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您真是料事如神,什么都瞞不過您啊,現(xiàn)在連慧聞也被一起押解回京了!”動腦子的事情耿源做不來,但是跟著弘晝的話走總沒有錯。
料事如神?弘晝捫心自問,這些套可都是他下的。而且做的事情也沒幾件光彩的,可是轉頭他就自我安慰。照顧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是能說理的么,對待非常人就得使用非常的手段。
來的頭幾天,弘晝不停地在岱霖布耳邊吹風,說盡了劉統(tǒng)勛的好,卻對他岱霖布不冷不熱。弘晝前腳一走,岱霖布肯定是要去找劉統(tǒng)勛的晦氣。劉統(tǒng)勛一個京官,來到江寧人生地不熟,給你使點絆子還不容易么,時間久了,脾氣再好的人也會發(fā)飆,于是劉統(tǒng)勛就跟岱霖布掐起來了。眼下劉鈞的事情還沒著落,三巨頭里的兩個已經(jīng)干起來了,就剩陳宏謀一個人在邊上干瞪眼。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事情折騰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也就沒人再關注他弘晝了。
眼下成功的支走了劉統(tǒng)勛和岱霖布,就剩陳宏謀了,一個巡撫而已,弘晝心中便沒什么好擔憂的。
從衙門回來的路上,弘晝一直在想要不要端了琉璃坊。之前也是他讓人去慫恿的老鴇,畢竟出事的姑娘是從她這里贖的身,現(xiàn)在慧聞被抓了,說不準岱霖布會遷怒她們,不如找點心惠的姑娘送過去,也好去去他的火。如今事情辦完了,是不是留著也沒什么用了,要不要借著大乘教的噱頭給她抹平了。
可是進了驛站的門,弘晝就否決了,只要岱霖布走了,那就不會再有問題,滅那么多張口只怕會節(jié)外生枝。
弘晝想了會兒向著耿源問到:“這幾天辛苦了,人都帶回來了么?”
“帶來了!”耿源雖然面色疲憊,可精神卻是興奮,“都在柴房里綁著呢!”
“我記得你帶回來的人里面有一個叫楊聲的?去把他給我?guī)н^來。至于那個劉鈞先關著,不給他吃喝。另外你帶楊聲來的時候,要用請,態(tài)度要客氣,至于劉鈞隨便吆喝便成?!?p> “哦!“耿源撓撓頭,不明所以。
“楊聲!“耿源進了柴房,直呼其名,”我們王爺有請!“
楊聲一怔,他以為自己聽過了,關押他的人竟然是京城里來的王爺。他連忙扶著墻站起身,手還被綁在背后。
“給他松開?!肮⒃捶愿郎磉叺娜耍鏌o表情地望著楊聲,“走吧!別讓王爺久等了?!?p> “那我呢?”劉鈞激動地在地上掙扎,奈何手被反綁,試了幾次,他都沒能如愿地站起來。
“你是什么人?”耿源呵斥,你可是折騰了勞資好幾天的人,哪那么容易放了你,“王爺只請了楊聲,至于你,就給大爺在這里老實呆著,要是整出什么幺蛾子,大爺要你好看?!?p> 耿源的一聲喝弄得劉鈞灰頭土臉,他羨慕地望了望楊聲,便坐在地上不再吱聲。劉鈞進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被套在麻袋里的,倆眼一抹黑,這是哪里,他根本不知道。但是出于本能,他仔細地聽過外面的腳步聲和說話聲,這里的人數(shù)不少,而且全部都是精壯,這可比緣香寺難逃??!
“請!”耿源做了個請的手勢,他很客氣,既然弘晝說了要用請,那就請。
楊聲看著耿源的動作和神情絲毫不像作假,便點點頭,“有勞了!”
楊聲被耿源帶進了弘晝的院子,弘晝放下手里的名冊,這個時候耿重已經(jīng)回來了。弘晝對著耿源吩咐:“這些天著實辛苦了,去吧,回去好好休息!”
耿源拱了拱手就退下了,他是真累了。院子里除了弘晝和耿重,就剩下楊聲。
“這位就是楊先生了!”弘晝笑容可親的望著楊聲,院子里有三個凳子,他和耿重占了兩個,剩下的那個就是留給楊聲的。弘晝伸出手也做了個請的手勢,“先生請坐!”
待楊聲弓著腰,摸不著頭腦地坐下后。弘晝又指了指楊聲邊上的茶,“這可是好茶,先生嘗嘗!”
楊聲見過的最大的官也就是陳宏謀,而且是隔著數(shù)十丈遠見著,至于岱霖布也只是聽說,沒見過。可是今天眼前的人是比陳宏謀大的太多的官,雖然不知道怎么稱呼,但是看氣場就不是陳宏謀能比的。
要殺頭早殺了,這么大的官犯不著對自己這樣的小人物下藥,他端起茶,淺淺地抿了一口,他眉毛一挑,看了眼茶碗,這一定是極品的龍井茶了,早先年他也喝過龍井,但是這么好的茶他還是第一品嘗。想想往昔,楊聲嘆了口氣,物是人非啊!
