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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一枚銅幣等月兒圓

第五十七章 訊郎中,迫時限

丟一枚銅幣等月兒圓 燈洺 2722 2018-12-15 18:28:39

  “兩位郎君請坐?!辈换挪幻Φ卣砗米?,又沏了杯濃熱醇香的藥茶,魚鄭慢條斯理地對面前看上去并沒有好臉色的兩位郎君行了個禮,請他們?nèi)胱?p>  “來。”魚鄭將脈枕從幾案下面掏出來,向呂巖伸出手示意。呂巖轉(zhuǎn)頭看了看茍杳,遲疑地挽了挽袖子,向魚鄭伸出手臂。

  魚鄭將呂巖的前臂伸展開,運指貼上手掌內(nèi)側(cè)的寸口出,閉目問脈。半響,又示意呂巖換另一只手,同樣仔細(xì)聽脈,然后兩條黑眉靠得更近了。

  茍杳在一旁察言觀色,看著魚鄭那有些陰晴難辨的表情,問道:“怎么,難道他有事嗎?”

  “你知道他沒事?那還來干什么?”魚鄭聽到茍杳這樣問,脫口而出道,說得茍杳有些啞口無言?!斑@位郎君看來不久前中過毒,不過所幸沒滲入身體被逼出來了,不打緊。你內(nèi)里陽氣十足,脈象強(qiáng)勁有力,真是讓人羨煞的體魄......不過這幾日的疲憊心煩,還是需多加注意。”魚鄭平了平自己的袖子,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

  “什么,你中過毒?”茍杳這才注意到呂巖扯開的衣袖下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半條傷疤,與還未完全消腫的邊緣,責(zé)怪道,“既然如此你還這樣亂跑什么,走......”說著,茍杳便想將呂巖拉起趕他回家休息,怎奈自己的力氣與常年習(xí)武的呂巖相比終究是略遜一籌。

  “喂,魚郎中不是說已經(jīng)無事了么,你趕快坐下罷?!眳螏r一把將還沒站穩(wěn)的茍杳拉到了坐榻上,又轉(zhuǎn)頭對魚鄭說道,“聽聞魚郎中行跡江湖,醫(yī)術(shù)高明,果不其然??磥硎侵肋@是什么毒了?”

  魚鄭聞言搖著頭笑了起來,說道:“慚愧慚愧,不過是走的多看的多罷了。不過來到京城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寡見少聞,你這病癥已近痊愈,我看不出毒物,這倒還好說。不過......前日孫少尹不幸中毒,我竟也會有些疑惑。”說完,魚鄭故意頓了一頓,不繼續(xù)說下去。

  呂巖和茍杳不想他竟然先談到了孫少尹,頓覺這副丑陋的皮囊下一定是顆縝密深邃的心,他們的來意,似乎早已在他面前纖毫畢現(xiàn)了。

  “孫少尹中毒的情況魚郎中知道?”呂巖問道。

  魚鄭將脈枕收了起來,說道:“當(dāng)然,那天早上我問完診從孫少尹那兒回來沒多久就被叫了回去,到那兒時他已經(jīng)氣絕身亡了。我查過他那天的進(jìn)食,發(fā)現(xiàn)湯藥里面竟然有斷腸草,孫少尹的中毒癥狀與之相差無幾,我便判斷是因此不幸中毒。但是我回來翻閱資料,書上說斷腸草之毒從毒發(fā)到身亡有一個多時辰的時間,而且雖然身上痛苦不堪但頭腦還是清醒的??蓳?jù)那家仆描述,倒似乎不是這樣?!?p>  坦然地說出這些話,魚鄭起身拿來了一個藥簍,開始摘起藥草來。魚鄭的說辭不免為呂巖他們的調(diào)查又蒙上了一層黑紗,呂巖仔細(xì)思索著魚鄭的話,茍杳則有些按捺不住,開口問道:“難道你是懷疑另有毒藥?”

  “除了那個并沒有查出其他的毒物,不過也說不準(zhǔn),畢竟我用銀針試過,它驗不出斷腸草,有其他的東西驗不出也是有可能的。”魚鄭攥著手中的藥草端詳著說道,“我也猜過是和其它的藥草有什么沖突才加劇了毒性的發(fā)作,比如早上的藥膳。不過也沒辦法把那些草藥都試一遍啊?!?p>  然而即使是因為這樣的藥物沖突,歸根結(jié)底仍與林謙逃脫不了干系,茍杳便換言發(fā)問道:“魚郎中為醫(yī)真是思慮周全。我們聽那天負(fù)責(zé)早膳的大廚說,用藥理入膳還是魚郎中吩咐手下的人去幫忙的呢?!?p>  “什么!”魚鄭聞言驚詫地問道。茍杳和呂巖仔細(xì)觀察著魚鄭的反應(yīng),只見他臉色突變,方才泰然處之的神情頓時被一種愕然的面孔替代了幾分。他隨即沉下臉,似乎在想著什么,覺察到一邊茍杳和呂巖那不吝探究的目光,立馬轉(zhuǎn)頭嚴(yán)肅地否認(rèn)道:“我沒叫什么人去幫忙做飯啊,孫少尹家你們?nèi)ゴ蚵牶昧?,我一直都是一個人進(jìn)一個人出......啊......”魚鄭話說到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半張的嘴在一瞬停住。

