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了，我還有更好的！”弘晝從地上的木匣子里掏出一個物件，這東西有點分量，看他起身不利索就能看出來。弘晝將那東西擺放在桌面上，銅制的，外形構造和洋夷的褐貝絲有類似的地方，另外，在它的邊上還擺放著幾個兩寸半不到長的金晃晃的條狀物。
嚴祌拿起其中一枚條狀物仔細觀察，這東西看上去很精致，質(zhì)地應該是銅的，分量沒有半兩，長條狀的身體下粗上窄，其尖銳的頂端告訴嚴祌，這東西不是用來觀賞的，怕是和弓箭一樣，都是嗜血的。
“這是何物?。俊倍懦纱ňo挨著嚴祌，這東西誰也沒見過，嚴祌張了張嘴，沒開的出口，行家在這里呢，瞎吹是不行的。
“那是子彈，也就是這桿槍的彈藥！”弘晝晃了晃手里的八一杠，“這也是火槍，但是與洋夷的褐貝絲不同。褐貝絲雖然不用火繩，可是操作起來亦是麻煩，戰(zhàn)場上更是諸多不便。而我手里的，可比褐貝絲強多了?！?p> 弘晝拿起桌子上的子彈晃了晃，“桌子上的這幾枚里面沒有填裝火藥，是空的。槍里有擊錘，原理和褐貝絲類似，都是依靠火藥的爆發(fā)。但是也有不同的地方，就是填彈、換彈和擊發(fā)的方式。褐貝絲換彈太麻煩，彈丸填不實也影響發(fā)射威力。而這個就不同了，供彈有專門的彈匣，三十發(fā)容量，槍里有連發(fā)機，自動換彈，在彈匣空之前，可以連續(xù)射擊。而且火藥和彈丸是一個整體，不存在壓不壓實的問題?！?p> 弘晝很耐心地講解，因為在這里他無法進行實彈射擊，這里空間太小，萬一彈頭從墻上彈回來就完蛋了。
八一杠在人群中流轉(zhuǎn)觀摩，這把槍是弘晝打磨了一個月才做出來的，手工活還算精細。
“不知道能不能看一看這東西的威力！”陶舸的話引來屋內(nèi)眾人的共鳴，這東西的造型放在這個時代那絕對是科幻的，就是不知道威力怎么樣。
裝了火藥的子彈弘晝手里有，不多，僅有七枚，他可以演示，但是這里不行，“這里太過狹小，即便要試也要到空曠的地方。若是你們真想看，抽個時間咱們?nèi)コ峭?。?p> “擇日不如撞日，我在城外有處宅子，我們不如去那里吧！”嚴祌很適宜地提議到城外去，“況且現(xiàn)在快到中午了，咱們這么多人，中午吃飯這里也坐不下??！”嚴祌轉(zhuǎn)頭看著杜成川，“這就是你挑的好地方！”
杜成川舔舔嘴唇，“這是酒樓，不是客棧，再說了，有后門的我就這一處！”
“先別吵！我們就按嚴祌的意思辦，出城！”弘晝很干脆，信仰這東西很重要，只有讓這群人看到力量他們心中才會有底氣。
一行人陸陸續(xù)續(xù)從后門遛了出來，幾輛馬車很快就到了嚴祌城外的宅子里。
“我先去吩咐下人備菜！”嚴祌下了車后便火急火燎地往院子里跑。
“有活豬么？羊也可以，雞就算了！”雞不老實，目標太小，弘晝怕打不準丟人，“另外，多備些木板，新舊無所謂！”
有錢人不會在意幾頭豬羊，宅子里的下人牽著幾頭羊來到林子里，栓在五十米遠的樹上，下人用力地緊緊繩子?；钗锏暮竺鏀[放了五塊木板，木板的厚薄程度不一，最薄的也有七八公分厚，厚一點的要超過十公分。
所有該準備的東西都已經(jīng)放置妥當了，弘晝向所有人演示了如何往彈匣里填彈，每一個動作他都要仔細、耐心地做給他們看。
