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修峰凌宣洞府里,馮子卿焦頭爛額走來走去,看著還在一旁悠閑品茶的凌宣和范垣灃,心里十分憋屈,大聲問道:“你們居然還有心思喝茶,現(xiàn)在該怎么辦?”
“不怎么辦,該怎么來就怎么來,好戲還沒落幕呢?”范垣灃臉上浮現(xiàn)一抹意味深長笑意,靜待事情發(fā)展,大魚也快冒泡搶食了。
馮子卿不由欣喜,忙不迭地問道:“難不成你有法子治楚萻了?”
凌宣大聲喝道:“蠢,這個節(jié)骨眼楚萻若是出了意外,我們還能逃脫干系呀?”不得不說楚萻這會兒擺了一盤好局,弄得他們措手不及,“別忘了,她的名目是什么,是對長輩們的一片孝心,你去弄破壞試試看啊。且別說扶元師叔的怒氣你承受不起,師傅第一個就饒不了你!”
馮子卿后知后覺感到后怕,怯怯地說:“難不成就這么放過她呀?”
“放過?”范垣灃不甚在意喝了口茶,右手溫柔摩挲著腰間的小金算盤,冷言道,“怎么可能,不過是來日方長罷了!”
……
春去秋來年復(fù)年,七年時間就這么過去了,望天梯上一道身影不斷變換身形,翩翩起舞,行云流水,似是不受重力的壓制,步伐很是輕盈,也十分詭異與別扭。
極目了望,劍光掠影中偶爾透露出肅殺之勢,但一轉(zhuǎn)即逝,只覺溫和,待置身其中,才更為深刻體會到潛藏在溫和底下的重重危機(jī)。凌冽殺意,無影無形,無處不在,仿佛其中的風(fēng)也成了鋒利無比的刀刃。
此身影便是楚萻,就如剛出鞘的利劍,周身凝漫凌厲凜然,鋒芒畢露,一陣風(fēng)拂過,頓時消散,又恢復(fù)了原有的溫和。
早在三年前,楚萻就已適應(yīng)了望天梯的重力,由于四年來堅持不懈練太極,使四肢百骸得以協(xié)調(diào)鍛煉,而充滿了力量。雖然還能感受到重力隨著臺階不斷增加,但已成不了壓制,若是她想登上山頂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但是楚萻并不滿足于此,不再練太極,也將桃木劍換成了一把約半尺寬四尺長的重劍,一開始還猶豫需不需要換,畢竟是由玄武精石鑄造而成,全身重量就如一座小山。
玄武精石本身就是重力石中的一種,更奇特之處在于砸落時釋放多一倍的重力,即被砸到的物體要承受兩倍的力量。而由玄武精石鑄造而成的重劍更是擴(kuò)大了這一性能,被砍到物體會承受來自馭劍者的加倍力量。
且不論她能不能拎起重劍,就憑借這重力加倍,就算砍不死人也能砸個半死。萬萬沒想到鍛體的好處顯露出來了,她毫不費(fèi)力就拎起了重劍,還特別順手,舞得那個叫虎虎生威。
再者,楚萻一年后也領(lǐng)悟到了靈虛秒步的借風(fēng)之精髓,弄清了風(fēng)的變化莫測也正是之前失敗的緣由。
若想要達(dá)到借風(fēng)境界,就要了解風(fēng)向,摸清風(fēng)的軌跡,與風(fēng)合為一體,順風(fēng)時順勢而去,逆風(fēng)時轉(zhuǎn)換身形亦可處于有利順風(fēng)之勢。
隨之楚萻便試著將二者結(jié)合起來,一開始甚不順利,因為無法在風(fēng)中掌握好重劍的力量,直接破風(fēng)而摔個四腳朝天,鼻青臉腫的……
漸漸地,楚萻藉由之前的經(jīng)驗熟練掌握力量,手、腳、腰、肩膀等身體各個部分異常靈敏,在風(fēng)襲來的那剎那,條件反射形成最有利的姿勢,借風(fēng)出劍……
楚萻望著不到一百臺階的望天梯頂端,估計不用五天就能拿下了,突然心中泛起不舍,還未堅持三息,便被興奮覆蓋,準(zhǔn)備解放了,到時不需要天天來這報到了,可以隨心安排時間修行了,可以不用再啃嚼之無味的辟谷丹了……
腦海里預(yù)想了種種,臉上的笑容越發(fā)燦爛,眼里的愉悅之意也欲流溢出……楚萻感覺此時若是不做些什么來抒發(fā)內(nèi)心奔騰的興奮,她會被憋壞的。
看著一旁的光滑如鏡的梯邊緣,想起第一天來鍛體累得像癱軟泥,沒有力氣下去便滾了下去的場景,不禁噗嗤笑出聲來,不由感嘆當(dāng)時她怎么那么傻。
