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天氣有些涼意,微風(fēng)穿過各個宮殿,也只有樹葉敢發(fā)出沙沙的響聲。
“公主,怎么還開著窗戶,小心著涼?!彼朴襁呎f邊走過去關(guān)窗。
“無妨,不開窗,太悶了。”其華的目光從書本移向窗外,秋天來了,樹葉已經(jīng)有點發(fā)黃了,宮里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風(fēng)波卻未停過。
似玉聽此話,太悶了,可不是嗎?
四殿下登基,本是極好的事,可這登基的內(nèi)幕卻是不明不白,有多少官員暗中指責(zé)殿下,謀朝篡位。
更有無名風(fēng),指向殿下弒父奪位,真是什么都有,那些人的臟水就這樣不斷潑過來。
可是誰叫先皇子嗣眾多,位置就只有一個呢?
似玉看著其華的臉龐,面容清秀,這樣貌在宮中算不上漂亮。
可是身段嬌柔,那身白里透紅的肌膚,卻是連長寧郡主也是不可相比,偏偏婚事如此不順意。
還記得15歲那年,先皇有意將公主尚給探花郎,將要進門的時候,卻鬧出了通房丫頭生出長子的事。
按說大戶人家有通房丫頭并不出奇,但是當(dāng)家主母未進門就生子,還是個長子,不正正打了未來主母的面。
也不知當(dāng)年的探花郎是怎么想的,竟然不知通房丫頭已經(jīng)懷孕。
還是那人段位太高,瞞過所有人,偷偷產(chǎn)子,無人可知。
公主當(dāng)時為此事,在建明宮門前跪了一天一夜,懇求皇上解除婚約。
皇上為此大發(fā)雷霆,直罵公主,幸好有四殿下從中周旋,婚約最終解除了。
而16歲那年,四殿下相中了鎮(zhèn)國公世子,認為此人才思敏捷,雖無官傍身,可是為人值得托付。
本以為是天賜良緣,可是奈何那位世子竟然鐘情萬花樓的花魁,為此一夜萬金。
公主一氣之下,偷跑出宮,把人給打了一頓。
四殿下聽聞此事鬧得如此嚴重,也只能就此作罷。
可是公主的名聲就此傳出去了,性格暴躁,驕縱蠻橫,沒有官家人敢去這么一個母老虎回家,可事實明明不是這樣的。
轉(zhuǎn)眼又過了兩年,公主依舊在閨中,似玉想著眉頭不由自主地皺在一起了。
“不好了,不好了?!比缰榕苓M房內(nèi),立馬關(guān)上窗戶。
似玉更皺眉了,“如珠吵到公主了,這么多年急躁的性子還不改。”
“不是,不是,大事,公主要和親?!比缰檫B忙擺手說。
似玉大驚,怎么可能,這么多年沒有公主去和親了。
再說,如今的公主可是當(dāng)今陛下的嫡親妹妹,要和親也不應(yīng)該是她呀,便問道:
“怎么回事?”
“殿下,不,是陛下,就因這事和朝臣吵起來了?,F(xiàn)在宣室殿內(nèi)還在僵持,就等陛下妥協(xié)?!比缰榈恼Z氣過于急切,說不清發(fā)生了什么事。
其華聽后,并沒有想像中的慌張,只是平淡的說了一句:
“要嫁給誰?”
如珠支支吾吾,明顯不想說。
“快說?!?p> 如珠語氣明顯僵硬了,“是.......大夏國國君?!?p> 其華聽后,翻書的手明顯停頓了,是他。
還真是一位無法用語言描述的帝王。
如珠看著其華淡淡的神色,更急了,
“公主,那是一位殘忍暴戾的人,在他手上的人命可是不計其數(shù),無視宗教禮法,任意妄為?!?p> 似玉趕集打斷了如珠的話,“隔墻有耳。”
“你們兩個著什么急,此事還未定呢?!逼淙A重新翻回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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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建明宮內(nèi)分外安靜。
趙瑞看不下奏折了,沒有一個不逼朕,都讓昭和公主和親去,還列出種種理由,為國家種種的好,我看你們是為自己好,無非都是害怕打不過人家,甘當(dāng)太平狗。
趙瑞一把推開奏折,無奈地站在殿前。
周琛默默地撿起地上的奏折,在桌上整理分類。
過了許久,趙瑞的聲音響起,“別整了,都是一樣的奏折?!?p> 抬頭看到天色開始暗了,樹上的葉子也開始掉落,眼神黯淡,問道:
“你說,朕該不該讓華兒和親?”
