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房間里的光線不太亮,外面的天還是暗的,但是映入眼前的卻和往常一樣,披頭散發(fā),一襲白衣。
“醒了!”來人輕輕說了句。
“嗯!”許榮躍直起身來,好懷念溫暖的被窩,被窩揭開的那一剎那,冷的他一哆嗦,這時他抬起頭看著床下的人,衣衫單薄。
“胡鬧!早上這么涼,怎么穿的這么少!”說完許榮躍站起身來,拿起桌子上疊好的朝服披在了寒嫣身上。
“你是在關(guān)心我么?”寒嫣笑著看著許榮躍,聲音有點沙啞,“我們剛認(rèn)識的時候,早上就是這般捉弄你的!”回憶呈現(xiàn)在臉上,只剩下憧憬。
“你著涼了!”許榮躍抓住寒嫣的雙手,細(xì)膩卻是冰冷,“昨晚在院子里的時候么?”說完摸了摸姑娘的額頭,還好不燙,“還好,回去,好好的在被窩里躺著,晚點我去張院判那里討點藥來!“
姑娘沒動,許榮躍有點急了:“乖!聽話,衣服我自己會穿了,你回房間去,躲進(jìn)被窩里,可不能再受風(fēng)寒了?!霸S榮躍推著寒嫣往他隔壁房間里去,女孩沒有反抗,一路只是回頭看著他,任由他把自己押回床上,鉆進(jìn)被窩里,不再動彈,笑著看著許榮躍,”我爸后天便會回京,我也要回去了!“她學(xué)著許榮躍的口氣輕描淡寫的說到。
“不急,等感冒好了再說,不然你爸會覺得我虐待你咧!嘿嘿!“許榮躍嬉皮笑臉的說。
“你也去把衣服穿起來吧!“姑娘從被窩里伸出手,撫了撫許榮躍的胳膊。
“好!“許榮躍輕輕的回答了句,臉上不再有任何表情,小心翼翼的將女孩的手塞回被窩,轉(zhuǎn)過身去走了兩步,又回頭笑著看了看女孩,便出了門。
冬天來了,今天的紫荊城格外的冷,許榮躍覺得從早上出門到現(xiàn)在,身上就沒有暖和過,走了這么多路,腳上依舊是冰涼的,握成拳的雙手已經(jīng)麻了。
午門前一堆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人此時正跺著腳,這些人三五個人抱在一起,只有極個別的單獨一個人站著,許榮躍看到了弘曉,顯然弘曉沒有把昨天的事情太放在心上,見到許榮躍來了,走上前去,對著許榮躍說到:“我說你這人心真狠,瞧把人家姑娘欺負(fù)的?!罢f著舞了舞自己的胳膊。
“你要是被捅一刀,你也會這么干的!“許榮躍不看他回了一句。
“昨天她真的這么干了?“弘曉有些急的問。
“你沒問她,還是她什么都沒說?“許榮躍斜眼看著他,臉上有些不悅。
“問了,什么都沒說!“弘曉很干脆,一臉無奈的表情。
“哼!這個女人的話,你一句也不要信,另外離她遠(yuǎn)點,別被她的可憐樣騙了?!霸S榮躍提醒弘曉。
“不問,怎么還人家清白?“弘曉還是不死心。
“清白?她沒有清白,還她清白?讓刑部替她還吧!“許榮躍一臉的不削,說完便往前走了,他看到了老冤家,提督鄂善大人。
“誒!弘晝,你~~“弘曉還想再說點什么,卻看到了許榮躍和鄂善等人站到了一起,便放棄了,尋思著今天散了朝再說,他已經(jīng)掉在了這個女人的坑里。
許榮躍可不管弘曉,他現(xiàn)在也不管鄂善的心情,自以為是的和鄂善稱兄道弟,只有這樣他才能不想心中揮之不去的影子。
“你們說今天是什么事,為何要召集群臣?”許榮躍好奇的問道。
“和親王可是沒有聽到風(fēng)聲?”海望一臉神秘的小聲說到:“昨日傍晚金川傳來軍報,說是訥親兵敗,大軍都已經(jīng)撤出了小金川了?!闭f完還不忘四處張望可有人聽到。
“尚書大人此話當(dāng)真?”許榮躍皺著眉頭問海望。
“應(yīng)該假不了,這消息也是從張廷玉的人口中傳出來的,不然,今日也不會召集群臣了!”說完海望看了看他那堆子里的人。
眾人點了點頭,一個個若有所思,鄂善開口了,不過是對著許榮躍:“王爺,等會朝堂上可切莫多言!此戰(zhàn)已是兩敗了!”
