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只好怏怏的收回手。
馬良辰走過來,在目光在小攤上逡巡,希望能找到另外一支同樣款式的簪子,但是找了好幾遍,都沒有再找到。于是望向那攤主:“這骨簪可不可以定制?”
攤主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聞言道:“實不相瞞,這簪子的樣式倒是沒什么難得,可這樣的料子,我卻沒地方整去?!?p> 馬良辰不解:“這不就是個骨簪嗎?是什么材質(zhì)你說出來,我去找就是?!?p> 攤主兩手一攤:“我也是只知這是一枚骨簪,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材質(zhì)。這簪子原本是一個年輕人寄賣在我這里的,后來那年輕人走了,就送給我了。”
“走了?”
“是的,走了。在京中混不下去,回家去了。”
并不是每一個出外闖蕩的人都能功成名就,衣錦還鄉(xiāng)。類似的人,類似的事太多了,所以馬良辰也沒往心里放。見祁玉顏拿著那骨簪十分喜愛的樣子,知道阿柔注定要失望了。于是轉(zhuǎn)頭安慰她:“咱們再挑一個別的樣式的吧?!闭f著在許多簪子里挑了挑,撿出一支花色精巧的包銀簪:“這支怎么樣?”
說實話,要論美觀,這支包銀簪遠比那支灰白色的骨簪要好看的多。小姑娘沒有不喜歡這種精巧的小東西的,阿柔伸手接過那支簪子,臉上早已笑開了花:“謝謝哥哥?!?p> 一旁的祁玉顏指著攤子上另外幾支簪子:“我還要這個,這個……”一會兒功夫就把攤子上的簪子挑去一大半。把攤主樂的合不攏嘴。
之后,她又帶著阿柔去京城最有名的脂粉鋪子買了一大堆胭脂水粉。這時,天色早已黑了下來。但是南都的街市上卻依舊熱鬧。街上不時還能看見異族商旅。酒肆中隱約傳來胡姬的歌舞聲?;秀敝?,阿柔有一種重新置身雁鳴關邊城的感覺。
“想什么?”祁玉顏依舊拐著她的胳膊向前走。
阿柔搖了搖頭:“沒什么?!?p> 此時人多,人生鼎沸。兩個姑娘低聲說話,身后的人肯定聽不清。祁玉顏忽然一改白日里嬉鬧的樣子,沉聲道:“你不是良辰的妹子,對吧?其實你不用瞞著我的。我真的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女人。馬家是行伍世家,馬家兒郎個個是保家衛(wèi)國的英雄。但是,戰(zhàn)爭就意味著流血,意味著犧牲。他們家辦喪事永遠比辦喜事多。兒郎們少有能活到不惑之年的。
只要良辰喜歡,他找再多的女人我都不惱?!痹掚m如此,可阿柔還是能聽出她語氣中的失落。
“我真的只是他的妹妹?!卑⑷嵩俅螐娬{(diào):“真的。我才十五歲,沒想過這么早嫁人。”
“十五歲還早???”祁玉顏道:“可惜我十五歲的時候,良辰在北羊關回不來。要不然這會兒孩子都快要會走路了?!?p> 阿柔愕然的望著她:“你怎么什么都說?”
祁玉顏毫不在意:“有什么不能說的?不就是那么回事?”
阿柔忍不住笑起來,祁玉顏到底是女孩兒家,被她笑的不好意思起來,伸手去捂她的嘴:“有本事你一輩子別嫁人,別生孩子?!?p> 這一聲鬧起來,聲音很大。被跟在后面的馬良辰聽到,馬良辰不由得心中氣血翻滾,低咳了一聲。
祁玉顏聽見了,頓時羞的往阿柔懷里鉆:“哎呀,丟死人了。”
阿柔一邊抵擋著她的廝鬧一邊笑:“你不是說就那么回事嘛,又躲什么?”
