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吳縣陸家

　　吳縣內。

　　云飛揚正帶著親衛(wèi)往江東四大世家之一的陸家走去，路程剛過半，軍報突然到來。

　　“俘虜過萬，打的劉繇潰不成軍，公奕真是好樣的！”看著軍報上的大勝戰(zhàn)報，云飛揚高聲贊道。

　　雖然是有心算無心，準備充足，可戰(zhàn)場上的事哪有百分百的把握，當看到蔣欽大勝的戰(zhàn)報后，云飛揚一直表現得胸有成竹但實際上卻是懸著不放的心終于落地了。

　　蔣欽在潘陽大敗劉繇，如此，后方再無憂矣。

　　“嘿嘿......區(qū)區(qū)劉繇罷了，大哥打他就跟打兒子似的！”一根筋的周泰極為粗獷地說道。

　　“你這家伙，人家劉繇怎么說也是名士，到你嘴里怎么就這么不堪了？注意形象！”敲了一下周泰的肩膀，云飛揚笑道：“都跟你說過多少回了，積點口德，那些文士可不是好惹的！”

　　“誰管他們，俺是跟著陛下您的，他們好不好惹不關俺事！”周泰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不過說起來，這幫文人心眼忒多，陛下，您說劉繇老兒會不會趁著大哥大勝放松之際倒打一耙？”

　　抬眼看了看旁邊的周泰，自己這位親衛(wèi)統(tǒng)領什么時候有這么靈光的腦瓜了？

　　“陛下，您這么看著俺干什么，不會，不會真被俺說中了吧?！北辉骑w揚盯的有些發(fā)毛，周泰拽了拽自己那顆大腦袋上的長發(fā)，有些慌張道。

　　微微搖頭，云飛揚笑道：“放心，如果劉繇有這等本事，便不會被公奕如此輕易打敗。先是敗于孫策，緊接著又敗給了公奕，還都是大敗，劉繇現在估計已經膽喪，不敢有此想法的。”

　　“哦哦，陛下您一向料事如神，您說沒事就一定沒事的。”周泰憨笑道。

　　“你這家伙.......”搖了搖頭，云飛揚轉向旁邊的親衛(wèi)，“傳令褒獎公奕，另外告知蔣將軍，固守潘陽，加固工事，在沒得到朕的命令之前不要再去撩撥劉繇了?！?p>　　狗急了都會跳墻，更何況人？

　　現在這個時候還不適合攻略劉繇。

　　相比于單獨攻略劉繇，云飛揚有著更好的計劃！

　　見到親衛(wèi)得到命令后迅速離開，云飛揚對周泰輕聲說道：“走吧，咱們繼續(xù)去陸宅?！?p>　　陸家是江東四大世家之一，高門大戶，提前送了拜帖，本以為就算不夾道歡迎，也會恭敬以待，誰曾想，當云飛揚到來之時竟然吃了閉門羹。

　　“這陸家有點意思！”看著面前關得嚴嚴實實的朱紅大門，聽著門內的逐客之聲，云飛揚不禁失笑，“這陸家難道不知道現在的吳縣是誰在做主嗎？”

　　被釘在城墻上的嚴白虎可是到現在都還沒被取下來呢！

　　“陛下，讓俺轟開這破門！”相比于淡然的云飛揚，周泰暴怒如雷，話音還沒落，手中大刀便已經往朱紅大門砍去。

　　云飛揚沒有阻擋，有些人、有些事光是嘴上說說可是不夠的，確實是需要當頭棒喝的！

　　轟！

　　橫豎兩道，朱紅大門轟然倒下。

　　門后仆人驚慌失措，鳥獸散去，不過卻也有一些人拿著武器指向云飛揚等人。

　　“陸老爺子，陸家就是這么迎客的嗎？”瞇著眼睛，云飛揚沒有搭理這些忠心的家仆，而是一聲大吼響徹陸宅。

　　一名須發(fā)皆白，滿臉褶皺明顯老的不像話但卻腰桿筆直，精氣神十足的老人緩緩走出。

　　仆人讓路，子孫陪伴，來到云飛揚的面前，雙眸冷冽，陸康冷冷道：“閣下算是客人嗎？這世間哪有客人轟碎主人家大門的道理！”