鄂善只說了這么多,直言不要多話,一方面是怕許榮躍點他名,他可不想死,另一方面,他也在提醒許榮躍,乾隆皇帝派出的人基本上都是自己一手提拔上來的人,換句話說派的都是自己信得過的人,可是眼下信得過的,以及最合適的人莫過于他和親王弘晝。
但是,現(xiàn)在許榮躍堵得慌,心里的東西壓得他喘不過氣,他還沒有從昨天晚上的事情中脫離出來,他滿腦子都是一個女孩的身影。身心疲憊,對他來說,誰去打仗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什么時候才能解脫出來,等自己掙扎出來,你們愛怎么玩怎么玩。
今天沒在養(yǎng)心殿上早讀,而是選在了乾清宮,乾隆皇帝很急,很氣憤,很不高興。他看著下面筆直站著卻一個個低著頭的臣子們,心里更是窩火。
乾隆現(xiàn)在的心里已經(jīng)恨死了前朝的那幫老臣,什么狗屁肱骨之臣,一個個都在看他乾隆的笑話。起初他問誰去金川,這幫老狐貍沒一個愿意動的,既然你們不愿意,那他便派去了訥親,這個自己一手提拔上來的兵部尚書,結(jié)果訥親沒給他長臉,現(xiàn)在好了,這批雍正留下的忠臣都在等他乾隆求他們,一旦開了這個口,那自己這個皇帝還算皇帝么。當(dāng)初,提訥親一個兵部尚書都耗了兩年的時間,這幫老賊一個個的這么不給他臺階下,乾隆心里越想越氣,越想越窩火。
乾隆板著臉,緊緊的盯著底下這幫狐貍么,整個乾清宮一片冷場,似乎每個臣子都能聽見乾隆的喘息聲。
長時間的冷場讓許榮躍緩了過來,他看了看周圍的人,一個個都低著頭,在場的每個人表情各異,鄂爾泰跟張廷玉兩個人的頭微微底下,閉著眼睛,像似睡著了,其余南三所的佛陀們也學(xué)著這兩位大佬,一個個頭壓得死死的,眼珠子到處亂轉(zhuǎn),就是不出聲。
許榮躍抬起頭,看了看前方高坐的人,那人的眼睛沒在看他,但是,他從那雙眼睛里看到了憤怒,不甘,還有無助。
“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土司,如何?這般是欺我大清無人么?”乾隆在等一個打破僵局的人,他本期望的是張廷玉或者鄂善,沒想到的是許榮躍。
許榮躍一開口,下面的人一個個都像是還了魂一般,抬起了頭,那張廷玉與鄂爾泰也抬起了頭,卻是半瞇著眼。
“依你之見,這次派誰去?”乾隆皇帝看了一眼許榮躍,再看了一眼其他人,那眼中的怒火更甚。
許榮躍本想說富察傅恒,因為這場仗就是他打贏的。但是,他把名字卡在了心里,他沒有提著名字,現(xiàn)在傅恒一定很快樂吧,喜歡的人就在自己身邊,想追便能追到,雖然目前只能一隔五日,但是剩下的每天都是美好的憧憬,真好!
許榮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笑了笑,似乎心里面看到的不是傅恒而是他自己。
片刻,許榮躍的臉上恢復(fù)如常,他往前走了一步,雙手抱拳卑躬,“臣弟愿往!“
這?乾隆聽著呆住了,他看了看底下的人,那些小聲議論紛紛的人,再盯著許榮躍,“此非兒戲,容不得荒唐之言!“乾隆的心里最不愿意派遣的人就是許榮躍,親弟弟就這么一個,他很感激這個時候親弟弟站出來頂他,但是,他知道,前面的戰(zhàn)場只怕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簡單,他不想這個弟弟去冒險。
許榮躍聽到了乾隆的話,雖然聽上去是呵斥,但是許榮躍心里卻是感到溫暖的,這是今天早上的第一絲暖意,許榮躍清楚,乾隆不想讓他冒險。
“殿前無戲言!臣子無戲言!君臣亦無戲言!“許榮躍斬釘截鐵的回答乾隆,眼睛和乾隆對視卻不躲閃,”皇兄!臣弟是此行的最佳人選,若是不滅了那土司的氣焰,怕是一些宵小亦會效仿。“
最后一句話是說給乾隆聽的,現(xiàn)在就要求人么?現(xiàn)在你只能讓自己人上,再輸或者讓別人去,那你這個皇帝也當(dāng)?shù)筋^了,現(xiàn)在擺在乾隆面前最信得過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傅恒,一個便是他許榮躍。
選擇傅恒是最穩(wěn)妥的,因為他出自將門之后,選許榮躍卻是政治意義最強(qiáng)的,他是親王,是皇帝的親弟弟,他去便代表宗室,代表了乾隆皇帝親征,若是贏了,那這軍機(jī)處就不再是他鄂爾泰跟張廷玉的世界了。
乾隆是在賭,許榮躍是在逃。就算敗了,還有傅恒,若是敗了,死在那里,那也是解脫。
許榮躍現(xiàn)在想逃離紫荊城,出征是最合適也是最直接的,但是打仗,他沒干過,他不是腦袋發(fā)熱,早在鄂善說那句話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他又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這個世界的人有關(guān)他什么事,當(dāng)然,除了那身白衣。
“但是臣弟有個請求!“許榮躍對著乾隆說。
“說!“乾隆只說了一個字,卻是已經(jīng)做了了決定。
“臣弟要帶兩個人隨行!“許榮躍話一說出口,底下立馬竊竊私語。
“準(zhǔn)奏!“乾隆非常干脆,不管要帶的人是誰,哪怕是張廷玉跟鄂善,他也同意,最好在路上,把他兩活埋了。
“一人是御史臺差役錢文,另一人是御前侍衛(wèi)章佳阿桂?!霸S榮躍也為自己補(bǔ)條后路,錢文能打,把他留在在御史臺只是無奈之舉,軍隊里才適合他,至于阿桂,這個人本就有將帥之才,帶著他,自己萬一有個什么,這場仗不至于真的輸?shù)?,他潛意識里不想乾隆輸。
很遺憾這許榮躍挑的兩個人沒有自己選擇的權(quán)利,底下的群臣也沒有非議,一個是無名之輩,一個只是正藍(lán)旗的侍衛(wèi),沒人會多想。乾隆準(zhǔn)了奏,便散了朝,他不想再看到底下這群烏合之眾。只是照例,留下了許榮躍,并讓李玉叫來了阿桂,另外,還留下了一人,來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