“稍微退后一點！”弘晝讓眾人往后退，“待會聲音可能會有些大，和放炮仗差不多?！?p> 眾人點頭，無不聚精會神地盯著弘晝。手里的這把八一杠弘晝已經(jīng)試過很多次了，可是這會兒他拉動槍栓的手竟然會有些抖。他把槍托牢牢地抵在肩膀上，握著冰冷的槍，手心里卻往外冒汗。炸膛是過去的事了，但他心跳依舊很快。
額頭上亦是冒出細汗，弘晝深吸一口氣，這里不能出意外，不能啞火，否則今天聚集這么多人便沒了意義，方才嚴祌為他鋪的臺子亦無意義。
弘晝瞇起眼，槍口對準了那頭無辜的羊，這里極為安靜，只有羊叫聲。似乎是感覺到了死亡的逼進，那只羊掙扎得厲害，奈何被拴著，原地踱步是何等無奈。
“砰”的一聲，弘晝手里的槍口微微上跳，身體小幅度地晃了下，單發(fā)，沒有啞火，只有硝煙。弘晝臉上浮起笑意，他慢慢地吁口氣，卸下彈匣，拉動槍栓，關上保險。片刻的巨響蕩漾在他心頭，留下的只有興奮。
槍聲在林子里回蕩，直到四周再次寂靜，唯有剩下的兩頭羊狂鳴。
弘晝回過頭看向眾人，毫無疑問現(xiàn)場觀眾的表情出奇的一致，一個個均是瞪大了雙眼，嘴巴大張，盯著遠處血肉模糊的羊發(fā)愣。
嚴祌最先回過神來，他咽了口唾沫，看了弘晝一眼便快步走向那只倒地的羊，身后的眾人反應過來亦是緊跟了上去。
如果不是繩子拴著，那么這只羊一定會飛出去，側(cè)身的窟窿比盛湯的碗還大，內(nèi)臟都帶出來了，一槍斃命。
“快看木板！”人群中傳來聲音，將眾人的目光從羊的血肉上轉(zhuǎn)移到身后的木板上，前面的三塊木板全透，也就是說子彈穿透五十米外的羊，并連續(xù)洞穿了三層木板。沒有找到彈頭，應該是被彈飛了，這里雜草叢生，想找有些難。
場景有些血腥，卻是震撼，大清的火繩槍無論何時都不會有這樣的威力吧。
弘晝提著槍慢慢地走向眾人，“還行么？”弘晝望著已被鮮血染紅的草地，他很滿意這樣的結果，今天他射殺的不是羊，而是這些人浮沉的心。
“咱們都有這個了，還要洋夷子的玩意兒干嘛？”最初想看槍的人是陶舸，現(xiàn)在最為震撼的也是他。
“除了單發(fā)，還能連射！“弘晝嘴角上揚地望著眾人，”還想看么？“
嚴祌擺擺手，他還消化過來，“不急！這東西可是寶貝??！古人說百步穿楊，怕是也難穿透藤盾，這東西可就不得了了?！皣赖r回首望著被洞穿的數(shù)塊木板，這木板間的間隔在半丈左右，這樣的威力說明什么，一顆子彈在戰(zhàn)場上可能會連續(xù)穿透數(shù)人，當然這是在沒有護具的前提下。不過眼前的情景告訴嚴祌，即便你有護具怕也不管用，他感慨到：”這要到了戰(zhàn)場上，人不就全成活靶子了么！“
“是??！“嚴祌身邊的人均是出聲贊同。
“不過！這樣的寶貝可不能落到旁人的手里！“嚴祌瞇起眼望著身邊的人，他的語氣嚴肅，像是警告眾人，”今天的事情誰也不準說出去！“
“那是必然的，今天既然來了這里，咱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你們說是不是！“盧勇建對著邊上的人吆喝，現(xiàn)在他對弘晝是真地敬仰。
“呵呵！火器再有威力也得看什么人用，只要我們一條心，那就沒有任何的難事?！昂霑兲吡颂叩厣系氖w，望著另外兩只不停地哀鳴的羊，”今天就先放過你們吧！“
