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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闕

第102章 無墨不成書

謀闕 酒時衣 2321 2018-11-03 21:49:59

  六合司被賦予了極大的權(quán)力,提審辦案無不可查之人。

  究竟是怎樣的真相都非牧青主真正掛懷,但為使一切順理成章,他選擇放任古揚。只要古揚能實現(xiàn)他想要的結(jié)果,即便為所欲為他亦能容忍。

  鳳簫園,晏平書見到了古揚。

  古揚若是審案,當(dāng)在六合司或者掌刑司,以晏平書此時的身份出現(xiàn)在私人宅邸,倍是讓人覺得古揚恣意妄為。

  這讓晏平書意識到最起碼在當(dāng)下這個階段,古揚站在洛國權(quán)力的高點,他與牧青主心氣相通,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再挑撥。

  古揚是如何做到的,這對晏平書魯奇吉等人來說是最為尷尬的地方,恍若經(jīng)此一事便已斷定謀之高下。

  即便境況如此,晏平書仍是保持面龐潔凈,頭發(fā)紋絲不亂。古揚并非審訊之姿,二人對坐桌前,靜默品茶。窗外喜鵲落在腴枝,幾只麻雀啄啄斗斗,喳喳幾聲后疾飛而去。

  晏平書內(nèi)心有疑,此間沒有鼓舌激辨、心閃如電,這閣內(nèi)的氣氛淡然清凈,茶氣緩緩上騰,片刻不留痕跡。一切徐徐然,讓人心神隨之而定。

  往時春華、前路秋實,這盛夏時節(jié)讓人心緒高昂,卻總?cè)秉c豐茂充實的意思,有時便想快些過去,快些接近碩果之秋。

  晏平書眼中,古揚思緒有些悠長,不像在想如何對付自己,就和當(dāng)下的氣氛一樣,平流曠野、不波不瀾。

  半晌之后,古揚終于開口,同時探手入袖,取出一塊玉推到晏平書面前,“無墨不成書,物歸原主。”

  換做平時,晏平書定是瞠目震驚之態(tài),但他此時此刻卻頗為凝定,出奇地,他也沒有去想古揚的目的,也消失了奪玉的恨意。而古揚的話也異常簡潔,不提往日絲毫、不言未來之期,只是簡單地把玉“還給了他”。

  無墨不成書,確是晏平書這半年來的真實寫照,他變得敏感、凌亂,用尊嚴(yán)維持著信心。他還保持著摸著腰間玉的習(xí)慣,即便那里已空無一物。

  沒有太多凝滯,晏平書握住了自己的墨玉。

  那玉忽就溫了起來,雙目轉(zhuǎn)瞬一瑩,晏平書只覺得它變作暖流匯入自己的每道指縫。眼前驀然出現(xiàn)當(dāng)年老師授玉的場景,那贈語猶在耳畔。

  局潑如墨、思明若玉。

  他是最年輕的崇煙柱石,具備無與倫比的控局能力。

  他是翎王門生,對時事戰(zhàn)事?lián)碛懈羁痰亩床臁?p>  謀一隅謀全局,狂局勝之。

  現(xiàn)在,他的玉,回來了。

  但愿一切可以從頭開始,從他走出崇煙閣時,從他成為崇煙柱石時,從他成為翎王門生時,從他志在謀定的那時。

  腰間,懸玉的帶子還在。

  古揚起身,緩緩走到窗前,背對著晏平書。

  “南海與西海連在一起,并稱為無盡海。西渚千島只是籠統(tǒng)之稱,千島之中最為強盛的是東塔三島與西環(huán)四島,棲霞島便是東塔三島之首。古某是棲霞王第七子,十五年前遭人算計,先弒父后逃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來到洛國。”

