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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情末路

十七、千蠱傷人苦,明月照前塵

血情末路 緣陽雪 2251 2018-12-15 08:31:41

  西鑰涵躺在楊梓腿上沉沉睡去,她實在是累極了,西鑰涵睡得安穩(wěn),絲毫沒有太陽即將落山的自覺。

  楊梓也不顧形象的席地而坐,他攬著她毛茸茸的腦袋,靠著山洞口的石壁上,從這個角度看,天空像是打翻了火紅的染缸,暈染了一片絮團似的云彩,恰好分出層次,煞是唯美。

  他們就這樣靜靜待在山洞口,等待日落時分的到來,楊梓看著天邊的云若有所思。

  時間何時變得如此漫長?

  等待本就極其痛苦,而這樣明知無望地等待,則更為熬人。她怎么可以睡得如此安穩(wěn)?還是在他的懷里,西鑰涵真的毫不顧忌嗎?

  在黑暗中忍受著痛苦煎熬,踽踽獨行,月盈月食,周而復始……

  這種對精神上的摧殘更勝過身體所承受的痛苦,是在冰天雪地里找不到一塊取暖的炭火,是在黑暗中尋不到一絲光明。她卻在黑暗中獨自徘徊了近八年,所以才變得不在意,不在意自己毒發(fā)時的猙獰模樣?

  楊梓有些猶豫了,他伸手去摸她的脖子,有些癢,西鑰涵擋了擋他的手,又牢牢抓住,嘴角噙著笑,只要稍稍用力,她就會死掉。

  西鑰涵還是從前那個樣子,喜歡粘著他,每次偷偷來尋他都像個賊娃,翻墻上樹什么都敢干,還總擔心被宸公子發(fā)現(xiàn),她是真糊涂還是裝糊涂,是真的心無芥蒂?這真的是西鑰宸口中那個他唯一該恨的人?

  他的涵兒這么單純,身受千蠱毒折磨,若是常人,怎能做到心平氣和?

  他究竟該信誰,西鑰宸?還是西鑰涵?

  心中仿佛打翻了調(diào)料罐,酸甜苦辣咸,百般滋味。

  汝心難意!汝意難明!西鑰涵,我究竟該拿你怎么辦?

  懷里的人兒輕輕掙扎了一下,尋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拉著他的手又沉沉睡去。

  手心無意攤開,被指甲扣爛的疤痕道道清晰可見,楊梓拉過她的手,輕輕拂過,緊緊盯著那疤痕,她的拇指微微動抽了一下。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懷里的人看起來似乎有些痛苦。

  他想喚她清醒,可她越來越不安分,雙手胡亂的抓著能觸及到的地方,嘴里支支吾吾的呼痛,她掙扎著睜開眼。

  天吶!這雙眼睛猩紅充血,瞳孔渾濁一片,再無清澈,這是說她要發(fā)狂了!

  西鑰涵死死扼住自己的咽喉,一把扯掉腦后的頭發(fā),發(fā)釵掉落到地上,發(fā)出“叮當”一聲脆響。指甲扣進肉里,用力之大,骨節(jié)泛白。隨之抓著右臂狠狠一劃,“刺啦”一聲,袖口被扯爛,好不刺耳。

  她對待自己還真是毫不留情……

  變故來得太突然,楊梓手忙腳亂之間很難控制她的自殘,到底還升起了惻隱之心。

  他決定救她!

