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楚楚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好像還是那個炎熱的夏天,她一個人躺在病床上,單間,裝修豪華得根本就不像是醫(yī)院的病房。
墻上純白色的鐘表單調(diào)的走著,她面無表情的盯著長長的秒針,突然抬起手,緊緊的堵住了自己的耳朵,可是病房外兩個人的爭吵聲,還是源源不斷的沖擊著她。
姜福生跟蔣淑媛似乎從來都沒有爆發(fā)過那樣巨大的爭吵,而且爭吵的核心還是她。
“昨天晚上她差點就死了,那個時候你在哪啊。”
“我在哪兒關(guān)你什么事,我又不是醫(yī)生,就算我在這兒,又起得了什么作用……更何況你不是也不知道在哪個女人床上嗎?”
好像有東西被重重的扔到了地上。
“蔣淑媛,你嘴巴給我放干凈點兒,你有什么資格說我,外頭人給你三分顏色,你還真當自己是貴婦呢,你出去問問你那點破爛事兒,誰不知道,在我這兒裝什么?!?p> “你的內(nèi)心話是吧,可是你別忘了,沒我蔣家,就你這個泥腿子,在南城連個暴發(fā)戶都算不上,外頭人叫你一聲姜總,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呢,你配么!”
“那你該感謝我是個泥腿子,沒有我,你連南城都呆不下去!”
兩個人聲嘶力竭的爭吵著,沒有一個人顧及病房里的她,亦或是沒有一個人在乎。
姜楚楚就像是一個符號,一個標志,是姜蔣兩家硬生生連在一起的產(chǎn)物,她活著,僅僅是多了一個膈應(yīng)人的存在,可是她死了,也是一樁麻煩事兒。
她緩緩地松開了手,她的眼睛能看到,耳朵能聽到,可是有一瞬間,她不想看,也不想聽。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開了,只有姜福生一個人進來,他面上沒有剛才跟蔣淑媛爭執(zhí)的難堪,反而帶著幾分衡量,坐到她的病床旁。
“楚楚,爸爸來看你了。”
姜楚楚歪頭,盯著他的眼睛。
姜福生從隨身的文件包里掏出來一疊紙,還有一支筆,將筆塞進姜楚楚的手里,面上擠出了一絲笑。
“楚楚,你幫爸爸一個忙,把這個簽了?!?p> 她漠然地看著姜福生的臉,那雙眼里面有算計,有安撫,有不耐,卻唯獨沒有那個名叫關(guān)心的東西。
見她不動,姜福生有些焦急,他回頭看了一眼病房門口,然后吸了一口氣站起來,彎腰“扶起”了姜楚楚,半是勸導,半是脅迫。
“快簽吧?!?p> 題頭隱隱約約印著什么……轉(zhuǎn)讓書。
她沒有仔細看,只是木著臉,在姜福生指向的地方,一個一個寫著她的名字。
他們給她取的名字。
姜福生收拾好文件很快就走了。
他走后,蔣淑媛很快就來了,她更像是來探查什么,在屋里轉(zhuǎn)了一圈,問了句“剛才姜福生來過了么?他讓你干什么了么?”
姜楚楚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
蔣淑媛又咒罵著走了。
風吹開窗子,窗簾揚起,撲騰撲騰的,像是鳥翅膀的聲音。
姜楚楚的眼睛動了動。
她扶著墻,慢慢地下了床,走到窗邊,舉目皆是明媚夏蔭。
她攀上窗臺,向下望去——大約四五樓的模樣,不高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