  晏平書雙目微凝,“棲霞王第七子”“弒父逃殺”這些尖銳的字眼讓他內(nèi)心澎湃,古揚講得未免太深入了,自他來到大雍,這樣的話未必對第二個人說過。

  不過,晏平書更好奇的不是古揚說出這番話,而是他緣何說與自己,如此重要的信息,須有極為豐碩的收獲才符合古揚的作風(fēng)。

  “來到大雍后,古某沒有一天不想著回去,看看仇人、看看故人。所以古某所圖,不在洛國不在西土,我不是這里的人,只愿借助這里重歸故土?!?p>  晏平書沉聲道:“借國之力談何容易,你必須要擁有強大的話語權(quán),不,不只是話語權(quán)?!?p>  古揚微微點頭,“所以寄期望于能得晏先生一助。”

  “我?”晏平書雙目微張。

  “先生曾居于瀟國北城,對西土戰(zhàn)事定有深刻見解,對石亭公行兵思路想來也有頗多心得,可否赴赤珠城相助太史瑜?!?p>  晏平書皺眉道:“我曾與石亭公商討兵略,也知他謀北之大略思路,你讓我助太史瑜豈不是奸細(xì)行徑?”

  古揚道:“先生非瀟國之屬也非洛國之民,未得瀟國之祿也未有洛國之土,何來奸細(xì)一說?哪里有最大的舞臺,哪里最能兌現(xiàn)功業(yè),哪里就是亂世的立場。后世會記住很多成功者,但對失敗者格外吝嗇,擺在先生面前的其實是一個選擇?!?p>  晏平書微微抬目,古揚辭色之鋒他早已領(lǐng)教過,但眼前之語卻讓他生不出抗拒。曾幾何時,他覓不到自己的價值,找不到處世的意義,所以才會因魯奇吉一席話而涉險來洛國揭發(fā)古揚,那不是正常的晏平書。

  “況且先生最終所助乃是古某,與洛國無關(guān),不必胡亂思忖徒生掙扎?!?p>  晏平書疑道:“當(dāng)洛軍攻到凌瀟城下,你還能說不是助洛國?”

  古揚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西土形勢之變,牧野全盤押在石亭公身上,只要破了石亭公,縱有后手也難逃一敗。太史瑜行兵善守,先生狂局為攻,即便石亭公也難抵你二人之力?!?p>  晏平書沉吟一瞬,不得不說,此次相見實是夢思不及。若成古揚之助,好處當(dāng)是豐厚,其一他可立時恢復(fù)自由之身,古揚定已想好如何與牧青主交待;其二,他也正想拂去過往,于軍伍之中當(dāng)是重拾自信之時;其三,不像與石亭公時韜略止于唇齒,有古揚的引薦,自己在洛軍大營定有發(fā)揮,改變西土格局是何等的壯舉,人生一世,若得功業(yè)之機,誰都會將它死死握住。

  至于擔(dān)心,則是古揚雖敞開過往但不言今后,未來在他宏略的格局里到底處于什么樣的角色難以看清。

  晏平書一手端起茶盞,一手撫向墨玉,側(cè)頭視著窗扉,半晌之后才把茶盞放下,“不曾想,會有一日與你同一陣營?!?p>  “是否同一陣營,尚不好說?!?p>  晏平書笑了出來,“不管怎樣,希望有朝一日你能踏上回棲霞島的路?!?p>  “吉言甚慰?!?p>  望著古揚挺拔而瘦削的背影,晏平書內(nèi)心慨然。

  一個在大雍毫無根基的人卻要做任何一個實力雄厚的大雍人既不敢做也不到的事,單是這點便讓人欽佩。

  一生太短,世人都已看透,但這何嘗不是一種安慰?

  因為太短,所以不想輾轉(zhuǎn)騰挪、空耗自我;因為太短,便消逝了抱負(fù)的意義,“成就了又如何?”如流毒一般滲透天下,讓人每想一次便弱志一分;因為太短,成就了所有的空虛、循環(huán)、立志、棄志。

  這個人在做著天地間最難的事,回頭想想過往,晏平書忽覺從前的交手沒有那么鋒利、那么不能釋懷了,他有自己的方圓,在這大雍自成一體。

  從未像此刻,晏平書期待著未來的西土與大雍,他知古揚準(zhǔn)備豐厚,所以更想看到他是如何步步執(zhí)刀、謀獵宮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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