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計劃趕不上變化
第二日清晨,齊宣王選擇一個奇丑女子做自己正妃的消息,瞬間傳遍了整個臨淄城,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轟動了齊國上下。
臨淄城中各國安排的暗探,也第一時間將這驚人的消息傳回國內(nèi),讓那些對齊宣王頗有研究的情報機構(gòu)大為驚訝。
清晨的陽光,斜照小院。
蘇秦一個人盤腿坐在草席之上翻閱竹簡,看似安靜的臉孔下,內(nèi)心卻是久久不能平靜。
昨日黃昏,他一直守在宮外,通過賄賂宮廷守衛(wèi),得到了鐘無鹽成為齊王正妃的消息。
門突然被人推開,孟勝笑容燦爛的走了進來,手里托著一壇米酒,兩人相視一笑。
孟勝大笑道,“蘇兄,我就知道背后是你的手筆,你們一個敢做,一個敢想,據(jù)傳聞齊王在宮殿前準備好了一口燃燒的油鍋,她只要一句話不慎,就萬劫不復(fù),即使在下一想起來也是滿頭大汗啊,這女子堪稱彌天大勇,在下敬佩萬分?!?p> 蘇秦接過酒壇,一拍泥封,痛快飲了一碗,擦擦嘴一笑,“小弟也佩服她,來,再干一碗!”
兩人正在談笑間,半掩的院門被一只粗糙如樹皮的手推開,齊國此刻最當紅的一個女人拎著飄著菜香的食盒,款款走了進來。
蘇秦和孟勝都吃了一驚,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連忙上前接過食盒,一起笑道,“不知王妃大駕光臨,小的有失遠迎,恕罪恕罪?!?p> 鐘無鹽還是昨日的尋常打扮,褐衣粗布,只是臉上在談笑間多了一種舍我其誰的氣度。
三人在草席上坐定,鐘無鹽舉杯先敬蘇秦,“多謝師弟隱語妙計,讓師姐昨日有驚無險,今日一來是為道謝,其二來向你們道別,第三,鬼谷先生那邊還望師弟轉(zhuǎn)告一下,就說來日,等宮中事宜穩(wěn)定之后,我當會上山拜謝師恩?!?p> 蘇秦自然點頭應(yīng)充,小坐片刻之后,鐘無鹽去房間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就要徒步離去。
剛出門口,蘇秦突然叫住了她,低聲囑咐道,“師姐,后宮就像你曾經(jīng)獨居的山林,那里的人心甚至比毒蛇猛獸更殘酷,你一人多加小心,尤其提防鄒側(cè)妃,她正是相國鄒忌的長女,你搶了她的位置,她定然懷恨在心?!?p> 鐘無鹽點點頭,深深看了蘇秦一眼之后,徒步離去。
小院中,孟勝旁若無人地啃著一只豬蹄,耳朵微微聳動,蘇秦和鐘無鹽的對話聽得真切。
……
“滾!通通給我滾!”
伴隨著宮女們的哭喊,和瓷器碎地的聲音,鄒側(cè)妃的寢宮,一陣雞飛狗跳。
這時一名宮女哆嗦的前來稟告,“側(cè)妃娘娘……”
話剛開口,就被鄒側(cè)妃甩了一個清脆的耳光。
“本宮是正妃,再敢說個側(cè)字,撕爛你的嘴!說,什么事?”
宮女捂著臉戰(zhàn)戰(zhàn)兢兢稟告,“相國大人,有事求見?!?p> 鄒側(cè)妃一腳踢翻她,“滾!本宮今日什么人都不見!”
自己的父親是堂堂的大齊相國,居然阻止不了一個丑八怪爬到自己頭上,她越想越氣。
就在宮女爬起身正準備退下,又被她叫回來,“宣他進來?!?p> ……
等鄒忌面無表情進入女兒的寢宮之時。地面已整潔如新,大廳之中,齊側(cè)妃亭亭玉立,含笑上前,先對他施了一禮。
見狀,鄒忌嘆了口氣,知女莫若父,她表現(xiàn)越不在乎,心里就越在乎,地面收拾得倒還干凈,可惜布簾上粘著一粒瓷器碎片,才是自己女兒此刻心境的真實寫照。
……
看見父親了然的眼神,鄒側(cè)妃臉上的笑容終于不加掩飾的轉(zhuǎn)冷,“父親是來看女兒的笑話么?”
鄒忌伸手托起一盞茶,斯條慢理地喝了一口,“你的笑話,就是爹的笑話,就是我們整個鄒家的笑話,這樣說你是不是舒服了一點?好了,我今天來不是聽你慪氣的,我想問你有什么打算沒有?”
“打算?女兒昨晚的打算是想大鬧一場,今日的打算倒是靜下心來想一想,如何跟這個丑女好好斗一斗?”她臉色終于平靜下來。
“你想怎么斗?”鄒忌居然露出饒有興致的表情。
“女兒會動員宮中所有的妃子,對這個丑八怪不理不睬,讓她在宮中除了大王會和她說話以外,即便是一個小小的宮女也對她退避三舍,女兒看她怎么有臉呆下去?”
她這話讓鄒忌笑容減淡了一分,如果鐘無鹽是這么脆弱的人,那在毒蟲猛獸出沒的荒野,早就被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了。
“怎么?父親認為不妥?”
鄒側(cè)妃顯然觀覺到鄒忌的眼神和微微一皺的眉頭。
“女兒,欲取之,必先予之,為父的建議恰恰相反,你不僅不應(yīng)疏遠,反而要主動靠上去,老虎和同伴在一起時,手爪是收斂的,唯有獨處時,利爪才分外鋒利?!?p> 鄒側(cè)妃站起身,沉默著在大廳里走了一圈,問,“那然后呢?”
“孫子兵法說,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當你和她成為形影不離的好姐妹時,她的弱點必然暴露無遺,到時你再出手,一擊必中!”
鄒側(cè)妃沉吟半響,從頭上取下一根發(fā)簪,咬牙刺向食指心,“爹,女兒在這里滴血為誓,聽從您的勸導(dǎo),不急不躁,步步為營?!?p> ……
出乎所有人的意外,鐘無鹽入宮之后,沒有選擇華麗的宮殿,而是選了一間靠近廁所的柴房,作為自己的“寢宮”。
齊宣王聞訊領(lǐng)著寺人(太監(jiān))匆匆趕過來,看見鐘無鹽正在柴堆上鋪設(shè)自己的床榻,不禁吃驚的問道,“愛妃,你這是做什么?”
“大王,越王勾踐敗于吳國之后,臥薪嘗膽,每晚睡在柴房,勵精圖治,終于一雪前恥。”
齊宣王一臉尬笑,肥臉有些抽動,“咳咳,愛妃說的是,以后寡人,咳咳,那個,也理當常來此處,和愛妃同甘共苦?!?p> 話雖如此,或許是丑臉加干柴,夜里實在讓人看見心有余悸,在鐘無鹽正式入宮的第一個晚上,齊宣王始終沒有露面。
不過鄒側(cè)妃倒是笑意盈盈的拎著酒菜前來拜訪,說是晚上要和新來的好姐妹交交心,可是很快又咬牙切齒地一路咆哮著離開。
她只在干柴上坐了那么一小會兒,就感覺整個人的骨頭都快散了架,這個丑八怪簡直是個怪胎。
白天在父親面前的豪言壯語,到了晚上,就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