轉(zhuǎn)念一想,今天或許可以嘗試前世從未做過的……挪到梯邊緣,從乾坤戒里拿出一個蒲團(tuán),直接墊在臀部下,就這么順著梯邊緣下去,沒錯,就是滑滑梯。
在她活著的那二十六年的時光里,看著那些玩著驚險刺激的極限運(yùn)動的人,羨慕不已,楚萻也想體驗一番,可惜她那脆弱的小心臟連滑滑梯最小兒科的娛樂活動都無法承受。只有一次又一次逃過死神的抓捕,躺在病床上,直勾勾望著天花板,暢想著,若是老天開眼,她突然好轉(zhuǎn)了,她能像普通人一般正常生活著,一點(diǎn)一點(diǎn)填補(bǔ)之前的遺憾,于是一次一次填充她的人生愿望清單……
滑滑梯自然在愿望清單其列,童年的遺憾是如此記憶深刻,記得小時候其他小孩子擁擠圍著滑梯,掙著搶著玩,皆興奮不已,,而她只能眼巴巴看著,稍微靠近點(diǎn)都會被護(hù)士阻止。
這次,不會再有什么可阻止,她將從滑滑梯開始,一件一件完成愿望清單上的事……
雙手固定蒲團(tuán),整個人沿著梯邊緣順勢而下,穿過層層云霧,還很是調(diào)皮,深吸一口氣,向略過臉龐的云朵吹去,或直接用手拂去,軟軟的但富有彈性,很是舒服。不知有沒有浮云的飛行法器,她打小就對孫悟空的筋斗云很是向往,一個筋斗云便能行十萬八千里路,便是沒有那驚人的速度,那舒適地在上面躺著或坐著也是一番美事。
在風(fēng)中極速滑行,疾風(fēng)迎面襲來,頭發(fā)、衣裙皆被刷刷吹鼓起,楚萻不甚在意,反而心里不禁吶喊,快點(diǎn),再快點(diǎn),甚至松開蒲團(tuán),雙手伸展開了,就像鳥兒一般展翅飛翔,哪怕狂風(fēng)拍打,也不畏懼,更是迎難而上,因為度過了便是廣闊天地……
寒雪極速滑行下來的楚萻,眼角不斷抽搐,這丫頭時不時抽下瘋,這下更是傻得可以,待看到楚萻明艷如花的笑靨,往上瞧去,更是被那雙明亮驚人的雙眸驚住,滿是透露出興奮與向往神色。
興奮,向往嗎?哈哈哈,看來那什么紀(jì)長寧也不算什么嘛!不過,快了,快了,他快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一幕了……想到這,寒雪不禁想朝天大笑,可不能,這未免失了風(fēng)度,不行,得忍住……
楚萻覺得她愛上了這一感覺,無拘無束,一心往前沖,整個心都躁動,熱血了起來,意猶未盡地站起來,把蒲團(tuán)裝入乾坤戒,向寒雪走過去,卻被它那似笑非笑的詭異臉色楞住,頓時背后一陣惡寒,腳不禁后退,每次它這一表情露出,她總感覺她要倒霉了,而且還是倒大霉,可又什么事都沒發(fā)生。
“楚萻師妹,請留步!”
楚萻轉(zhuǎn)頭只見著繡有青竹暗紋的白衣男子,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顯得十分儒雅。若是瞥見他腰間那方煞是晃眼的玲瓏金算盤,也會被這人所展現(xiàn)出來的氣質(zhì)所欺騙。
楚萻朝他揖了個禮,也如他一般,輕聲問道:“不知范師兄有何指教?”
聞言,范垣灃笑了笑,道:“說到指教,倒是為兄受教了。七年期限已至,一來是將靈石親自送與師妹手里,二來也是想對師妹表示指教之謝意。”
謝意?是來挖坑的吧?“范師兄嚴(yán)重了,我倒是沒想到會是由師兄你親自跑一套,真是勞煩師兄了。”
兩人相目對視,笑得更為一人和煦一人溫柔,而周圍的弟子紛紛停下腳步,蜂涌而來圍成圈,統(tǒng)統(tǒng)默契離那兩人一獸一丈遠(yuǎn),這是要搞事情呀!不禁暗暗興奮起來,全心有靈犀注視位于中心的兩人,耳朵更是立起來,全方位留意二者的一言一行。
更有膽大的直接掏出留影石對著前方,開始記錄這一幕,嘴里還嘟喃著,“有“狐貍”之稱的范垣灃,備受寵愛的楚萻,二者狹路相逢,誰勝誰負(fù)?是狐貍狡詐略勝一籌,還是雀再次啄了獵雀的眼,拭目以待,哈哈哈哈,真是有意思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