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他家里什么情況?。俊碧K爸爸頭也不抬，繼續(xù)問到。

　　“就是普通人家，比我們家條件好點?！碧K盼閉口不談王子君的家世。

　　“普通人家怎么了？就算是窮的接不開鍋，這不還有你嗎？你以后也別管我和你媽了，拿著自己的工資養(yǎng)別人去吧。反正你也是賠錢貨。我自認倒霉?！?p>　　這話就很不對味了！蘇盼剛剛還在疑惑，爸爸怎么變得這么好說話呢？

　　果不其然！

　　“爸爸，你這話說的可真逗。我工作了掙的錢，除了我自己必要的開銷，什么時候沒拿回來交給您？我上哪兒去養(yǎng)別人??？再說了，王子君用不著我養(yǎng)?！碧K盼忍不住反唇相譏。

　　“原來叫王子君！呵呵！你編！你接著編！”蘇爸爸猛地把酒杯砸在了地上，蘇盼下意識一躲。

　　生怕兩父女吵起來的蘇媽媽，偷偷在外面聽。此刻顧不得其他，立馬跑了進去，把蘇盼拉到自己背后護住，大聲說到:“你干什么？發(fā)什么酒瘋？”

　　“我發(fā)酒瘋？我看是你生的這個賠錢貨瘋了吧！胳膊肘往外拐。她背著我們在外面偷偷交了一個有錢的男朋友，生怕我們知道了去沾她的光。一直瞞著我們。剛剛我不是沒給她機會，可她還一口一個普通人家騙著老子呢！”蘇爸爸吼完蘇媽媽。

　　又轉(zhuǎn)過頭，用手指著蘇盼:“老子告訴你，你就是背著我們偷偷嫁人了，老子還是你老子，你還是得好好孝敬老子。你那男人也得乖乖孝敬老子。”

　　蘇盼這下肯定了?？隙ň褪菋寢岆娫捓镎f的那個人，告訴爸爸這些的。

　　但她不確定爸爸到底知道多少。所以，她冷冷地追問到:“你知道什么？”

　　“老子知道什么？老子只需要知道你找了個有錢的金龜婿，你得好好抱緊了人家的大腿，讓他好好孝敬老子。對了，你剛才說他叫什么名字？”蘇爸爸趾高氣昂地問到。

　　蘇盼對他的話置若罔聞，不回答他。只在心里默默想著:“看來爸爸確實知道的不多。”

　　現(xiàn)在這情形，到底要不要王子君中秋節(jié)到家里來？

　　還有，那個人為什么告訴爸爸自己找了個有錢人，卻又沒有告訴關(guān)于王子君的詳細信息？

　　蘇媽媽聽著丈夫嘴里的話越來越難聽，拉起蘇盼轉(zhuǎn)身就走。

　　兩父女的聲音都不小，所以她剛才她剛才在外面聽的清楚。

　　女兒確實談戀愛了！而且打算中秋節(jié)帶回家來。死老頭子發(fā)瘋，一點不關(guān)心女兒。自己可得好好打聽打聽。

　　畢竟，這關(guān)系到女兒的終身幸福！

　　拉著女兒到了偏屋的廚房，兩個人準(zhǔn)備著中午飯。

　　蘇爸爸見妻女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又摔了酒瓶子。卻也不敢像以前那樣隨便打人，畢竟蘇盼大了，不再像小時候一樣怕自己，而且那個賠錢貨現(xiàn)在還有點用。只能氣哄哄地摔門而去。

　　聽見蘇爸爸離開了家，蘇媽媽才小聲問蘇盼:“盼盼，你跟媽好好說說，那個男孩子什么情況？”

　　面對母親，蘇盼自然不用防備。而且，她也知道母親不會告訴爸爸的。

　　于是一五一十把王子君的情況告訴了媽媽。

　　蘇媽媽越聽越吃驚，臉色也越來越沉重。聽完以后，蘇媽媽一點沒表現(xiàn)出高興，反而憂心忡忡:“女兒啊，自古門不當(dāng)戶不對的婚嫁，大多都過得不容易。尤其是女方娘家撐不起來的話，女人的路更難走。你看我們家這么個情況，你又沒個兄弟姊妹幫襯著，你爸也……”蘇媽媽不想在女兒面前說她爸爸的壞話，于是住了口。

　　蘇盼知道媽媽說的是實話，可是不想讓她太擔(dān)心。于是笑著寬慰她:“媽，你也別擔(dān)心。王子君對我很好的！”

　　“盼盼，媽媽說句不好聽的，自古最不能相信的就是男人的一張嘴。好的時候，天上的星星都能給你摘下來，這絕情的時候能把刀子往你心上戳。”

　　其實，蘇爸爸最初也不是這樣的脾氣。

　　那個年代大多都是經(jīng)人介紹結(jié)婚。遇到不靠譜的介紹人，那可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了。

　　當(dāng)時蘇爸爸和蘇媽媽的介紹人可是個厲害角色，特別會說話，遠近都有名。

　　但是再厲害的人，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其實蘇爸爸人還不錯，但是他的老娘卻非常重男輕女，對兒子掏心掏肺的，對幾個女兒，卻連以前丫鬟的待遇都不如。所以幾個女兒相當(dāng)于被賣一樣地嫁人以后，就再沒回來過。兩家相看的時候，旁邊的鄰居就算知道老太太的為人，也不可能跑到別人家里說什么。而且，那個年代，想要男娃的想法在農(nóng)村里，實在太普遍了。因此更沒人說什么了。