  西鑰涵的力氣大的驚人,楊梓剛抓住她的手腕,一個不留神,被她狠狠甩開,擦傷點皮。

  此時的西鑰涵哪兒還有大家閨秀的模樣?就是頭失去理智的野獸,瘋狂的傷害他,傷害自己。

  “?。∪ニ?!怎么不去死!啊……”

  她的嘴里蹦出破碎的呼喊,身體扭曲成一種詭異的弧度,神色渙散,雙手沾染些許鮮血,身上又有幾處被扣爛。

  楊梓顧不得鮮血會弄臟自己的白衣,好不容易將西鑰涵弄到石柱旁,剛抓起鐵鏈,寒氣入侵震蕩經(jīng)脈,“嗤”地一聲,楊梓胳膊一痛,一邊運功一邊將她死死抵在寒石柱上。

  兩人的距離就只隔了層布料,楊梓感受到她的柔軟與火熱,心里癢癢的,他雖不近女色,可這并不代表他會坐懷不亂。

  此時,楊梓哪里顧得想那么多,繼續(xù)用鐵鏈束縛她的雙手。西鑰涵突然咬住他的頸窩,她居然在吸血,楊梓悶哼一聲,加快內(nèi)力抗衡寒氣同時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他不斷運功才勉強將寒氣逼退,可仍有些力不從心,抓著鐵鏈的手竟不受自己控制,不由得吐出一口鮮血,旋即伸手將嘴角的鮮血擦拭干凈。

  西鑰宸給她下千蠱毒每次又帶她來此療傷,無疑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他這么做,圖什么?

  由于鐵鏈的牽制,西鑰涵的掙扎不似剛才激烈,可仍扯得鐵鏈叮叮作響。她半跪著,狀作痙攣,千蠱毒毒發(fā)時仿佛有東西在體內(nèi)瘋狂竄,此時,他根本沒有心思去理會疼得發(fā)顫的雙手。

  楊梓搖搖頭,剛才慌張的神情告訴他,他心疼了!不忍心!

  他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別過臉去,他怎能?一切事情懸而未決,他怎能為情感左右。

  西鑰錚就算再無辜,他還是殺了父親的人,他可以不怪西鑰家的人,又何談原諒。一直以來,西鑰宸的話猶如一把鋼刀扎在心口,他不想懷疑西鑰涵,怎能不懷疑?

  他不能這樣下去了!

  三年前,他隨蒙寒門左使右使逃離衍羽山莊,越想越不對勁……

  當初,他的父親楊甫跖母親顧紫妃可一直都是將西鑰錚奉為大哥,就連他亦不信西鑰錚會拿起屠刀揮向楊家的頭顱,后來西鑰家又被滿門抄斬的消息遮云避日,更加撲朔迷離。還有,二十年前,母親入宮三年,她是怎么出的皇宮?為何母親后來會瘋掉?

  還有,半年前蒙寒門的大主長告訴他,曜歷國的皇帝才是罪魁禍首。

  此次離開總壇,他首先去的便是京都,恰逢安南武館出事,不得已將本來的計劃一再擱置。

  自那日探訪衍羽山莊未果,他就在等望月,想趁著西鑰涵毒發(fā),西鑰宸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時救出顧琳瑯,沒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竟進了顧園。

  在山莊的幾年他從未來過顧園,不曾想,竟是這么偏僻,幾乎就要挨著后山了。

  思索再三他還是決定瞅瞅西鑰涵在做什么,便讓右使先行離去,不料被她當場發(fā)現(xiàn),在踏出步子時,他是真的動了歹心。

  然而一聲“楊大哥”將他拉回現(xiàn)實,西鑰宸若是會被西鑰涵要挾,也就不會給她下所謂的千蠱毒了。

  既然暴露了行蹤,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折騰了半天,西鑰涵終是暈了過去,楊梓見她氣息微弱,幾乎有進氣沒出氣,也不再發(fā)燒,體溫降了下來。

  楊梓扶著她找了一個較為舒服的位置靠著。她的臉上凝結一層白霜,身子被籠罩在層層寒氣中,平添幾分朦朧凄美之感。

  他的心,仿佛也被封住,她身上幾處疤痕又被凍裂,皮肉繃開的聲音在這本就空寂的山洞里格外清晰,暗紅的血剛一流出就被凝固住,破敗不堪。

  楊梓蹲在她身邊,拂去她面上一層白霜,這張臉蒼白到透明,仿佛一碰就會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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