籌碼（3）

　　香煙被他抽得幾乎只剩煙嘴，這時，辦公室的前門再一次被推開了，不久前接到通知暫離崗位的唐忠現(xiàn)在回來了，朝他迎面走來。

　　“‘他’有事找你?！碧浦颐撓峦馓讛€在手里，他一快兩百斤的人，一路東跑西忙，本來就出了不少汗，現(xiàn)在辦公室里人多又忙，他再不脫點什么，只怕是不一會兒就要弄得房間里汗味熏天。他向來通情達理，做事也干凈利索，隨后又補充了句，“關(guān)于‘救世主’的事。”

　　郭子昂微怔，隨后一邊起身一邊滅煙，拿下披在椅子上的外套，穿上時說：“我這就過去?！?p>　　與唐忠擦肩而過時，這個身寬體胖的家伙突然發(fā)問，頭也不回：“你覺得‘他’會讓你怎么做？”

　　郭子昂停步，看著地板，也沒有回頭的說：“我不知道?！?p>　　“最近部門里有很多流言，我聽說鐘不渝并不是唯一的人選，而我們顯然已經(jīng)拖不到他回來的時候了?！碧浦移届o地看著桌面，老大擺在鍵盤旁的煙灰缸里已經(jīng)擠滿了煙嘴，說，“但如果那真的只是流言，我們不得不拖延時間……你應(yīng)該知道，我們?nèi)耸植蛔?。?p>　　“總會有辦法的。”鐘不渝幾乎是不假思索的留下這一句有點莫名的話，然后，他邁步離去。

　　唐忠也沒有多想，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落座的第一時間便戴上了頭盔，回到了工作崗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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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不懼怕、也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商業(yè)競爭，但極度痛惡這種卑鄙的手段！目前我們已經(jīng)逮捕了那名商業(yè)間……”位于頂層的巨大辦公室的落地窗前，陳國坐在一張又大又軟的辦公椅上，腰板卻挺得筆直，雙肘撐在桌上，相叉的雙手抵在鼻尖前。他正在觀看自己于數(shù)天前接受的一次采訪，不是出于自戀欣賞自己的身姿和言行，純粹是為了檢查自己給出的“官方答復(fù)”夠不夠嚴謹。

　　他的背后并不是居高臨下的城市夜景，而是一大張空蕩蕩的萬里長城的俯拍圖。一整面落地窗本身就是顯示屏，換上壁紙時，外面的人就算用望遠鏡看過來，也只能看見一片深不見底的黑。白天時，他不會啟用落地窗的這個功能，只有到了夜晚，他才會營造出這種艷陽正高照著的感覺，只要他不出門，他永遠都不會迎來黑夜。

　　他不喜歡沉悶的夜，哪怕夜空下所有的高樓大廈都變成了耀眼的火柱，他都不喜歡。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兩秒鐘后，郭子昂推開了門。

　　“請問您找我有什么事？”在進門前，郭子昂特地整理了一下著裝，領(lǐng)帶筆挺，衣領(lǐng)、袖口都干凈整潔。兩人經(jīng)常見面，但他總是下意識地想給眼前這個男人一個好的印象。兩人的關(guān)系并不陌生，算是老朋友了，但每次直面陳國時，他都會不由自主地感到緊張。他停在門口，捏了捏拳，盡量讓自己自然一點的問。

　　“先坐?！标悋斐鲆恢皇?，沖桌前的天鵝椅比了一下，說。

　　郭子昂輕輕點頭，這才向老板走去，拉開椅子，落座，每一個動作都做得十分拘謹。

　　他兩只手都放在腿上，端坐著，等待對方發(fā)問。

　　然而陳國的第一句話就有些出乎他的預(yù)料：“壓力大嗎？”

　　郭子昂調(diào)整得很快，淺淺的微笑了下，說：“還好。”

　　“不必逞強?！标悋灰谎劬涂闯隽怂钠v，晃了下手指，說，“你以前畢竟是我的秘書，突然把這么關(guān)鍵的位置交給你，確實是有點難為你了。當然，換作其他人來處理這事，未必有你做得好?！?p>　　“我現(xiàn)在仍是您隨叫隨到的幫手。”郭子昂赤裸裸的表露忠心。