　　“以前或許沒有，不過既然朕做了，那么從今以后便有這樣的道理了！”灑然一笑，云飛揚平靜地道出了獨屬于他帝王的金口玉言。

　　“當年廬陵遇賊，全城崩潰，陸老爺子帶領全族百人登城御賊，身先士卒置生死于不顧，氣貫全城，傲骨錚錚，今日所見，陸家風骨猶存，不遜當年?！睊咭暳艘蝗M眉冷對，完全沒有懼色的陸家族人，云飛揚笑道：“只是朕可不是賊人，陸老爺子，你是想讓你的族人跟朕的親衛(wèi)在這里廝殺一場還是你我二人單獨談談？”

　　臉色鐵青，陸康一甩衣袖，“請！”

　　陸家正堂，兩人相對跪坐，其他人全部退了出去。

　　“老先生是明白人，所以朕也就不廢話了?！笨聪蚰赀~的陸康，云飛揚鄭重道：“朕此次前來是想請陸家相助?！?p>　　“閣下覺得陸家會為一個屠戮世家的山賊效力？”陸康冷笑。

　　“朕覺得，會的！”直視著陸康那雙蒼老但卻仿佛看透世事的雙眸，云飛揚突然笑道：“老先生雖然言語如刀，對朕毫不客氣，可朕知道，老先生的內心其實并沒有真的將朕當做山匪看待，對于朕的政策也絕非全盤否定，也正因此，朕今日才會來此。”

　　“閣下恐怕是想錯了?！鄙n老的雙眸中神光閃爍，陸康平靜地說道。

　　“想錯了了嗎？朕可不這么覺得！

　　剛剛在外面朕便說過，陸家傲骨錚錚，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從不向賊人低頭。可當朕大軍入吳縣之時，陸家卻是緊閉門戶，不見絲毫抵擋，這樣的做法，可不符合陸家的風骨，更不符合您老人家一向強硬的做派。

　　所以，朕判斷，在您的內心深處，朕以及朕的軍隊并不是山匪！”

　　“呵呵......閣下思慮甚多，只可惜卻是猜錯了，陸家之所以沒有出現在城頭反抗，原因只有一個，那便是我的人老了，心也老了，僅此而已?！睋嶂醉?，微微沉默，陸康自嘲笑道。

　　“老了嗎？確實老了，只是很多事情可不是年老便能搪塞過去的，正相反，很多人可是老而彌堅，老當益壯，越老越不服老呢！”身體微微前傾，云飛揚氣勢咄咄道：“老先生，躲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如果能夠解決，那么今日朕又豈會坐在這里？

　　當年您帶領全族赴死戰(zhàn)賊人，為何？

　　為的不是名譽、不是地位更不是世家的利益，您是為了那滿城無辜的百姓！

　　老先生心系天下，智慧如海，當明白，你我乃是同路之人，所以，您又何必隱而不出，拒朕于門外呢？”

　　話至此，云飛揚不再多說，只是殷切地看著陸康，而陸康卻是收回了一直以來都毫不退避的目光，眼瞼下垂，沉默半晌，老人家這才緩緩地澀聲道：“閣下所做之事....太過了，過剛易折，難以長久，縱然心向百姓，可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天下，不智亦不可為！”

　　天下雖然是天下人的天下，可掌控天下的卻是世家大族，云飛揚的新政著實讓世家大族難以接受，即便是他陸家都.....更何況那些一切以家族利益為上的大族？

　　老人家覺得云飛揚現在就是在駕輕舟于狂風巨浪之中，就算躲過了其中的幾個浪花，可面對綿綿不斷的狂暴巨浪，早晚會舟毀人亡。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才是真正豪杰的風采，不是嗎？”老人家終于流露出了真實情感，肯交心便有機會，云飛揚大聲道：“所謂過剛易折，朕不這么認為，老先生可還記得當年的黃巾？張角振臂一呼，百姓云從，九州震蕩，布衣一怒，這大漢數百年的根基瞬間崩裂，所以，與其說過剛易折，朕更認為民心所向，無堅不摧！

　　朕的新政確實剝奪了世家的利益和權利，可卻也給了世家新的生存方式，世家大族多出人才，只要潔身自好，何愁不能光大門楣？只是很多人眼神迷茫，智慧淺薄，囿于眼前之利，看不清前路光芒罷了！

