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太子的手掌握成拳頭,指節(jié)咔咔作響。
“雖然也有人贊她性情中人,瀟灑,但一個姑娘家親自去求的婚約,有多喜歡,又有多不舍,公子,您能懂吧?”趙婕瞄了一眼,見到太子的神色,心里也有幾分把握。
“怕是也無人能取代鐘二公子在她心里的位置了??v然是她身邊那些年輕翹楚,比如說那個杜若,對她而已也不過是親近些的朋友而已。我想……公子與郡主的關(guān)系,在近也近不過杜若吧?!?p> 這些話像是一擊重拳,打得太子毫無招架還手之力,他晃晃悠悠的往前走著,腦子里一片灰暗,像是跌進(jìn)了一片深淵,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丁,丁公子……”康玉徹忽然從角落里拐出來,一把拉住太子的胳膊,“您怎么走到這里來了,讓我一陣好找。”
趙婕福身輕笑,“是呢,丁公子不認(rèn)路,這正找路呢。”
太子有些茫然,被康玉徹牽著走。
“丁公子,您也是,不愿便不愿唄,撒腿就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為難您了呢。”康玉徹隨口抱怨道。
回到剛才那方小院落里,康玉翡支著手撐著頭,像是倦了,正偏著腦袋閉眼休息,聽到聲音才睜開眼,看著太子和康玉徹,笑了。
那笑容讓太子如癡如醉,恍惚間,竟忘了不知該坐還是該站。
康玉翡收了笑,站起身走過來,忽然拉住太子的袖口,“這是被我三哥帶去哪了?”
就這樣,太子恨不得此刻世間一切都這樣凝結(jié)起來,什么都不要動,就這樣停止。
太子輕輕靠近康玉翡,伸出手臂,想抱住她。忽然康玉徹擠了過來,手一抓,把康玉翡拽回到她的位置上,“好好吃的你,別管我們的事。”
康玉翡不高興了,眉眼一瞪,轉(zhuǎn)身便往外走。
太子癡傻一般跟了上去,顧不上一旁擠眉弄眼拼命想暗示他留下來的康玉徹。
上了馬車,康玉翡見他們兩人都跟了進(jìn)來,便往里面坐了坐,別過頭去。康玉徹身子虛,一進(jìn)馬車便坐在康玉翡旁邊,頭靠在了她肩膀上。
太子看著他們,似乎有話要說,嘴唇上下動了動,但還是沒出聲。
康玉翡把身子也別過去,用力一甩肩膀,把康玉徹的腦袋甩了出去,康玉徹磕到馬車上,疼的叫出了聲,再轉(zhuǎn)頭看看自己親妹那張氣的圓鼓鼓的臉,倒是笑了。
“三公子坐我這邊吧,那邊是擠了些?!碧蛹泵竦溃聝扇擞殖称饋?。
康玉徹?fù)u搖頭閉上眼睛,靠著馬車車窗養(yǎng)起了神,康玉翡把身子縮得更靠里面,還憋著氣,不肯轉(zhuǎn)頭過來。
馬車夫大約是覺著氣氛不對,回去的路上又快又穩(wěn),不消一會便到了家門口。
杜若恰巧在門房,迎了出來,扶著康玉徹下了馬車,開口便輕聲問道,“你帶太子他們?nèi)チ四模吭趺炊疾惶吲d的樣子?!?p> 康玉翡跟在后面,眉毛一挑,“去了含香院?!?p> 杜若臉色一沉,手一松,害得康玉徹跌坐在地上。
太子被后面的動靜嚇一跳,回頭一看,不明就里,只能傻乎乎的過來把康玉徹攙起來。
“若哥,三哥他在含香院可精神了,我估計他那傷早就好了,明日晨練,你可記得帶上他啊?!笨涤耵浠仡^白了康玉徹一眼。
杜若眉頭緊鎖,也瞪了康玉徹一眼。
康玉徹雖想辯駁幾句,但剛才那一摔確實讓他疼的夠嗆,竟咬著牙,也說不出話來。
門房趕緊出來了兩個人,連拉帶扛把康玉徹帶回了屋去,剩下太子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院中閑逛。
他滿腦子縈繞的都是趙婕那一句話,“無人能取代鐘二公子在她心中的位置了?!毙睦镉科鹨魂囁嵋魂囂塾忠魂嚌?,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的嘆口氣。
再抬眼,不知不覺竟走到了康玉翡的小院門口,院門關(guān)著,里面也靜悄悄的,許是已經(jīng)睡下了。
回去吧,他勸自己??砂胩於歼~不開腿。
不知到了什么時辰,忽然,院里有些詭異的動靜,像是有人走動,接著又有說話的聲音。
他擔(dān)心康玉翡的安危,但又怕自己過分緊張了,不敢隨意敲門,于是打起精神,貼在門上仔細(xì)聽聲音。
“怎么是你……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吧……”
太子隱約覺得說話的好像是康玉翡的聲音,他輕輕躍起,落在院門后,只見院中的幾株梅樹后有兩個人影,都是背對著院門位置,看不清楚是誰。
“……想見侯爺一面……”
“你不能留在這里……被人發(fā)現(xiàn)……”
太子小心翼翼靠過去,背影越來越來清楚,一人是康玉翡,還有一人,是一男子,穿著一身夜行衣,身形魁梧。
那男子感覺到身后有人靠近,微微側(cè)過臉,向后一看,見到太子靠近,似乎驚了一跳,推開康玉翡,趕緊朝著屋頂躍上去。
雖是匆忙一瞥,但太子幾乎能猜到他的身份,“鐘云緲!”
康玉翡忽然上前擋在太子面前,“殿下,不過是個小賊,已經(jīng)跑了……”
若是剛才只是猜測,那康玉翡這一檔便幾乎能證實了,那人一定就是鐘云緲。
“你站住。”這位讓整個朝廷都寢食難安的欽犯就在眼前,太子豈能就此放過,他全身起了勁,準(zhǔn)備奮力追去,剛邁出一步,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腕被康玉翡死死握住。
她幾乎是用祈求的眼神看著他,“殿下,真的,不要追了?!?p> 鐘云緲就在前面,太子他不能也不許就這樣不管不問。他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試圖擺脫康玉翡的鉗制,沒有成功。鐘云緲越來越遠(yuǎn),就快要從自己的視線里消失了,他狠下心來,用力一抬手,把康玉翡掀翻在地,起身追了出去。
鐘云緲明顯熟悉這里的地形道路,帶著太子左拐右繞的,不過跑了兩三個街口,就再也看不到他的動靜了。周圍一片靜悄悄,太子豎耳聽了許久,也沒有尋到新的線索,只能空手而歸。
此刻的鎮(zhèn)北侯府門口,卻已有人點了燈,巴巴的等著太子回來。
康玉翡一見到太子身影,立刻跑前了去,一下跪倒在太子面前,“殿下,求殿下恕罪?!?p> 太子看了她一眼,她面色蒼白沒有血色,不知是著急還是害怕。
回來的路上本是怒氣沖沖,可見到她這般低眉順目,這怒氣已消去了大半,“你,你先起來吧?!?p> 可康玉翡沒有動。
太子搭著她的手把她拉了起來,見她鎖著眉頭,不敢看自己,一陣揪心,那剩下的一小半怒氣也消失殆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