　　“這也正是我欣賞你的地方?！标悋鵁o溫度的笑了笑，拉開抽屜，拿出一份包裝精致的長盒，放到桌上，以雙指抵住頂部，向小郭輕輕一推，說，“煙快抽完了吧？你身上的煙味很重。”

　　“這我實在……”郭子昂連忙擺手，不好意思收。

　　“別人送的，我又不抽煙，總不能擱在這等它發(fā)酵?！标悋⑽⒙柤?，說，“我看你也很緊張，來一根先冷靜一下吧。”

　　火苗點燃了雪茄的煙頭，郭子昂深深地吸了一口，整個人頓時神清氣爽了不少，吐向側(cè)方。

　　陳國撐著手，平靜地看了他一會，又重新瞥了一眼筆筒旁向上投影出來的小屏，那次采訪的視頻正好結(jié)束，他伸出手往上一蓋，收回手的時候，小屏已經(jīng)關(guān)閉了，輕描淡寫的問：“消息已經(jīng)壓不住了，是嗎？”

　　郭子昂愣了一下，放下煙，點點頭說：“是。”

　　“也拖不到我們的救世主回來了？”

　　“是?！?p>　　“玩家對此的反應(yīng)呢？”

　　“投訴量是以往的幾萬倍，有人甚至報案了?！?p>　　“黔驢技窮了嗎?！标悋拖乱暰€，輕聲說。

　　“對。”郭子昂不否認這一點，可眼里沒有一丁點失落，反而越發(fā)堅定。他沒有再攝入尼古丁，任憑雪茄自燃，繚繞的煙絲飄向高處，又有點莫名的改了口，“但也不對?！?p>　　陳國的眼神一下子變了，微微抬頭，直視他的眼睛。

　　“你也知道，”陳國左眉輕挑，眼神變得有些咄咄逼人，說，“我那笨蛋兒子，很討厭我?！?p>　　“但決定他能否出手的關(guān)鍵貌似不在于委托人是誰?！惫影罕凰傻眉贡嘲l(fā)涼，但眼神始終沒有逃避，深呼吸一口，鼓起勇氣后，開始解釋原因，“我曾提議過他的兩名同伴去試圖說服他，但都被他拒絕了?！?p>　　“為什么？”陳國不解的問，“因為陳如煙？”

　　“是的?！惫影狐c頭說，“如果您愿意開出一個令他滿意的條件，他也許會改變主意。我手上沒有他要的籌碼，但您有。只有您知道陳如煙現(xiàn)在在哪?！?p>　　“可如果讓他知道陳如煙現(xiàn)在的狀況，他只會更恨我?！标悋赋鲞@一點。這個方案未必不可行，但他也有所顧忌。

　　“我會讓他做好心理準備。”郭子昂毅然決然的說，“如果有必要，我愿意替您攬下所有的責(zé)任?！?p>　　陳國眼里的鋒芒慢慢的消散了，他沉沉的出了一口氣，再次偏下目光，陷入沉思。

　　沉默了很久很久，他才緩緩開口：“他……他真的能做到嗎？擊敗那些作弊者？”

　　“他畢竟是‘零號’，而鐘不渝只是‘一號’。”郭子昂認真的說，這是他的個人判斷，“一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萬里挑一’和一個仍在成長的‘萬中無一’，差不了多少。真的差不多。”

　　“我不是這個意思?！标悋Я讼率种?，說。他當然相信自己的兒子不比一號弱。

　　郭子昂一臉疑惑。

　　“市面上的游戲頭盔雖然安全，但接駁強度終究有限。他使用常規(guī)設(shè)備去對抗那些作弊者，最多只能發(fā)揮出一個常人的最高水平?！标悋忉屨f，“但那不是實驗體的最大實力，更不是零號的。他還需要一臺能把他每一丁點潛力都榨出來的設(shè)備?！?p>　　“我明白了！”郭子昂呆了一下，用力點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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