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塘子是黃金山山腳下最大的一個塘子,徐錚曾經(jīng)測過深度,平均下來差不多三米,本來徐錚一度想把這里作為水禽養(yǎng)殖基地的,后來覺得太深,所以就棄用了。
塘子應該是天然形成的,石壁石底。水極其清澈,晴天的時候太陽一照,碧油油的。
徐錚和徐光啟隔著遠處就看見塘子水面上停著一艘怪莫怪樣的船。尖底尖頭,無槳無帆,船身修長,水面以上的船身除了一個尖頭外,剩下的部分幾乎都作為船艙,頂著一根長長的冒白氣的粗管子,一陣陣很響的響聲,從船艙里不時的傳出來。
徐光啟驚訝的問道:“這是什么船,既沒有船槳也看不見船帆,這也能跑?真是怪事!”
徐錚看見了以后,簡直不知道該用什么詞語來形容這一刻的心情!
她真的成功了?!
船只的形狀很明顯是徐錚曾經(jīng)告訴過瑪麗的,蒸汽輪機上船一直是瑪麗的最高夢想。
為了這個夢想,瑪麗一直在不斷的改進蒸汽輪機,尤其是增大功率方面。
上次瑪麗主動要求從蘇州搬回黃金山,這才短短幾天,竟然都開始水面試驗了,這效率!
船兒在水面不斷的前進,轉(zhuǎn)向。徐光啟緊皺眉頭,看了半天,奈何什么也沒看出來,最后只好向徐錚求助。
徐錚微笑著,說道:“這和以往的船不同,它的前進完全靠機械帶動螺旋槳,而不是靠人力或是風力!”
“莫非是木牛流馬之類的消息機關?”徐光啟疑惑的問。
“說是機關,其實差不多,先生稍等,一會我們上船一看,就知道個中奧秘了!”徐錚不急不忙說道。
兩人驅(qū)著騾子,來到岸邊,在岸邊做幫手的學員們見是校長親自來了,立刻在岸邊搖動旗子,給船上的人發(fā)信號,沒多大功夫,船靠到岸邊。
徐錚扶著徐光啟從跳板上船,然后迫不及待的鉆進船艙。
“咦!這是個什么東西?”徐光啟在徐錚耳邊大聲問道。
“蒸汽輪機,這就是蒸汽輪機!”徐錚也同樣大聲回答,
沒辦法,實在是蒸汽輪機的噪音太大了。
瑪麗的工作服上沾滿了黑乎乎的油污,見徐錚帶著客人過來,趕忙扔下手中的工具,過來打招呼,“師傅,您來啦!這位客人好!”
徐錚笑著擺手,示意不用拘禮。
徐光啟端詳了半天,才分辨出眼前這個身材高大的竟然是個女子,而且是外國女人,而且還有點眼熟!
盡管有些驚訝,但是徐光啟仍是按照西方禮儀,一只手放在背后,很紳士的彎了下腰。
徐錚這才想起來,徐光啟還是教徒呢,老外可是經(jīng)常接觸。
徐光啟的舉止讓瑪麗差點出了丑,人家是彬彬有禮,自己卻一身油污,想來個西方淑女禮節(jié)吧,身上的衣服又實在不對景,一時間愣在那里,還是徐錚反應快,介紹道:“先生,這是我的學生,瑪麗小姐!”
“唔,馬麗小姐好!”徐光啟禮貌了問好。
“徐大人好!”瑪麗也反應了過來。
見瑪麗沒有解釋當初男扮女裝的事情,徐錚也就沒多嘴。
蒸汽輪機很快把徐光啟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這個大家伙就是蒸汽輪機?”雖然船艙不是很寬闊,饒有興趣的徐光啟仍是繞著一人多高的機器轉(zhuǎn)悠了一圈。
徐錚點點頭,示意瑪麗解釋。
“是啊,大人!其實工作原理沒那么復雜,說到底就是把水加熱,然后利用水蒸氣吹動齒輪,再帶動螺旋槳轉(zhuǎn)動,進而推動船只。”瑪麗的中文相當不錯。
徐光啟聽著瑪麗流利的中文,再次詫異的看了她一眼。
“這你說的螺旋槳又是怎么一回事?”徐光啟再次發(fā)問。
瑪麗見徐光啟問到這個問題,眼珠子一轉(zhuǎn),然后轉(zhuǎn)過身,從船艙里拿出一個木頭模型,遞給徐光啟,道:“徐大人請看,這就是螺旋槳的模型!”
“真是不可思議!如此簡單的東西,竟然可以代替船槳?”徐光啟很好奇。
瑪麗見徐光啟還是有些不明白,于是再次解釋道:“其實徐大人可以把螺旋槳的每一篇槳葉看成是一支船槳,就可以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了!”