“讓你笑話我……”祁玉顏伸手去咯吱阿柔,倆女孩子頓時再次笑鬧成一團。
馬良辰忽然覺得,這樣的日子也許也不錯。
回去的時候,倆女孩子都走累了。馬良辰給倆人雇了馬車,他自己跟在車邊步行。
馬車先到了一處高墻外的角門處停下。祁玉顏將她買的所有東西都推到阿柔面前:“給,都是給你的?!?p> 阿柔一愣:“無功不受祿,這怎么好意思?”
“就當……”祁玉顏歪著頭:“就當是我恭維你的人請啊。這樣等將來我過了門兒,萬一有什么顧及不到的地方,你才不會不好意思袖手旁觀。我想的長遠吧?”
“那也太多了。”沒辦法,窮慣了阿柔確實少見多怪。面對兩大包在她眼中差不多天價的東西,確實沒有消受的勇氣。
祁玉顏道:“那你要是還不好意思收下,不如也回禮物給我。禮尚往來,各不相欠。”
阿柔提起腳下自己的那個小包袱:“我就這些東西?!?p> “沒關系的。禮物這種東西,心意到了就是了。”祁玉顏說著,一把奪過阿柔手中的小包袱,提在手中鉆出了車廂。
阿柔跟出去,她已經(jīng)跳下車,上了角門的臺階,正轉(zhuǎn)頭向馬良辰告別。
馬車重新走動起來,阿柔縮回車廂里,看著堆在車廂里的兩個大包裹,心里總覺得怪怪的。這個祁玉顏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車簾一掀,馬良辰矮身鉆了進來。在她身邊坐下:“想什么呢?”
阿柔望了望祁玉顏留下的那些東西:“你說她什么意思?”
馬良辰看見那倆大包裹,伸手拉到自己面前,打開來在里面一陣翻找。忽然眼睛一亮,從里面撿出一支灰白色的骨簪:“大約是玉顏看你喜歡這支骨簪,有意送給你?!?p> 阿柔還是不大明白:“那她直接給我不就完了,何必繞這樣一個大圈子,白白搭進去許多別的東西?”
馬良辰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輕嘆了一聲:“你啊?!睂⒛枪囚⑦f給她,順手揉了揉她柔軟的發(fā)頂,又嘆息了一聲:“阿柔,你受苦了?!?p> 阿柔莫名其妙,這又是發(fā)的哪門子感慨。她不知道的是,別說對于祁玉顏來說,馬車里的這兩大包東西根本就不算什么,就算對于南都的商賈人家,這些東西也算不上什么。
南國乃是魚米之鄉(xiāng),十分的富庶。南都更是富貴之都。其繁華在四國之中獨占鰲頭。
兩人回到馬家府邸中,屬于馬良車的那座小院。剛進院門阿柔察覺出空氣中異樣的緊張氛圍,她下意識就抓緊了馬良辰的衣袖。馬良辰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緊張。
兩人進了屋子,只見馬良辰的生母何氏正端坐在一把高背椅子中,面朝門口方向,臉色十分嚴肅。
“見過母親?!瘪R良辰躬身向何氏行禮。
何氏沒有說話,眼睛卻越過馬良辰望向阿柔。
阿柔是學過規(guī)矩的,見狀,隨著馬良辰規(guī)規(guī)矩矩的向何氏行禮:“見過夫人。”
馬良辰轉(zhuǎn)頭:“你應該和我一樣,稱呼母親才對。”話雖如此,心中卻忽然的莫名酸澀。
“我可不敢當。”一直陰沉著臉色的何氏,忽然開口:“想我老爺和幾個兒子相繼為國捐軀,膝下也就剩下小良辰你一個兒男,哪里來的別人稱呼我為母親?”
馬良辰解釋道:“母親,這女孩兒不是別人,正是當年救了孩兒性命那家人的遺孤。孩兒還在難中的時候,就認下她做了妹子的。這件事,您和老夫人都知道啊。”
何氏沒有表情的臉這才活泛過來,再次將目光投向阿柔,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不下三遍:“就這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