弘晝笑瞇瞇地打量楊聲,楊聲的神情他都看在眼里。
“先生沒什么想要說的,或者是想要問的么?”弘晝對待楊聲的態(tài)度始終都是禮賢下士。
大乘教在本質(zhì)上是詆毀官府的,散播的言論也是抹黑清吏的,但是眼前人以禮相待的態(tài)度讓他黑不起臉。他也是讀過圣賢書的人,他拱了拱手,“小人楊聲?!闭f完他自嘲地笑了笑,“王爺對小人的事情怕是已經(jīng)了如指掌了,不知道,接下來可是要小人做什么?”
楊聲干脆,他是大乘教的骨干,清吏不殺他,反而以禮相待,這說明是有事要他干。
“先生倒是機智。本王對先生的了解并不多,只是知道先生怎么稱呼罷了!”弘晝說的全是實話,他臉上的表情亦是真誠,“本王觀先生器宇不凡,身上有著一股儒生的氣質(zhì),想來先生也是識得五經(jīng)的!”
弘晝太坦誠,這讓楊聲更加的困惑,而且院子里的氣氛也由進來的緊張變得輕松,他心中的懼意也在慢慢地減淡。聽到弘晝的話,楊聲別多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人年少也曾讀過書,也過了郡試,只可惜家徒四壁,入不上舉人。早年為糊口也教過書,當過賬房,奈何天道無常,發(fā)了大水,食不果腹?!睏盥晸u搖頭,沒有再說下去,他神情黯淡,功名是每個儒生的夢想,他也有,只遺憾他沒有錢。
弘晝點點頭,“我有一位商人朋友,至交!他年少的際遇和先生很相似,他寫得一手好字,也是虧在沒錢上,舉人中不上,功名便與他無緣??伤麤]有自暴自棄,他做了商人,而且越做越大?,F(xiàn)在他的日子過得比那些個大官更自在、更逍遙。”
弘晝前傾著身體,肘部抵在膝頭,“看先生進來到現(xiàn)在,頗有榮辱不驚。本王好奇,為何先生會入了大乘教,那些道義可是和儒家的思想格格不入啊!先生這么做,是將孔夫子至于何地啊?”
楊聲本想張口反駁,民以食為天,為了口吃的,有什么不能做的。可是儒生的氣節(jié)又讓他把話給憋了回去,他靜靜地坐在那里不說話,雙手緊握成拳,胸口劇烈地起伏,他轉過頭,端起桌子上的茶,一口連著茶葉咽了下去。
一口猛干的結果就是嗆著了,楊聲感覺有人在拍打自己的后背,是什么時候自己背后來了人,他不知道。楊聲回過頭,卻瞧見弘晝站在他背后,面帶微笑地點頭。
弘晝開口安慰到:“先生累了,想必心也累了。“弘晝指著門口的那道大門,”先生面前有兩條路,一條從這出去,回不回大乘教都由先生自己決定。至于另一條,本王認為先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先生愿意,可以留在本王帳下。至于去與留,先生都不必急著給本王答案?!昂霑冚p輕拍了拍楊聲的后背。
“耿重!把我邊上的那間屋子空出來,留給先生!”
弘晝對屬下吩咐時說的是我,楊聲聽見了,他本想開口,卻被弘晝擋住了,“先生勞頓,不妨先休息。人在情緒激動的時候做出的決定都不一定是正確的,先生有一整天的時間,大可以好好考慮。若是先生真要離開,本王亦不會攔著,只不過出了這個大門,本王便不會再行待客之道!”
說完弘晝轉身回了屋子,進屋前弘晝對著耿重吩咐:“先生有什么日常需要的,只管安排?!?p> 耿重點頭,笑著對楊聲說到:“先生,請隨我來!”
楊聲拱了拱手,他望著弘晝的背影,抿了抿嘴,跟著耿重進了邊上的屋子。一進門,楊聲小聲地對著耿重詢問:“大人,隨小人一起來的那個劉鈞可是要作何處置啊!”
“呵呵!眼下江寧亂成這樣,這小子可是始作俑者,王爺說了,定罪的事情等事完了再說。王爺還說這小子能干這勾當一定是吃飽了撐得,先餓他兩天?!惫⒅厍屏饲品績?nèi),該有的都有,“先生若是還有什么需要,只管開口?!八噶酥笇γ?,”我就在先生對面的屋子!“
“呵呵!”楊聲不禁笑了笑,“小人謝過大人!“
這京城來的王爺處事之道與自己見過的官吏完全不同,他處理事情的方式完全不按正常套路來??墒呛霑兊脑拝s不停地在他耳邊徘徊,是去還是留呢?
游仆蟲
弘晝?nèi)钡牟皇清X,不是槍炮,而是一個文化人,一個能夠鼓動百姓,給沒有文化的人洗腦的文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