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雙關(guān)」

　　“如果你所謂的正事就是揣測圣意的話，那么你可算是找對王妃了?！?p>　　“這是雙關(guān)句么？”

　　“隨你怎么理解，但請不要再錯誤地關(guān)注我話里的重點就是了?！?p>　　“那我就當它是雙關(guān)句了?！彼堄信d致地說道：“「那么你可算是找對王妃了」，哈哈，這個句子真有意思。你瞧，它既可以被理解為「現(xiàn)在式」的，也可以被理解為「過去式」的；你剛才所想表達的具體是哪一種呢？”

　　“其實我兩種意思都有?！彼f，“好了別再為了這些沒意義的文字游戲而去浪費口水跟時間了，你不是還有正事要談嗎?！?p>　　“是啊……”他后知后覺地說，“你不提我都差點忘了還有正事呢?！?p>　　“你真的很在意圣心么，夫君。為何你讓我有一種其實你對那根本就無所謂的感覺？是我的錯覺嗎？”

　　“我不知道?！?p>　　啟仁轉(zhuǎn)頭看著她，臉上滿是少年般茫然若失的憂愁，但那種失落似乎僅僅只是一瞬間的。

　　很快，一種冷若冰山似的寒意便又他的眼神中重新浮現(xiàn)。

　　“說不在乎那是假的，可我也不想為此而變得患得患失?！?p>　　他望著電視機里電影結(jié)尾時熒幕上滾動的演員和工作人員字幕，就像看著徬晚的太陽從窗外漸漸落下，落日的余暉慢慢變得慘淡，直到它終于在自己的視線里，像蠟燭燃盡。

　　終于就連廣告商的logo都已滾動完畢，熒幕變得好似子時的深夜般黑暗而又寂靜的時候。他閉上眼睛，再一次開口說道：

　　“如果放縱經(jīng)世會八十多名議員向東宮靠攏，殺金丸而不殺竹下，倒竹下而不倒竹下派，以此來擴大太子在兩院中的實力，達到鞏固東宮的效果跟目的就是上意是圣心的話……那么，就讓三郎最后再做一次父皇孝順的好兒子吧?！?p>　　說完。

　　他的眼眶中滑落出一滴晶瑩剔透，在光線的折射下，好似鉆石般閃亮的淚珠。它就像斷線的珠子，從他的臉頰上掉落。

　　淚星劃過天空，跌落，命運即是俗塵，玄月心有不忍，伸手將它接住，緊緊地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接著又仿佛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似的，嘴唇微張，露出小半截貝齒，笑著用好像哄孩子似的口吻說到：“剛剛的荔枝味道還不錯吧？我想你一定還想再吃一粒。來，嘴巴張開讓姐姐喂你怎么樣？啊~火車來咯?！?p>　　啟仁用嘴接過她喂來的荔枝，道：“有時我真的覺得我挺虛偽的……不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倒真想看看那兩只老狐貍要怎么去蠱惑我那年輕的皇嫂。”

　　“已經(jīng)不需要花太大力氣去蠱惑了。”她微微一笑，道，“對于現(xiàn)在的太子妃來說，面對竹下跟金丸的請求，她是沒有理由會拒絕的。”

　　“你這樣說，有什么依據(jù)嗎？”

　　“這難道不是笨蛋都能看明白的事情么？太子未有尺寸之功，而僅以嫡長之尊入主東宮；皇嫂腹中孩兒新喪，圣心風(fēng)雨難測；加之這次出訪新羅馬的特使人選陛下既沒有選定內(nèi)閣大臣中的任何一位，亦未選定東宮，而是選定了夫君你，啟三郎殿下。因此，為了保住自己丈夫的太子位，并且使之在朝廷中的地位得到穩(wěn)固，皇嫂這次說什么也沒有理由拒絕經(jīng)世會八十多名議員，以及他們散布在大和各地三百多名會員的效忠啊?！?p>　　“看起來似乎是先帝，父皇，還有我，我們祖孫三代共同造就了一切，而且我還要負首要責(zé)任?！?p>　　“是這樣沒錯，但是先帝培養(yǎng)你主要是為了讓你日后能夠擔(dān)當?shù)闷鸫蠛吞熳拥闹厝?，而當今陛下卻是要用你來刺激太子殿下發(fā)奮圖強的上進心……而至于你自己的想法，那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不過我聽你剛才的話音，似乎之前我們一起去探望皇嫂時你私下里對她說的那些激烈的話語如今看起來并不是一時激動的失言……而更像是早有預(yù)謀的。莫非早在陛下派你去調(diào)查經(jīng)世會的那一天開始，你就已經(jīng)揣測到那難知如陰的圣意了嗎？所以你才會用那樣的方式去刺激皇嫂，甚至不惜對她袒露自己對東宮之位的覬覦之心，就只為了提高她明天犯錯的可能？還有母后……你上周進宮拜見了母后……你是為了說服母后贊同皇嫂出宮回閣所以才……這段日子里你所做的一切難道都只是為了明天嗎？”

　　“也許你說的沒錯，我就是那樣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偽君子。”

　　“可既然這樣你剛才又為何要掉眼淚，你就像一個感情騙子一樣玩弄著別人的感情，莫非真就像書本中常說的那樣，謊言家在騙人之前首先騙的是自己，而你就是那個最先入戲的人么？”

　　“我流淚是因為感概父皇費了這么多心思，到頭來為的不是整飭吏治而只是鞏固東宮……而我同樣作為他的皇子，卻僅僅只是這份心思中的一顆棋子。難道，這不值得我去流淚么？”

　　“當然不值得。”她說，“男人可以為國為家甚至是為素不相識的人流淚，但若是僅僅只是為了自己而流淚，可是會被別人所瞧不起的。”

　　“我的眼淚，就是為我的家、國，為這天下之大，無數(shù)我還未有機會相識，但卻一直都裝在我心中的那億兆生民而流的?！逼拮釉捯魟偮?，他幾乎是在瞬間便作出了這樣的回答來應(yīng)對她的刁難。他望著玻璃碗中那些昂貴的貢品，對玄月道：“以后除日常的生活用度及該領(lǐng)的年俸、月俸以外，不要再從宮里廳領(lǐng)取任何皇室貢品，更不許去外面購買任何不必要的奢侈品。我已經(jīng)嘗夠這碗中荔枝的甜味了，你有孕在身不便吃它，時下天氣漸漸轉(zhuǎn)熱，趁著還沒變味，待會全部拿去分賞給府中那幾位美麗的小姐吧?！?p>　　“全部？”她問。

　　“是的全部?！眴⑷蚀_定地說。

　　“給我留一顆好么，我還一顆都沒嘗呢?！?p>　　“好啊，想吃你就自己拿吧。不過就只準吃一顆哦?！?p>　　“我不……”她半咬著下唇，用她那模仿得惟妙惟俏的純子的聲音撒嬌道，“我要吃兩顆，而且還要啟仁君喂我吃，就像我剛剛喂你的那樣?！?p>　　“我剛剛說只準吃一顆，你是耳朵打蚊子去了沒聽見嗎？”

　　“一顆就一顆啦……不過我要你喂我?！?p>　　“好吧，嘴巴張開，真是拿你的可愛沒有辦法?！?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