“哈,果然有幾分道理!那么要想船兒倒著走該如何?”徐光啟想難為下瑪麗。
瑪麗看了眼徐錚,調(diào)皮的眨了眨眼睛。
自己當初也是這么問徐錚的,看來不止是自己一個人想不明白。
瑪麗解釋道:“這個問題其實根本不是問題,徐大人你看,正轉(zhuǎn)動可以推船兒行走,那么反著轉(zhuǎn)肯定就是拉著船兒后退?!?p> “哈哈,竟然如此簡單!那么轉(zhuǎn)向呢?”徐光啟再次拋出一個問題。
瑪麗并沒有著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拉著徐光啟走到船尾,扳動一個把手,從水里抬起一個大鐵片,解釋道:“這個叫船舵,通過齒輪組轉(zhuǎn)動方向,船只就可以在水中轉(zhuǎn)向了?!?p> “哦,很有點意思哦!”徐光啟贊嘆了一聲。
“這船不僅是推動和其他不同,而且形狀也風格迥異,也是出自你的手筆嗎?”聽得出來,徐光啟對瑪麗的重視。
瑪麗連忙搖頭,道:“這是我?guī)煾傅脑O計,我只是照抄而已!”
徐光啟看了眼徐錚,徐錚苦笑了下,自己畫的草圖大多數(shù)是參考后世的軍艦形狀,以海洋遠航和戰(zhàn)斗功能為主,而現(xiàn)在的大明朝不論是福船還是其它的,絕大多數(shù)在內(nèi)河和沿海地區(qū)航行,對穿浪性能不似很注重,因此兩者風格差距甚大。
徐錚正在琢磨該如何解釋,徐光啟卻笑著說道:“嗯,這個船型到讓我想起水軍中有種快船的,和這個到也差不多,只不過比不上這個大!”
徐錚忙說道:“先生有所不知,小子我也是參考那個,那個快船才畫出這種模樣的,但愿不會畫虎不成反類犬,貽笑大方!”
“哈哈,別過分謙虛了!你這個設計只能說有快船的幾分影子在里面,更何況你有這個—增汽輪機!不論民用或者軍用,這絕對是一項偉大的發(fā)明!你小子,真是天才??!”
徐錚尷尬的摸著鼻子,心道,我哪里是天才,只不過是最大的山寨商人和盜版商人罷了!
瑪麗插了句嘴:“要是有一天能夠造出師傅所說的鋼鐵大船,就算死也無憾了!”
“什么?鋼條大船!”徐光啟瞪大眼睛,看著徐錚。
徐錚心說瑪麗,你這不是揭我的老底么!但是沒辦法,還是得解釋一番。
“先生,你看,咱們現(xiàn)在的船大多數(shù)是在內(nèi)河航運,而且都是用木頭制作的。木頭材料確實有很多優(yōu)點,但是卻有個致命的缺點,容易腐爛而且不夠結(jié)實?!?p> “停!”徐光啟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徐錚的話,道:“這個話不對!你是讀過書的,應該知道三寶太監(jiān)下南洋的故事,他乘坐的‘寶船’不也是木頭的嗎!”
“額,也是!好吧,我收回剛才的話!”徐錚換了個說法:“先生你看,木頭容易著火,一旦被敵人火炮攻擊,輕則易燃,重則破損,且載貨有限,如果我們用鐵作為材料,就不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您說是吧!”
“想法不錯,就是太天馬行空了!年輕人,我很佩服你如此超前的想法!姑且不論鐵船能否漂浮在水上或是海上,就一條,咱們大明所有的鐵加起來,夠你造幾艘大船?你先回答我這個問題!更何況現(xiàn)在生鐵價值幾何,你可知道?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有一日你用鐵造出了大船,那么這艘船只怕得跟白銀等量,這樣的船又有誰能夠用得起?”徐光啟很有點不高興徐錚不切實際的想法。
聽了徐光啟這番話,徐錚只得站在旁邊苦笑不已。
是的,徐光啟是大明朝最杰出的知識分子之一,但卻被大的時代背景所限制。不錯,現(xiàn)在的大明朝鐵產(chǎn)量是不多,更不要說合格的鋼產(chǎn)品,但是現(xiàn)在不行,并不代表以后不行。就目前而言徐錚甚至有信心:假如自己有充足的財力和物力,讓大明朝的鐵產(chǎn)量在短短幾年內(nèi)翻上幾番,這點自信徐錚還是有的。
“看你那樣子,就知道并不服氣,是吧?”徐光啟打心底很欣賞眼前這個充滿朝氣的年輕人。