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炳恫聽到有敕書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心里是那個更加沮喪了。
要知道,這個時候來的,不應(yīng)該是敕書,而應(yīng)該是欽差大人。
如果欽差大人還不來,或真的不來,那他王炳恫接下來肯定會被這幾個老家伙撕成幾塊,丟到韓江里喂鱷魚了。
就在王炳恫心里一片心灰意冷的時候,驛卒從馬上跳了下來,高聲叫喊道:“幾位大人都在,那可真的是再好不過了?!?p> 刺史大人的心思比較縝密,馬上便聯(lián)系到了欽差上面去了,連忙問道:“驛卒,到底是什么王命?”
驛卒立刻宣念道:“千牛備身王炳恫,觀察有功,特命為欽差副使,仔細(xì)勘察天竺紅糖一事,仔細(xì)再三,便宜行事?!?p> 王炳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他眾人也更是以為自己聽錯了。
驛卒又對王炳恫說道:“副使大人,接上級通報,欽差正使司徒靜康大人正全速趕往潮州府。司徒大人讓我告訴大人,在他趕來之前,為了不錯失先機,由王大人全權(quán)負(fù)責(zé)此事,要求王大人不要錯過任何可疑之人,不要放過任何可疑之處。”
剎那之間,整個皂品居門口一片安靜,幾乎所有人都僵住了,就連叢鴻飛也都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是朝著這樣的方向發(fā)展的。
驛卒念完敕書以后,發(fā)現(xiàn)現(xiàn)場氣氛有些不對,連忙對刺史大人道:“刺史大人,最近的折沖府衛(wèi)隊,由校尉親帶一隊人馬共計一百五十人,已經(jīng)全速進城,歸欽差副使大人麾下,全力偵辦天竺紅糖丟失事物?!?p> 刺史大人聽到這里,整個人差點沒站穩(wěn),幸好童懷安在他身后,一把將他扶住了。
王炳恫聽到這里,卻猛然哈哈大笑起來。
“刺史大人,你說,我現(xiàn)在有沒有權(quán)利查封皂品居,有沒有權(quán)限抓捕叢鴻飛?”王炳恫幾乎是極力抬高聲音地說道。
溫同和見著這樣的情形,頓時也是沒有了主意,只急得額頭之上已經(jīng)被汗水鋪滿了。
“來啊,把叢鴻飛給我押上囚車,等折沖府的官兵來了,一定要給我好好搜索叢鴻飛的皂品居,將皇上丟失的一千斤天竺紅糖從里面給我搜出來,給皇上一個交代!”
王炳恫說到這里,冷眼冷峻地環(huán)視了四周一圈,說:“誰要是敢阻擋,我就便宜行事,先斬后奏?!?p> 王炳恫“先斬后奏”四個字,好像利箭一樣,馬上便刺入了現(xiàn)場所有大人們的心窩,連叢鴻飛都感覺到,這次真的是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隊官兵浩浩蕩蕩的,便從大街的拐彎處出現(xiàn),朝著皂品居這邊火速而來。為首之人不是別人,正是校尉陳國安。
陳國安接到敕書以后,雖然內(nèi)心十分震驚,但還是馬上領(lǐng)著一隊人馬,朝著府城內(nèi)趕了進來。
王炳恫看著陳國安帶著官兵來了,心里一陣激動,也沒有顧得上和王炳恫見面行禮,馬上對著王炳恫高聲叫喊道:“陳校尉,我命令你,即刻搜查皂品居,一定要把皇上的一千斤天竺紅糖從里面給我搜出來。”
陳國安愣了一下,猛然勒住馬韁,人從馬上跳了下來,道:“是!”
說著,陳國安卻轉(zhuǎn)身對身后的三個伙長說道:“都給我聽清楚了,走個過場就好,誰給我認(rèn)真,回去我就揍誰!”
三個伙長聽到這里,愣了一下,其中一人便說道:“陳校尉,你這不是要我們陽奉陰違嘛?”
陳國安瞪大了眼睛,說:“難道你們真的想以后洗澡不用香皂嗎?大家現(xiàn)在洗澡用的香皂,可都是叢大人的皂品居無償提供的。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這種道理難道你們都不懂!”
三個伙長聽到這里,彼此吐了吐舌頭,瞬間便都心知肚明起來了。
這件事,陳國安其實在來的路上便已經(jīng)想好了。
既然圣旨不能違,而叢鴻飛他又舍不得為難,那就只能有一個辦法——兩面三刀,在王炳恫面前說一套,在背后里做,是一套。
剎那之間,一行人馬上魚貫沖進皂品居之中,在里面弄了很久,很久,弄得王炳恫都有些失去耐心的時候,他們才緩緩撤了出來。
王炳恫看著他們出來,心里一陣高興,以為一定可以看到大量的天竺紅糖被他們抬出來,可是看著看著,他的眼睛卻暗淡了。
“怎么回事?天竺紅糖呢?天竺紅糖在哪里呢?”王炳恫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陳國安卻擺了擺手,說:“回稟欽差大人,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
王炳恫聽到這里,直接愣住了。
偌大的一個皂品居,里面怎么可能半點紅糖都沒有呢?
剛剛他明明進去過皂品居,而且還發(fā)現(xiàn)大門里就有大量的天竺紅糖,都用麻袋裝著的,怎么可能都沒有了呢?
王炳恫頓時便咆哮起來了,道:“你們是不是瞎了狗眼,就皂品居那屁點地方,竟然都沒有辦法把天竺紅糖給我搜出來,你們是干什么吃的。搜,給我再搜,一定要把天竺紅糖從里面搜出來?!?p> 可是陳國安聽著王炳恫的話語,馬上回稟道:“回欽差大人的話,我們確實沒有在里面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東西,如果你不信,可以自己親自進去搜查?!?p> 王炳恫被陳國安這么一說,心里那個真的是忍無可忍。
他當(dāng)然知道自己可以親自帶隊去查,可是那樣子他還是欽差嗎?他還要這些折沖府的官兵做什么呢?
“到底我是欽差,還是你是欽差!”王炳恫立刻便對陳國安訓(xùn)斥起來,試圖用他的欽差威嚴(yán)把陳國安馴服,“我讓你們進去搜查,你們就得進去搜查,敕書上說得清清楚楚,你們是劃入我的管轄之中,協(xié)助我辦案?!?p> 陳國安聞言,聲音突然變得強硬起來,說:“回大人,我們已經(jīng)搜查過了,里面沒有!”
“沒有就再搜!”王炳恫義正辭嚴(yán)起來。
陳國安也不是吃素的,立馬高聲說道:“都已經(jīng)搜過了,就算再搜,也是沒有!”
其實,陳國安已經(jīng)想清楚了,心里的賬目也清算得明明白白。
王炳恫至多就只是一個臨時演員而已,等他的欽差使命完成以后,搖身一變,還不只是當(dāng)初那個千牛備身而已。
更加重要的是,王炳恫威風(fēng)凜凜,在這里六親不認(rèn),將潮州府大半個官場都給得罪了以后,大可以拍拍屁股回京城復(fù)命去了??墒撬悋矃s還依然只是折沖府的一個小小校尉而已,還仍然得留在潮州府城外面駐扎。
如果他真的跟著王炳恫把整個潮州府的官場都給得罪了,那以后他在這里,還怎么行走呢?
再說,他陳國安的俸祿又不是王炳恫發(fā)的,官也不是由他給升的,他還怕王炳恫什么事情呢?
陳國安想清楚這些,現(xiàn)在是鐵定了心思不跟王炳恫站在同一戰(zhàn)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