周琛聽此話,手上的動作慢了,嘆了口氣,慢慢說道:
“應(yīng)該?!?p> 趙瑞目光炯炯的看著他,眼里明顯有怒氣:“你也逼朕,就不怕嘉月怪你?!?p> 周琛聽后,嘴角有笑意,但更多是無奈,慢慢說道:
“她會理解的,陛下,你也知道昭和公主和親對誰都好。”停頓了一下,繼續(xù)說道:
“如今你初登大位,眾兄弟虎視眈眈,誰都希望能把你拉下位,就怕你不犯錯誤,此乃其一;
先皇在位時,不修內(nèi)政,罔顧民意,致使黨派爭權(quán),民間叛亂,此乃其二;
先皇不遵守百年條約,趁大夏國危之際,奪人五座城池,此乃其三。
這些問題陛下都還未解決,如何意氣用事?
如今景熙帝只要求昭和公主前去和親,就可以解決外患,何樂而不為呢?
雖說此位皇帝心思難猜,性格狠戾,可是他并未趁我們內(nèi)亂之時,奪我城池,殺我百姓,也可知他并未有傳聞中的那么暴戾。”周琛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希望趙瑞明白,這是最好的選擇。
趙瑞靜靜的站著,窗外已經(jīng)繁星滿天,有點嘶啞的聲音響起,
“讓我想想,你先回去吧,嘉月畢竟懷孕了,好好照顧她?!?p> 周琛聽后,答道:“諾,我會的?!?p> 其華拿著宵夜走進御書房,看著哥哥的神情凝重,故作輕松的說道:
“哥哥,我聽下人說這里的燈還點著,那么晚了,還不睡,嫂嫂會擔(dān)心的?!闭f完,放下宵夜。
趙瑞抬頭一看來人,“你怎么還不睡,太晚了,對身體不好?!?p> 其華剪著燈花,屋內(nèi)光線更亮了,“你就會說我,你呢,還不是沒睡,國事繁忙,也不在一朝一夕可以解決的,慢慢來?!?p> 趙瑞真心的笑了,經(jīng)過這么多事,華兒還是跟以前一樣,性子也并未變,可是這樣的性子,如何在后宮生存?想起母妃最后的囑咐:“瑞兒,好好照顧華兒,讓她不要像娘一樣。”
娘最后選擇自盡,還不是因為后宮的明槍暗箭。
其華拿起桌上的奏折,看了看,再看看其他份,都是一樣的內(nèi)容。其華看著哥哥滿臉悲戚的表情,說道:
“我愿意。”
趙瑞從沉思中醒來,開口說道:“愿意什么?”
趙瑞看到其華手上的奏折,“不需要,哥哥會處理好的?!?p> 其華再次說道:“哥哥,我愿意去?!?p> 趙瑞臉色急切,聲音提高: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你愿意,你知不知道,你要嫁的人是什么樣的人。”
“我知道。”
趙瑞看著她無所謂的表情,更氣了:
“不,你不知道,那人十六歲登基,作為皇帝的侄子,登基名不正,言不順。
不過是言官在朝堂上指責(zé),就被他當(dāng)場殺了,金鑾殿上殺人,他是有史以來第一個。
登基那年,干旱遍布,民不聊生,他搜集世家之財,以此度過難關(guān)。
十七歲那年,兩黨逐漸倒臺,沒有人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讓當(dāng)年在前朝翻手覆云的人,就消失在官場了。
十八歲,親征西南,坑埋已經(jīng)受降的西南士兵,是已經(jīng)受降的人,而不是那些死不投降的人。
明謀暗謀只要能為他服務(wù),他便不惜一切代價。
他是一個能把帝王之術(shù)用到極致的人。”
其華基本上沒有見過哥哥這般生氣,以前自己無論犯什么錯,哥哥都是溫文爾雅的,眼睛看向趙瑞,認真的說道:
“可是他這些年來,都在修養(yǎng)生息,也因此,大夏國逐漸繁榮。”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全天下的人,唯獨他是嫁不起的?!?p> “他很好?!逼淙A不知怎樣描述自己的此時的心情,只是感覺他并不像表面那般。
趙瑞此時咬牙切齒,“好好好,朕真后悔不把你早嫁掉?!?p> 其華聽此,眼神黯淡了。
“娘娘,不好了,陛下跟昭和公主吵起來了?!被鹿傧蚧屎蠓A告。
皇后一聽,內(nèi)心一顫,怎么可能?陛下與這個妹妹的感情極好,有些時候,好到我這個妻子都嫉妒。
皇后趕緊更衣,朝御書房走去。
其華關(guān)上御書房的門,看到皇后過來,說到:
“嫂嫂,哥哥現(xiàn)在心情不好。您多擔(dān)待一點,盡量勸一勸他。”
皇后一看其華的神色,本還想問些什么,話在喉嚨,卻說不出口了,只能應(yīng)聲道,
“這是我應(yīng)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