“走！咱們進去再說！“嚴祌伸手請弘晝進宅子，想看的已經(jīng)看完了，沒必要再杵在外面曬太陽。
今天露出來的只是鳳毛麟角，但已是留在眾人內(nèi)心深處的烙印。
“王爺！咱們既然有這樣的寶貝了，還要洋夷的東西干嘛？“盧勇建問出了同樣的問題，畢竟弘晝的東西比洋夷強了不是一點點，干嘛放著好的不用，還花錢買洋鬼子的破爛玩意兒。
“這東西雖然好，可是造起來慢啊！我的想法是洋人的褐貝絲一邊裝備，一邊更換，畢竟我們的人也要訓練?！昂霑兘忉屃怂闹械南敕ǎ绷硗?，武器有了，我們需要人，自己人，和洋夷做買賣就別指望大清官府庇護了?！?p> “人好辦，有錢能使鬼推磨?！?p> “不行?！皣赖r搖搖頭，”不能什么人都要，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要精挑，必須是信得過！“
“嚴祌，朝廷沒要你，真是他們的損失啊！“弘晝笑呵呵地打趣嚴祌，這是他的心里話。嚴祌做事很沉穩(wěn)，而且他不會沉溺于表象，他知道每一刻最重要的是什么。
“嘿嘿！王爺說笑了！“嚴祌不好意思地望著周圍的笑臉。
“我沒說笑！“弘晝認真地說到：”如今連我在內(nèi)有十二個人，以后我們便算是一個整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即便是只有十二個人，我們依舊需要一個代理人，也就是領頭人！“
“這人非王爺您莫屬??！你們說是不是？”盧勇建大聲對著周圍的人喧嘩，得到的是一致的認同。
“不！我是最不合適的人選！”弘晝搖頭辯解，“你們都是漢人，而我是滿人，這在族群上存在瑕疵。另外，我要周旋于朝堂，很多時候無暇分心，可能會壞事。所以，我推選一個人，嚴祌嚴掌柜，你們看怎么樣，當然我們也可以投票表決！”
“這可如何使得？”嚴祌擺擺手，這算不算當官？若是，他可從未想過。
“誒！投票！”弘晝堅持投票表決，“我想你們也見過洋夷處理事情的方法了，他們的官是怎么來的，你們也瞧見了，我們也像他們一樣選舉，這樣才顯得公平、公正?！?p> 弘晝的話一說完，底下的人便開始交頭接耳地議論，片刻過后，便接二連三地點頭。
“我選嚴掌柜！”陶舸先舉了手，“論學識，在我們這群人里，嚴掌柜無人能及；論眼見，嚴掌柜亦是不逞多讓；論作為，看產(chǎn)業(yè)就知道；最后論交際和領導力，可是嚴掌柜拉王爺和大家入的伙！”
“我贊成！”
“我也贊成！”
眾人皆是舉起手，包括弘晝在內(nèi)，唯獨嚴祌有些臉紅的笑了笑，他站起身抬起雙手，使勁地往下?lián)]了揮，“好了好了，都放下！”
“這是眾望所歸！從今天開始，嚴掌柜就是我們的領導人，我們接下來做的每一件事也都必須經(jīng)過嚴掌柜簽字認同！”弘晝將手邊的八一杠和圖紙雙手交向嚴祌，“這也算是我們的命脈，現(xiàn)在我把它交給你！”
嚴祌趕忙彎下腰雙手接過，不知道是不是槍太沉了，嚴祌覺得手里頭重了些，他轉(zhuǎn)過身對著眾人鏗鏘有力地說到：“既然大家如此信任嚴某，那嚴某就卻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