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小柒失神地回了前排教學樓，坐在教室里自己的座位上，眼神呆滯地看著前方。
于彪在她眼前揮手了好幾次，鹿小柒才反應過來。一看她這失了魂的樣子，于彪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但是這會兒老師都快走進教室了，沒有時間問，于是只說了句：“別發(fā)呆了，要上課了，物理老師要來了啊。你作業(yè)那題寫出來沒？”
鹿小柒猛地抬頭，趕緊翻出抽屜里的物理作業(yè)本，把解題過程重新看一遍。上節(jié)課老師強調(diào)過，這節(jié)課要檢查同學的作業(yè)，這個題要點人上黑板解答的，像她這種期中考試只考了五十多分的人，肯定被老師記住了。
上課鈴響了，物理老師夾著教材走了進來，果然開始點人，并讓大家都把作業(yè)本攤開在桌面上，以便老師隨時查看。老師一邊在課桌間穿梭，一邊報了三個名字，但顯然鹿小柒的運氣很好，沒有點到她。
這節(jié)課鹿小柒過得渾渾噩噩，雖然筆記都抄了，但根本不知道老師講了些什么?；蛘哒f，整個下午的課鹿小柒都過得如此，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晚飯時，鹿小柒直接回了宿舍。
傍晚時，天上下起了小雨，剛從宿舍出來的鹿小柒淋著雨趕緊往教室里沖，今天本來就悶熱，雨一落下來，倒是解了悶了，路邊的老樟樹似乎都覺得松了口氣，將枝葉伸展開來。路上也有很多人和鹿小柒一樣，沒有傘，但別人都伸手擋著頭，只有鹿小柒直接淋雨。因為，她剛剛在宿舍里和另一個女孩子一起涂了指甲油，還沒有干，不能淋雨。
晚自習，各個教室都靜悄悄的，今天的作業(yè)比較多，鹿小柒也在趕作業(yè)，只是耷拉著頭，沒什么精神的樣子。
下課鈴響起，第一節(jié)晚自習結(jié)束，教室里一個同學率先吼了一聲，接著教室里仿佛炸開了鍋，大家都熱鬧了起來。
有位最近和鹿小柒走的比較近的女同學過來了，一臉煩憂道：“怎么辦？小柒，我好糾結(jié)。我該選哪一科??？”
鹿小柒終于聽明白了，原來是為了文理分科的事兒啊。鹿小柒安撫道：“你擔心什么？你就選理科留下來啊，我才是那個要擔心的人好吧？”
女生“啊”地一聲，好像從不知道鹿小柒的成績一樣，隔了一會兒又“哦”了一聲，似乎是想起來了什么。
兩個人都有些愁，但不同的是鹿小柒臉上始終帶笑，而女生臉上則是愁得皺成一團。
女生想了一會兒又開口道：“小柒，彭嗲剛好來這邊辦公室了，要不你陪我去找他吧？我問問老師有沒有什么建議。”
鹿小柒想想自己左右也是無事，就答應了。于是兩人出了教室，朝辦公室走去。
從教室到辦公室要穿過一條走廊，走廊外看到外面暮色四合，偶有點點星光閃爍蹤影，很快又看不清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接著相視一笑。
敲了敲門，彭嗲正在看手機，抬頭見到是自己班的學生，便放下手機問道：“你倆有什么事？”
鹿小柒走進來才發(fā)現(xiàn)，彭嗲一身酒氣，顯然晚飯剛剛應酬回來的，不知道酒醒了沒。
同來的同學開始陳述自己的苦惱，鹿小柒則默默站在一邊，頭埋得低低的，盡量把自己當成隱形人。她并不想問什么，就她這成績，肯定是要被清出去讀文科的，之后要是能跟唐正君一個班，正好有伴。
鹿小柒一個人在默默想著自己的小九九，卻不知彭嗲已經(jīng)打量了她好一會兒，辦公室的燈光明亮，照在鹿小柒那兩只相互掰扯的手上，只有指甲處隱隱閃光，顯然是涂過了指甲油，只是透明色的。
但彭老師作為班主任，對于學生這種追求外表的行為必然是零容忍，不待另一個學生把話說完，一掌拍向辦公桌，怒吼一聲道：“鹿小柒，你手上涂了什么？”
這一切來得太快，兩個女孩子都還沒反應過來，彭老師第二聲怒吼又來了：“不思進取的家伙！整天就知道打扮，也不看看你那成績都掉到哪里去了？”
鹿小柒作為被吼的當事人，此時終于聽明白了，但卻組織不好語言，不知如何解釋，囁囁開口道：“我……”
但彭老師此時臉色漲紅，兩只眼睛瞪得溜圓，十分生氣，哪里會給她機會解釋，繼續(xù)吼道：“你還有什么好說的？你們這些從籠澤鎮(zhèn)過來的鬼，盡干些和學習無關(guān)的事兒，一考試就拖班級后腿，簡直就是班級恥辱！”
“恥辱”兩個字彭老師用盡了力氣，辦公室還坐著一位其他班的老師，這會兒也被驚動了，回頭來看，這位被批為“恥辱”的學生究竟何方神圣！
鹿小柒實在受不了這種眼神，但在彭老師的怒目注視下她也根本不敢直接走出去，只得把頭埋低，眼淚簌簌地掉了下來。
同來的女生此時也不知該作何反應，目瞪口呆地看了看彭老師，又看了看鹿小柒，但顯然這不是她能插的上話的時候。
第二節(jié)晚自習的鈴聲響起，解救了此刻的尷尬，彭老師怒氣未消，但也沒有繼續(xù)再吼，只說了句：“你給我回去好好反?。 ?p> 鹿小柒從未受過如此對待，心里委屈極了，直直沖回教室，趴在課桌上這才放肆抽泣起來。
同時回來的女生十分尷尬，畢竟她和鹿小柒一起去的辦公室，教室里其他人都莫名其妙地互相對視，但誰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因為還在上課，李玉玲雖然關(guān)心好友，但也不能直接過來詢問，默默看了看鹿小柒的方向，又重新把目光放回了桌上的習題。
于彪坐在鹿小柒的前桌，可是他完全不知道剛剛發(fā)生的事，用筆戳了戳鹿小柒，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也不敢回頭時間太久，便坐正了身子，寫了張紙條傳給鹿小柒。
此時的鹿小柒當然無暇顧及別人的想法，只感覺“恥辱”兩個字像是被刻進了她的腦海里，從小就是老師眼里的乖乖學生，父母更是以她為榮，這是第一次有人拿“恥辱”兩個字來形容她，這種感覺太深刻了，但也太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