  然而這一瞬的錯愕倏忽而過,魚鄭回到一臉嚴(yán)肅的神情,對呂巖與茍杳眼神堅定地說道:“在查孫少尹毒因之前,我并不知道那日有專門的廚子給他做早膳,介紹下手給他,更不可能?!?p>  “那么......”呂巖問道,“林謙說他托你給他介紹生意,特地給了你五十只封條與一些藥草已備所需,敢問那些魚郎中可還悉數(shù)留著?”

  “當(dāng)然留著,而且記錄在賬,畢竟這是商家往來的貨物。那封條我也還未用過,除了之前去丁中丞府上時他正好需要便留了一些,其余的我都放著。”說著,魚鄭將他從林謙那兒轉(zhuǎn)來的物件從柜中取出,擺在了呂巖面前。

  數(shù)目的確與林謙記著的相同,那為數(shù)不多的斷腸草,也一片沒少。

  不過......呂巖眉頭一皺,心中嘀咕道——丁中丞?怎么又是他?

  就這樣,呂巖和茍杳二人滿腹狐疑地從魚鄭那里空手而返,不僅追查沒有得到更多的進(jìn)展,反而讓疑云在魚鄭那里愈卷愈大。魚鄭的否認(rèn),看上去如此令人信服,可是他瞬息間的思索,又讓人覺得他與此案脫不了干系。

  悵悵不樂的兩人回了西市小宅,姤兒與林錦已經(jīng)在屋內(nèi)等候他們了。

  “柳兒把過程都詳細(xì)告訴我了,那日她之所以會帶著廚子,是因為丁府的丁褚松不知什么原因好像得罪了孫少尹,他怕在馬上科考的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得罪官員暗中受阻,便花重金請了個大廚,讓柳兒帶去給孫少尹做幾日飯,倘若孫少尹吃得開懷,再找機(jī)會登門賠禮?!眱扇艘贿M(jìn)門,姤兒便上前說道。

  “丁褚松?原來是他委托樂柳兒帶上大廚的。”呂巖說道。

  “嗯。丁褚松經(jīng)常隔三差五地來找柳兒,兩個人好像私交不錯,估計柳兒覺得無關(guān)緊要不想給丁褚松惹麻煩,所以就沒跟你說罷。”姤兒說道,“至于孫少尹前后病發(fā)的過程,倒大致相同。要硬說有些奇怪的,就是孫少尹臨死前一個勁兒的指著柳兒,嘴里好像努力地說著‘差’,估計是要她趕緊差人救他吧,不過當(dāng)時旁邊有家仆,不知為何孫少尹就一直緊盯著她說......”

  看來,姤兒與林錦那邊也沒有什么明確的收獲啊,呂巖和茍杳的心內(nèi)更加黯淡無光。

  混亂,棘手的混亂,一團(tuán)叆叇濃云,將那條通向真相的線,結(jié)結(jié)實實密不透風(fēng)地包裹著。明日,就是寬限的盡頭,而此時,他們卻如籠中困獸,百思不得其解。

  這一夜,又是一個哀慟不眠的夜晚。茍杳緊緊地?fù)е鵁o力倒在他肩上無聲哭泣的林錦,心如刀割。呂巖和姤兒在一旁如大旱望云霓般憂心忡忡,默不作聲。

  姤兒有些恍惚,自她初識林謙,便覺其人溫潤如玉吉人天相,卻不曾想會因為莫須有的罪證落得如此境地。人生,真如仙師所言,縱使有那所謂的注定的前路,終究抵不過半路時不時從天而降的巨石,跨過去,是幸,跨不過去,是命。

  眼前的這塊巨石,能跨過去嗎?

  “不如,我去把林哥哥救出來,讓他遠(yuǎn)走高飛去!”打破了這靜默,姤兒語氣堅定地說道。

  其余三人無不驚詫得看著姤兒。相比于茍杳與林錦的難以置信,呂巖對姤兒救出林謙的話是相信的,他知道她有這個能力,只是......

  “姤兒,你不能去。我們還沒到劫獄的那一步?!眳螏r眼神杲杲地說道,“不過是押送至三司進(jìn)行會審,眼下還在年節(jié)中,還有時間,我們還不能放棄?!?p>  看著呂巖眼中那燃起的點點星火,茍杳等人仿佛受到了某種鼓舞,身上的松弛無力被驅(qū)趕了幾分。遲緩地移動著坐榻,幾人圍坐一團(tuán),擺出筆墨,開始細(xì)細(xì)寫下這兩日查到的所有痕跡。

  冬風(fēng)呼嘯,吹散了黑空中的陰云,明日,也許是個好天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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