能掩其光芒,雖不亮不顯,卻疼的厲害。
而不對勁兒的不僅僅是她,還有釐嚮。
筱筱看見釐嚮從廊下而來,她強(qiáng)忍著疼痛轉(zhuǎn)頭看向他卻見走來的釐嚮似乎變透明了。
本來這么看見一次筱筱只當(dāng)自己疼的花眼直到夜間阿歸繼續(xù)守在她門前時(shí)敲開了她的門問道,“您是不是也發(fā)現(xiàn)釐護(hù)衛(wèi)變透明了?!?p> 筱筱一怔,她默認(rèn)了阿歸的話又開口問道,“為什么會(huì)那樣?”
“他待在這里是需要介質(zhì)的。除了施法送他來的人,還有你?!?p> “如果我死了,他還在這里,他會(huì)消失。那消失了,是回了三苗國,還是死了?”
“除非他跟我一樣是妖,不如那樣就是死了,回不去?!?p> 筱筱失笑,“多謝你的告知,我知道了?!?p> 筱筱關(guān)上門坐到床邊喃喃自語道,“果然,你總有一日要走的?!?p> 翌日
筱筱叫了釐嚮來自己的院里,她讓下人備了兩幅碗筷將飯食放在院內(nèi)的石桌上了。
釐嚮疑惑的看著這些問道,“今日有客?”
“無客?!斌泱慊氐溃苁菤g顏的看著釐嚮,“今日放晴,想與你小酌一杯?!?p> “好?!?p> “釐嚮,若你繼位,你想建立一個(gè)怎樣的國家。”
釐嚮想了想,“建立一個(gè)和大樾朝一樣的國家如何。百姓安居樂業(yè),生活富足。年節(jié)時(shí)可以穿著漂亮的衣裙出門見見情郎。”
“呵。”筱筱被他的話逗笑了,“這不僅僅是大樾朝的樣子。你見過阿驍在朝堂下來疲憊的模樣,也見過災(zāi)禍之下困苦的百姓。”
“可即使如此。大樾朝依舊遠(yuǎn)遠(yuǎn)勝過三苗國?!?p> 筱筱看向釐嚮,他的眼里除了認(rèn)真竟然還有羨慕。
“我們需要打獵才能補(bǔ)給自家糧食的短缺。我們需要獸皮才能補(bǔ)給衣物的短缺。我們的集市賣的都是你看不上的東西。我的百姓不如大樾朝百姓聰明。我不得不承認(rèn)他們的好,也不得不承認(rèn)若三苗國和大樾朝若在一樣的時(shí)期中是絕對要被滅掉的?!?p> “可你是他們的戰(zhàn)神”
釐嚮搖搖頭,“我見過大王爺舉刀。你們的王室也有一樣舉得起刀的人。我不是那唯一一個(gè),卻是三苗國的唯一一個(gè)。”
“那你呢?你想要活在一個(gè)什么樣國家?”
筱筱沒有回答這個(gè)問題。她開口,卻問了另一個(gè)問題。
“釐嚮。你想回你的三苗國嘛?”
釐嚮緘口。
筱筱卻呵道。
“講實(shí)話!”
“我想?!?p> “可你還是留在在這里了。丟了責(zé)任,不在乎他人?!?p> “他人,不是阿瑤?!?p> 這話,令筱筱鼻頭一酸。她強(qiáng)忍著淚咬著嘴鄭重言道,“我姓蕭,叫蕭圓菂。我是蕭家的嫡女,亦是程家家族里將來的家主夫人。”
釐嚮沉默了一會(huì)兒,自己為自己倒了兩杯酒灌了回道,“我知道?!?p> “我…”
“我想我該走了?!?p> 筱筱微懵啟眸盯著釐嚮的眼睛。
“你是不是,”釐嚮的話,半句后哽咽,“想我走了。”
“嗯?!斌泱闳讨约旱男囊鈵灪叽俗?。
可一字罷,淚盡流。
“何時(shí)走呢?”釐嚮一邊笑一邊落淚的問著筱筱。
“今日,這頓飯之后?!?p> “哦。這飯竟然是個(gè)踐行飯?!?p> 釐嚮打開酒壺的蓋子咕咚咕咚的灌了幾大口。
他放下酒壺猛然起身卻是一個(gè)混晃。筱筱忙起身扶住了他,而釐嚮借勢將她拉進(jìn)了自己的懷里。
“哪怕只有一次。我們能,我是我,你是你,好好的跟對方說自己嗎?”
“釐嚮。見到你,就已經(jīng)是不對的了。我不能一直這么渾渾噩噩下去。對不起。”
“蕭圓菂。若有一日,你能不能來見見我?”
筱筱從他懷里退開。
筱筱退了幾步,再退了幾步,直到他們之間有了一丈的距離。
他倆的眼睛看著對方,可對方卻又近又遠(yuǎn)。
“再見,釐嚮?!?p> “再見,阿…”
瑤字沒留在筱筱的耳邊,筱筱已經(jīng)將釐嚮送回了三苗國。
眼前的院落只剩一人,筱筱走回石桌前坐下拿起他們沒喝完的那壺酒一杯杯為自己倒著??稍趺春葏s都不能醉。
“釐嚮,我想活在我修仙時(shí)山上那樣的地方。我不想自己是世家小姐。我不想被誰利用也不想替誰去背負(fù)。我只想愛我愛的人,護(hù)我護(hù)的人,過我恣意灑脫的日子??墒轻崌唬疫^不了的。我至少,不想你看見我會(huì)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