　　所以，還請老先生出山，為那些迷茫之人領路。”

　　情真意切，說罷，云飛揚躬身一拜，久久不起。

　　“本以為閣下只是一腔熱血，少年多幻想，現在看來是老夫眼拙了?！笨粗媲皩ψ约汗戆莸沟脑骑w揚，陸康心中感嘆，心智清明，目光深遠，能屈能伸，無論結果如何，這人都是世間少有的人杰！

　　年老心枯，可不知為何，陸康覺得自己這根枯木似乎在發(fā)著新芽。

　　不是因為云飛揚今日之言，當然，他的言辭也確實動了他的心?？勺钪匾氖?，他在那人人抵制的新政中看見了新的天地，一個充滿活力的天地。

　　只是嫩芽雖好，可卻也最易折，所以他猶豫，只是今日看著云飛揚這個守護之人，老人家心中不覺間多了幾分信任。

　　或許，他真的能夠成功？

　　“閣下還請起身?！敝币曋骑w揚抬起的雙眸，陸康緩緩道：“陛下高看老夫也高看陸家了，想要讓陸家做天下世家的領路人，陸家沒有這個資格，天下世家更不會跟著陸家走的！”

　　看似婉拒，可云飛揚聽出來了，老人家這是在考校自己，否則怎會有陛下這樣的稱呼轉換！

　　“領路未必一定要引領前行，只要樹立起明燈，讓人看清方向，自然便會有人前來?！鳖D了頓，云飛揚笑道：“會稽的錢家便是一盞明燈，只是他的燈光有點弱，只能照亮會稽。而陸家則不同，朕不確定它能否照亮天下，可身為江東四大世家之一，照亮整個江東卻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朕大軍來襲，只取吳郡南部，空留北方諸縣的目的便是為陸家這盞明燈鑄就燈座，有著北方諸縣為燃料，陸家在大云帝國，在整個江東所閃耀的光芒足以照進每個人的眼中。

　　當然，光是讓他們見到光芒還不夠，還需要給他們一些壓力，等到帝國與江東世家之間的戰(zhàn)爭大獲全勝后，失去了敝帚自珍的搖曳燭火后，江東世家自然會紛紛效仿，前往光明之地?！?p>　　“陛下對未來之事似乎了然于胸，只是世事多變，豈能如此自信？”陸康挑了挑眉，如果說最初他驚訝于云飛揚的思緒縝密，那么現在則更震驚于他的目光深遠。

　　陸家、吳郡北部諸縣還有那沒有發(fā)生但必然要發(fā)生的大戰(zhàn)，這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世家強大，底蘊深厚，可想要將這股力量捏成拳狠狠打出，卻也需要借助一些外力，比如孫策、劉繇之類，江東混亂，可真正有力者便也只有號稱小霸王的孫策了，相信等他討伐袁術回來之后，江東世家會以他為首與朕來一場大戰(zhàn)的。

　　至于自信于否，戰(zhàn)場上，只要有朕，那便無敵！

　　老先生以為呢？”

　　看著云飛揚的自信飛揚，陸康沉默。

　　無敵于否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相隔百米，嚴白虎被一桿長矛釘死在城墻之上，赫赫兇威，無一人敢與飛揚大帝刀槍相向。

　　而且，既然一切了然于胸，必然早有準備，若真發(fā)生大戰(zhàn)，江東世家恐怕真的未必是這年輕人的對手。

　　“若是陸家今日不順，陛下準備怎么辦？”短暫的沉默過后，陸康突然問道。

　　微微一怔，云飛揚突然大笑：“自然是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帝國自有律法，一切依律而為。朕雖然殺了很多世家，可卻從未殺過無罪之人，所以，怎么辦這樣的問題與其問朕，老先生不如問您自己以及您的族人！”

　　“不過若是連您這樣深明大義之人都不愿意幫助朕，那未來的江東乃至整個天下，恐怕就要血流漂櫓，千尸塞河了。朕相信您絕不愿見到這樣的情景！”沒等陸康作出反應，云飛揚突然幽幽嘆道。

　　“所以，陸老您的決定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