　　而蘇爸爸自己是受益者，加上自己長久以來受傳統(tǒng)思想影響，并不覺得這一切有什么問題。

　　蘇爸爸蘇媽媽剛結(jié)婚的時候，也過過一段和美的日子。老太太指望著兒媳婦為蘇家生一個大胖孫子，所以最開始對蘇媽媽也還算不錯。

　　可是這一切，隨著蘇盼的出生就變了。

　　那個時候，因為國家政策的原因，蘇奶奶想要孫子的夢想實現(xiàn)起來比較難了。于是看蘇媽媽越來越不順眼，整天“不會下蛋的母雞”掛在嘴邊，蘇媽媽雖然難受，但是自己也覺得對不住蘇家，總是默默忍受。婆媳關(guān)系本來就不好處。蘇媽媽的一再退讓，卻換來婆婆的變本加厲。

　　蘇爸爸心里也很想要兒子，尤其天天老娘在家里說自己瞎了眼，娶了個不會下蛋的母雞。內(nèi)心里就愈發(fā)覺得是老婆的錯，慢慢對蘇媽媽的態(tài)度也慢慢轉(zhuǎn)變了。

　　最讓他不能忍的是，是有一次被一直跟自己不對盤的人，指著鼻子罵自己是絕戶頭。

　　蘇爸爸氣不過也沒辦法。誰讓自己真的沒有兒子！

　　回家逮著蘇媽媽就打了一頓。從那以后，一不順心就對蘇媽媽動手。

　　蘇盼從小不知道看了多少回。所以她曾經(jīng)發(fā)誓，一定要出人頭地。讓媽媽過幾天舒心日子。

　　蘇盼知道媽媽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是啊，媽媽以前在娘家的時候，也是被爹爹疼媽媽愛的姑娘家。結(jié)了婚生了孩子，這日子過得簡直連當(dāng)姑娘時的一星半點都比不上了！

　　蘇媽媽想起了一件往事，久久回不過神來。蘇盼叫了好幾聲。

　　“那你們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中秋節(jié)還回來嗎？不行，你得告訴小君，不能跟你爸說他家的情況。不然，你們倆的感情肯定會因為他受到影響的?！被剡^神來的蘇媽媽想到這個，于是馬上叮囑到。

　　“但是我們家的情況你得跟小君說清楚，不然讓人家以為我們故意瞞著，誤會我們圖人家什么就不好了。那樣的話，你以后的腰桿就直不起來了。其實，你這才回來，過幾天就是中秋了，到時候你們不回來也可以的?！碧K媽媽想了想，又說到。

　　“媽，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數(shù)?！碧K盼轉(zhuǎn)移了話題，“媽，今天中午煮連鍋面吧，很久沒吃了?！?p>　　本來蘇媽媽還想問問對方家里同不同意，一聽女兒的話，立刻就要去洗菜。

　　話什么時候都可以問，別把女兒餓著了。

　　蘇盼卻走了過去，接過媽媽手上的菜:“媽，我是說今天中午我煮給你吃。”

　　于是，蘇媽媽看著女兒做這做那，笑得溫柔。

　　蘇盼小時候，家里沒什么好吃的。蘇媽媽害怕影響女兒長身體，總是想盡辦法給女兒加點菜。

　　蘇盼長大以后，仍然很喜歡那個味道，常常自己做來吃，只不過因為工作原因，不能跟媽媽一起吃。

　　把媽媽自己曬的鹽菜取了一些出來切碎，拿了兩個土豆切成手指寬的條狀，又將媽媽媽洗好的小蔥切成蔥花放在一邊，蒜和姜切成片備用。想了想，蘇盼又拿了兩個自家養(yǎng)的母雞下的蛋。

　　蘇盼想著媽媽年紀(jì)大了，還是不要做的太油膩。于是便只準(zhǔn)備了少許煮熟的臘肉丁，用作提味。

　　等蘇媽媽把柴火點燃，蘇盼熟練地將菜籽油倒進鍋里，時機一到，就把雞蛋打進去，快速翻炒，在變老之前起鍋。迅速將鍋清洗擦干，倒入少許油，等油燒辣以后，放入臘肉丁和鹽菜炒香，再混著雞蛋翻炒幾下，加入水熬湯。

　　等到湯的香味出來以后，就可以下面了。

　　蘇媽媽看著女兒一連串的動作，心里很是欣慰。自己的小姑娘，長大了！

　　時值仲秋，陽光已經(jīng)不似夏天那般灼熱，曬在身上反而暖洋洋的。

　　煮好了面，蘇盼一時玩心大起，像小時候一樣將板凳搬到了院子里，兩母女就著陽光慢悠悠地吃著面。

　　蘇盼想起自己小時候，媽媽總是給自己多挑些面，自己卻盛著大半碗的湯。那個時候自己不懂事，還以為湯更好喝些，總是搶著喝。

　　想起以前的傻樣，蘇盼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于是端起碗，像小時候一樣，把湯喝了個干凈。

　　“媽，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我做的總是沒有你做的好吃！”

　　“不會啊，媽媽覺得很好吃。這是媽媽吃過最好吃的連鍋面了。以后你也可以煮給你的孩子吃了?！?p>　　母女倆互相夸著，然后相視一笑。

　　其實哪里有差別呢？不過是一個是來自母親的關(guān)懷，一個是來自女兒的回報。

　　人總是這樣。小的時候渴望長大，大了以后又異常懷念那逝去的時光。經(jīng)過時間的醞釀，那些苦難似乎也釀成一杯美酒，讓人久久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